人类安全局外交团坐在长桌两畔,低声说:“看起来虫族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恐怖,他们对他们虫母很尊敬,没有把祂锁在金笼里日夜繁衍,我觉得我们世界里某些小说写的并不属实,什么虫母每夜轮换雄侍之类的那种。” 另一人说:“你还看这种小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阿拉诺陛下实际上很强,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所以雄虫们不敢把他锁起来?” “一般虫母没有那么强的精神力,除非祂接受过身体实验改造,但以虫族对虫母的爱戴来说又不太可能。” “祂身上有股我说不出来的味道。何教授,你觉得呢?” 外交官们都看向一个人,他西装胸前别着一个条状名牌,写着“何畔”两个字,这名叫何畔的男子很年轻,其貌不扬,普普通通,但是看上去是一名虫族研究专家。 何畔低头翻开资料笔记本,冷淡地说:“祂正处在一段繁殖期里,蝶蛾类的虫母会在繁殖期散发性外激素,你们看见这群雄虫冷静自持,只是因为虫母对雄虫有绝对的精神力控制能力,雄虫们会恐惧祂,另外,虫族天生拥护虫母,面对虫母时,虫们不论雄雌,都是被拴上绳子的野兽,再喜欢也不会伤害祂。” “怪不得。” 有人夸赞:“何教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环地外星系虫族学家了,前途无量啊?哈哈哈……” 何畔低下头,谦和地点了下头,起身抱起笔记本,“失陪一下。” “何教授这是对虫族过敏了,自从来到虫族之后就频频去卫生间。” 何畔神色仍然淡淡的,礼貌的快步离开,言谕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类神色匆忙,一看目的地是卫生间,就没放在心上。 宴会正式开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因为宴请的是人类,所以厨房特意做了银河系流行的菜色。 言谕看着菜的样式,顿时久违的记忆翻涌上来,他曾经也是个人类,吃什么都不过敏,因为他是一件普通的没人要的实验品,所以他被调.教成了不挑食的胃。 他至今都不知道实验室对他进行了怎样的改造,但是不重要,至少现在,言谕觉得那改造并没影响自己的生活。 人类的安全局工作人员带来了一份异种肆虐的报告,言谕默默的想,这次来的这批人类并无恶意,不像上次刺杀他的那一批。 宴会连续三天,今天的宴会结束后,言谕和慕修依依不舍地道别,约定了在军部见面,这才带着温格尔和他们回到帝宫的待客厅。 阿加沙一路护送他们回去,送他们下星舰时,他靠在船舱的门框上,无言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夕阳在他背后轻轻摇晃着光晕,星舰上的军雄们都看出指挥官的惆怅,凑上去问:“指挥官,你要是喜欢,就追上去呗?这么自己折磨自己有什么意思?不管冕下接不接受你,至少得问问吧?要是憋着心思憋一辈子祂也不知道啊?” 阿加沙几乎克制不住想追上去的脚步,可他强忍着不曾看一眼,只低沉地说:“回航。” 军雄们面面相觑,知道了阿加沙心情不好,纷纷去干自己的工作了。 阿加沙坐在窗边,借着夕阳擦着小刀,低声喃喃自语:“今夜不也是发情夜吗……你当雄虫都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么嫌弃我,两只雄虫都留下了,非得要把我赶走吗……好,言谕,你够狠,明天一早,我还来找你。” 可是阿加沙说是这么说,心却又跟着颤抖起来。 言谕摘了王冠,坐在王座上,面对面地和他们分享对异种的认知。他感觉到安全局的人类们并没有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和盘托出,言谕很理解,毕竟这也是两个种族文明之间的博弈,他不会逼的太紧,也不会先松口。 “那么,”对方有一名叫何畔的男子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达成共识,异种是不畏惧水火的、完全变态化的、可伸缩的半意识生命体?它们对于死亡无所畏惧,但是为了存活可以发展出高智商,生长周期是半年,以暗物质为食?” 温格尔说:“是的,异种来历不明,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人类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变异品,放到空间站里,一不小心就流浪进了我们的深渊?” 安全局的特遣队长谨慎地说:“我只能说,在我们所掌握的现有信息里,这件事与我们无关。” 温格尔说:“明白了。” 很多信息具有隐秘性,不一定在机构之间共享,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队长说:“听说帝国实验室正在研发毁灭暗物质的实验,有什么新进展吗?” 言谕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听了他们关于驱逐异种的意见,摸索着权杖,没有说出“有很大进展,可以建立合作桥梁”这种话。 合作者之间,诚意很重要,尽管第一印象还不错,但言谕决定再看看。 言谕起身,从容地说:“没什么进展。夜深了,先这样吧,今夜各位就留在中央星系,温格尔,麻烦你带他们离开。” 温格尔深深的望着言谕,王座之上的虫母冕下神情平静,但其实温格尔能感觉到他濒临极限了,估计礼服下的皮肤都会被汗浸湿了。一个临时标记只能坚持12个小时,所以,祂现在要去找……哈苏纳吗? 找他干什么?会被他再给一个临时标记,还是说……完全标记? 温格尔眼前是一片夜一般的黑暗。 ……可哈苏纳是雄侍,不找他,还能找自己吗? 温格尔攥紧拳头,逼迫自己来到何畔身边,“请随我来。” 何畔低着头,温格尔看了他一眼,这位男子穿着高领毛衣,个子和自己差不多,表情很严肃,一言不发,转身就率先离开了待客厅。 温格尔拧了拧眉头,并未多言,带着其他的安全局工作人员出宫去了。 言谕这才颓然坐在王座上,温格尔猜的没错,他确实撑不住了,身体的渴望越来越浓烈,似乎感觉到了虫母对生殖腔需求的敷衍,生殖腔连同腺体上下不给他好受,一波波都电流通过,一过了12个小时之后,浑身的汗腺就发达起来,现在,他只要摘了披风,整个虫就是湿透的。 言谕挣扎着回到寝宫,躺在床上,睁着眼,逼迫自己看书,静心。 劳累了一天,哈苏纳端来自动煮水泡脚盆,放到言谕床边,“冕下,来洗脚。” “哦,好。”言谕放下《战争的哲学化特征》,慢腾腾地挪到床边,这会儿他身上一波一波通过的电流弱了点,而且,他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太久,腿有点麻,一时间很难动弹,“先生……”言谕求助似的看着哈苏纳,“我腿麻了,等我一会儿。” 金发的雄虫抬起头,看着虫母拧成一团的脸,不由得好笑起来,“您看这都几点了?不能等的。”他温和的站起身,抓着言谕的小腿,顺着他的肌肉纹理揉捏,“那冕下答应我,下次看书时就不要一直不动,如果你很喜欢这本书,我们可以坐在书桌前看。” 言谕轻声说:“可是躺着看书很舒服……而且,今晚我有点睡不着,靠在被子上看,会睡的快一些。” 哈苏纳抬眸看着青年,结束了一整天的疲劳,青年温柔的语气带了几分倦意,戴着平光镜的脸颊说不出的安宁,黑润的眼珠朦胧着雾气,被束缚了一天的闪蝶翅膀懒洋洋地摊开,助听器也摘了一边。 “那也得悠着点,”哈苏纳轻声说,“今天就很累了吧?别总是太逼迫自己,最近你用眼太过度了,每到夜里都有一段时间的失明,夜里如果去卫生间也不方便,摔倒的话,我会很担心你的,知不知道?” 言谕苦恼的点点头,这会儿他的腿麻到刺痛,正是难熬的时候,麻得直抿嘴唇,终于捱过了麻劲儿,他才如释重负一样躺下去喘气。 言谕很抱歉,低声说:“先生,照顾我是不是很麻烦?” 哈苏纳笑了笑说:“怎么突然这么说?” 言谕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腿,在哈苏纳先生的手掌心里揉的很热,他看着哈苏纳白皙的脸,一头流光般的金发不像前些日子那么亮丽,咬了下嘴唇,语气缓慢地说:“先生最近也很累吧?” 哈苏纳微微笑着说不累。 言谕却说:“撒谎。我听说了议会的反馈,您在荒星系推行的自动屏障轨道系统很好,异种在荒星系附近徘徊,交通轨道的保护屏障让他们减少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我还听说您主张建了DRL特效药厂,基层保障和低价售卖做的都很不错,雄虫死亡率减少了50%,当地官员也很廉洁奉公,这很好。您很有政治天赋,不该被雄侍这一身份埋没。” “是谁说什么了吗?”哈苏纳说:“您是在赶我走?” 言谕想起最近权贵圈子里说哈苏纳的那些话,确实有顾虑,却温和的说:“没有,我只是想,您的前途可以更光明,如果我的存在让您不自由,我会很愧疚。” 哈苏纳很有耐心地说:“不会的,您看,我这不是已经在民众心里留下好印象了吗?这说明,金子在哪里都发光,比如我的头发。” 言谕抿嘴唇笑了笑,哈苏纳也笑了,抓着他两只脚,脱了袜子,放进水盆里,热的言谕轻轻屏住呼吸,“……好烫。” 哈苏纳温柔的说:“等等就不烫了。” 言谕有残疾的那只脚骨骼是扭曲的,无法直接踩在水盆边缘,哈苏纳很耐心的等他的双脚都泡红了,才去按摩他残疾的脚。 言谕低着头,昏昏入睡,头一点一点的,抓着床边被单的手指也渐渐放松。 哈苏纳看着他想,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他每天都强撑着这副身体执掌政务,其实刚才在看书的时候就大概睡着了,头都蜷成了一团,柔软的黑发搭在眼睫毛上,苍白病弱的身体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单薄,宽大的外套几乎把他淹没了,清冷的青年更显得病气沉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精心养了这么多年,言谕还是身体素质很差,哈苏纳甚至伸出了手指,去摸了摸他的手腕,确保他还活着,才放下心。 哈苏纳拨弄水花的声音轻轻的,没有让水声打扰到他的睡眠。 骨骼拧曲的左脚洗好了,哈苏纳把他的脚搁在膝盖上,拿着修剪指甲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指甲修成圆润的半弧形,正好,也一起磨了他的指甲,给他光着的脚套上厚厚的袜子,搁在自己的左肩膀上托着。 哈苏纳再低头去洗他的右脚。右脚很健康,洗得很快,言谕雪白的脸被热水熏得通红,看起来是越睡越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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