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错道:“不知娘娘请我做什么啊?” 红毛鬼回答:“这个不知,娘娘没说。” 薛错非常关切:“二位伯伯,我大字不识,境界低微,做什么恐怕都难以让娘娘满意,不过我认识一个极有学问的人,叫萧冬平,而且刚刚英年早逝,要是把我送回去,抓他的魂魄,恐怕娘娘一定会重赏二位。” 红毛鬼略显迟疑,上下看了看薛错,也觉得,娘娘会不会找错人了,这小娃娃年纪太小,能拿来做什么? 喂水蛟龙,也肉太少! 薛错小声道:“伯伯,娘娘今年多大了,可中意什么才俊,我认识一个善水的修士,叫一宝道人,也十分合适,不然把我送回去,我带两位去找?” 二鬼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忽然响起哗啦啦的潮水声。 红毛鬼欢天喜地:“娘娘来了,咦,只不过这次的潮汐有点汹涌,难道娘娘恢复了一点?” 薛错跟着望去,天上的黑暗接到了地上,地上雪白的纸钱被黑色潮汐吞没 哗啦啦的潮水声由远及近,黑色水流吞没了纸钱,来到三人近前,停滞住。 薛错眼前就是潮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潮水似乎正在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一个浪头打来,三人被从纸钱堆里拍出,薛错只感下身一轻,咕噜噜滚出去,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裤带一紧,被凌空提起来。 啪—— 响亮的浪头拍在薛错屁股上,薛错从惊慌到愤怒,从愤怒到抽抽,被抽的嗷嗷叫。 从两个小鬼的视角,能看到黑色水流凝成大手,在薛错的小屁股上留下痕迹。 薛错抽抽搭搭,被大泽之水放下来,两个小鬼连忙搀住他:“小公子,您没事吧。” 薛错捂着屁股,一瘸一拐,低头呐呐:“没,没事。” 黑色潮水在薛错身后轻轻起伏,仿佛一位恬静的少女。 两个小鬼把薛错请进轿子,抬起轿子颤悠悠的跑起来:“小公子,您坐稳了,马上就到地方了。” 薛错掀开轿帘子,揉了揉屁股,抽抽搭搭:“好。” 软轿从千疮百孔,破败不堪的楼宇中穿过,朝着一处恢宏的城门而去。薛错好奇的看着破烂的街道,偌大一座城,空无一人,安静中有一股时光凋零腐朽的味道,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千百万年。 轿子停在一处宅邸前,大概四进的院子,门口蹲着两只异兽石像,毁损了三分之二。 宅邸前挂着一块灰扑扑的匾额,隐约有审灵二字。 薛错跳下轿子,已然知道了神女是个小气神,自然不敢再胡说八道,老老实实的跟在红毛鬼绿毛鬼后面。 “娘娘要我做什么?” 薛错心里嘀咕,犹豫了一会儿,半只脚小心翼翼的踏进院门。 若待会见势不对,他立刻就溜。 “娃儿。” 薛错身子一僵,难以置信的飞速踏入门中,朝影壁后跑去。 看到影壁后站着的人,那一张张熟悉带血的面孔,薛错刹住脚,眼睛红了。 “村长爷爷。” 老村长喜气洋洋,一把拉过薛错,全村老小都极为兴奋:“娃儿,你看这么多好房子和地诶,都没人种!” 一个大娘拎着自己的断手,上上下下的抚摸假山,面露满意:“这能做个好磨盘!” “爹,我已经看过了,方圆十里良田多的很呐。” 薛错眼泪在眼眶里,颤颤巍巍:“爷爷,对不起,我害了……害了……” 老村长愁容满面:“这里不知道交不交税啊。” 红毛鬼翁声翁气:“不交。” 老村长两眼放光:“当真!” 绿毛鬼探出头:“老头,这是大泽神女娘娘的神国,没有税。” 老村长和村民们喜极而泣:“天下竟有这样的神仙地方,咱们要过上好日子了。” 薛错呆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16 23:53:16~2023-03-18 22:4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岭 2瓶;半个盛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有妇人抱着女儿,问道:“红老爷,这里没有地税,可还有人税?” 红毛鬼不耐:“尔等都成了阴间的魂魄,哪里来的人税?” 村民们一片哗然,更有甚者,泪满长襟,暗恨自己生的太早,来的太晚,早早被饿死了老婆儿女。 村民们连连问道:“老爷老爷,若连人税也免了!可还有徭役!” “徭役?”红毛鬼被烦的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那田税,商税,宅税,渔税……” “你们来这里念经麽!没有没有,什么都不交,我家娘娘什么也不收!”红毛鬼气的跳起来,一道风把那些轻飘飘的魂魄吹开,只有老村长魂魄结实,一动不动。 村民们飘来飘去,杂七杂八的说开了,个个难以置信:“徭役也没有,税也不收,这里的娘娘靠什么生活啊!” “是啊是啊,靠什么生活。” “娘娘莫非也是苦命人?” 村民的话气的红毛吹胡子瞪眼睛,一蹦三尺高,好歹被薛错给拦住了。 老村长连忙对薛错作了作揖,又对红毛,绿毛作揖:“老爷莫怪,小人羡田村李守义,还未请教两位老爷的名讳。” 绿毛道:“什么老爷,我们是我家娘娘桌上的两只花瓶,娘娘最最心爱的宝贝。” 红毛:“对对,最最心爱的!” 绿毛鬼插嘴说:“这空房千万间,都是无主之物,尔等随便取用就是,别来烦鬼!” 老村长瞪大眼,一时激动的嗓子都哑了:“房子也送?” 红毛鬼环视腐朽的阴城,粗声回答:“对对,除了审灵府,都问楼,望乡台,别处随你取用。” 场面一时寂静,村民们忽然自发的跪下磕头,红毛鬼满头雾水,悄悄退至薛错背后,凶神恶煞的嘀咕:“大哥,这些阴魂看起来想把我生吞活剥,真是凶恶。” 绿毛鬼回道:“二弟,像你我这样英俊的鬼,最容易被图谋不轨。” 薛错看了看二鬼的容颜,不禁拱手赞叹道:“两位伯伯生得的确——唇红齿白。” 红毛,绿毛顿时洋洋得意,喜不自胜。 老村长和村里人忙去乔迁新居,一群人呼啦啦涌入城镇,虽死犹喜。 “爷爷,爷爷,等我和你一起去!” 薛错跳起来,想趁势一起溜了,可惜他的小短腿跑不快,被红毛鬼一把抱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六旬老汉健步如飞,消失在黑白灰三色的城镇中。 红毛鬼扶着薛错,绿毛鬼顶着薛错的后腰,一人两鬼都笑靥如花。 “小公子,娘娘说了,您来了,就带您进大殿。” “不去不去。” “走吧走吧~” “诶,二位伯伯,这才来多久,不如先四处逛逛,我自己逛就行。” 绿毛鬼翁声翁气的摇头:“不成不成,娘娘说了,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 薛错一听更不敢去了,两只小手死死抓着门框,恨不得牙也咬上去,心道:那个小气娘娘怕不是要现出原形,生吞活剥了我。 绿毛鬼拉他不动,挠挠头,干脆一把拆了门框,二人抬轿子似的,抬着薛错往大堂里去。 薛错不禁悲从中来,咬牙切齿。 他暗暗下定决心,若是那娘娘客气点还好,把他一口吞了,他少受点苦。若是想用小刀细细腌了吃,他便要骂个痛快,慷慨赴死! 阴城破败凋零,审灵府却稍稍好些。 它前院横长,主院方阔,四周以廊屋围绕,中设高堂明镜,俨然是一座官府,堂门口各有两座石像神灵,俱都古朴冷肃,深沉雄大,只是和府邸前的石狮子一样,毁了头颅。 红发鬼抬着薛错走到石像前,便将门框放下:“小公子,前面就是大堂,劳烦你走几步。” 薛错到了这一步,已然不怕了,横竖不过一死,他倒要看看那娘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香火之道最为诡谲神秘,擅长蛊惑人心,修真界近几年也曾捣毁过新起的香火神国,被救出来的凡人形销骨立,一身血气吸得干干净净,救不活死不了,只会对着泥塑神像磕头。 薛错对香火神的厌恶,便是那亲眼所见的冲击,可是仙门呢,那些凡人为何不喜生,反喜死? 薛错内心波浪重重,又安慰自己,不能以偏概全,否则便是误会了天下的同道。 他绷着脸走进门,脚下是一层薄薄的灰尘,灰尘无风自动,打着璇儿。 红毛绿毛站立在石像前,面露感伤,老哥哥,您身上怎能落了灰呢? 红毛擦擦眼睛,对绿毛说:“快去打水,不能让哥哥被尘蒙了身。” 薛错走的远了些,只看见两个鬼在神像前嘀嘀咕咕,却听不清他俩说了些什么。 他暗暗留心,同时背过身画符咒。 但是苦于没有纸笔,便悄悄从公堂的案几上,摸了只毛都快掉光的笔,拿了本书页掉光,只剩几页空白泛黄的书。 薛错奋笔疾书,目露凶光,他流云峰小符神岂会坐以待毙! 画着画着,薛错忽然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哪来的名字?” “李二狗。” “朱旺。” “钟小双” …… 薛错眉头紧锁,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笔画,那只秃毛笔自己动了起来,在书上写下了一个个名字,速度极快,细数竟然有百十来个。 薛错抬头四顾:“神女娘娘?” 无人应答,公堂里寂静无声。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纸钱,一开始极慢,零零散散,慢慢地,飘落的越来越多。 薛错松不开手,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灵气,他又怕又气,干脆一狠心,坐在了那把高背椅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咄—— 薛错似乎听到了大泽徐徐流淌的水声。 从他坐在公堂上起,原本安静的审灵堂就发生了变化,薛错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 他看见堆砌着无数棺材的坟山,泥土被血祭染成黑色,他看见修筑高台的人被忽然掉落的巨石压碎,血浆如注,他看见湖边穿红着绿的婴儿被抛入湖水,湖底鱼虾成群,穿过无数的白骨。 那些画面极其陌生,凄惨又可怖。 画面的最后都会回归黑色的大泽,天空飘落白色的纸钱雨。 薛错看的胆战心惊,头疼欲裂,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小手:“停下来!” 秃毛笔仍然不为所动,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个名字,那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薛错汗如雨下,被闪动的画面折磨得痛苦不堪,胖胖的小手苍白如纸,指间隐隐渗血, 在他快要承受不了的时候,秃毛笔停下了,薛错满头大汗,一看,那本书无风自动,哗啦啦翻页,每一页都有名字,数一数竟然有千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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