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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被子放在哪？”切利恼火的问。以前凡落可从不会让他有着凉的风险。 “在这，来了。”阿尔法放下手上那张塔哥的照片，走了过来。他的私人物品很少，最多的就是与塔哥相关的东西，这个精巧的小相框还是从外面书柜上拿进来的。照片上是切利见过的最小的塔哥，大概十岁的样子，有点可爱。 “滚开，我要的是被子！” “毛毯子不好吗？我比较暖。” “呸，你比较扎。” 第二天早上他们像往常一样一起晨跑，跑完切利冲了个澡就去餐厅了。他在门口碰到凡落，两个人进了餐厅却没看到那对父子。门口的侍从说两位大人似乎起了一点争执，一起出去了。 这时巨齿鲨号掠过窗外，是塔哥的飞空艇。要乘飞空艇去的，不是远方就是高处，切利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阿尔法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他手里捏着什么让塔哥必定会放弃凡落的王牌？ “他们会去哪？塔哥说今天跟阿尔法商量跟我一起走的事……”凡落一脸焦急。 果然是摊牌就爆发。 “……逐空阶梯。跟我来！” 阿尔法的故乡，那里一定隐藏着他们一族的秘密，而今天正是要告诉谁的时机。 切利拉着凡落一直跑，直到上气不接下气，停在空艇库前。里面只有一艘鳐鱼号。这种贵重的私人飞空艇驾驶舱都是封闭上锁的，没有钥匙进不去。切利思索了几秒，把挂在脖子上的阿尔法的戒指取下来，在钥匙孔上一刷，驾驶舱门果然开了。他把戒指戴回手指上，大步走进去了。 鳐鱼号升空，往落岩山脉飞去。 “少爷，你和阿尔法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用担心我，没事。阿尔法不是很坏，是非常坏，我会好好给你们盯着他的。你就放手和塔哥一起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老禽兽交给我收拾就好。”切利语气十分坚定，他不知道此刻凡落看着他开飞空艇的眼神崇拜极了。 鳐鱼号他只开过两次，比一般的飞艇要困难，因为体型大，转向和降落都要充分考虑惯性和风速。但只有监视者的飞空艇能接近逐空阶梯而不被击落，别无选择。 在巨齿鲨号附近完成降落的时候，切利一额头都是冷汗。 逐空阶梯近看是一个奇特的巨大的密闭金属容器，斜斜的插在赛恩特峰的深渊圣湖中。经历过几百年风霜雨雪，攀藤类和青苔沿着缝隙长上了这无比坚固的金属坟墓。 他们沿着脚印来到入口下方，又用爬山爪攀上那处苔藓已剥落的门。切利用阿尔法的戒指打开门，里头飘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败味道。幸好切利早有准备，他们戴着过滤口罩还勉强能忍受，探险背包里的有毒气体探测装置没报警，他们就冒险进去了。 这段剧情和主线重合，但是切利视角。
第二十章 与其说是坟墓，也许说是奥特的屠杀现场更合适。 一路上至少有几十具白骨，被用高效的方式杀死。肉体已分解，仅能从织物和骨骼的损伤来推断。一种是高能量武器灼烧，一种是冷兵器切割，基本都是一击致命。 他们很快就在一段封闭的通道门口的显影板上看到了这场屠杀的片段。那些陌生的矮小的人种惊恐万分的逃命，而追击他们的怪物，不出切利所料的，就是阿尔法。他赤着上身，完全没有监视者道貌岸然的王者模样，齿爪并用的把猎物撕碎。 切利再次用戒指打开门禁，后面果然就是这些猎物的碎片，经过时间沉淀，同样只剩白骨残服。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监禁怪物的房间，墙上的文字切利不认识，但在阿尔法的笔记上见过。图片却足够清晰——虎危险，必须穿戴防护。 凶手此刻就站在房间里头，轻描淡写的讲述作案过程。 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胸腔发闷。 那些纤细的矮小的陌生人类叫因维德人，他们的星球燃烧殆尽，只剩了这一船人逃出来。他们开发出一种生物武器用来消灭这里的原住民以创建自己的殖民地。编队从阿尔法01到伊塔50，承载它们骸骨的破碎透明容器呈方阵排列在室内。 阿尔法和伊塔是仅存的两个活体。 “我们的本质只是服从指令的杀戮机器。没有思想，单一性别，脖子上有颈环，存储着高浓度的神经毒素，一旦违抗指令，控制台远程就能销毁故障个体。”阿尔法用爪子敲敲自己脖子上的颈环。 ——怪不得他说那是自由的代价。那过程必定十分惨烈。 剩下的故事就很俗套了。第一个被激活的就是阿尔法，它却通过学习拥有了思想。因维德人发现后意图杀死他，他进行了反击，导致因维德人用控制台往剩余的培养皿中注入毒素杀死了所有未激活的个体。也导致了阿尔法将船内包括休眠舱里的所有因维德人杀死的惨烈结局。 飞船撞入赛恩特峰受损，阿尔法发现塔哥的培养皿因为输送管道脱落而保住了性命。这成了他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他研究因维德的知识试图修复飞船，又出去寻求帮助。 可求而不得，他只好回来休眠等待时机。但能量耗尽的速度比他预料的快，圣湖的水含有某种因维德母星没有的元素并侵蚀了飞船体。为了两个人的性命，阿尔法只好又出去。这次碰巧他帮助了一个人类，学习了本地的语言和文化，又花了很长时间融入先境这片土地，才激活了塔哥。 切利意识到，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相依为命，比真正的父子关系还要紧密。 “我，我希望我死后你不是一个人，我希望我们的种族能延续下去，所以在激活你前对基因进行了修改，让你有拥有后代的可能性。” 听到这里切利没法再帮凡落翻译下去。他在这词句里听到了痛苦和孤独——毁灭了两个种族的痛苦和长达百年的孤独。他在这张熟悉的兽类的脸上看到了完全陌生的表情。 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的。他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把这种族的希望寄托在塔哥身上。他一个人活了很久，所以他希望塔哥能拥有正常的家庭。 “他说什么？”他感到凡落在摇晃他的胳膊。切利努力组织着词句，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恩重如山——挽救生命，创建帝国，给予亲情，要塔哥怎么拒绝这条浸透血汗铺砌生命的道路？ 跟荣光，跟责任比起来，人的感情似乎就不重要了。切利握紧凡落的手。 但塔哥的怒吼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你这个自私的混蛋！你为什么要激活我？！你明知道成为异类的痛苦！明知道我会被排斥！你为什么不让我毫无知觉的死掉？！” 随着他的咆哮落下，有些东西在崩溃。船体似乎受到了某种攻击开始解体，已经支离破碎的内部结构瓦解，向下坍塌。他们能操纵羽蛇，能无声的交谈，能召唤飞空艇，所以这一点也不意外。他们与这飞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塔哥正在切断这些联系。 “伊塔！对不起，孩子！可是我没办法就那么让你……”阿尔法金绿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绝望。他必定是想了很久，充分考虑过揭露真相对塔哥的伤害，才下决心的。 可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无法理解在严苛环境下求存的理由。 “让我死掉？可是你让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延续血脉？！我们这样畸形的存在为什么要继续下去？！你问过我的意愿没有？！” 塔哥的回答毫无温情，却意外的果决而正确。 脚下的金属结构开始断裂，向深渊移去。 “啊——”凡落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往前坠去。切利拉不住他，他落到了他的毛团身上。 切利射出爬山爪勾住了通道的边缘，吊在半空。看到塔哥已经抱着凡落跃进了通道里，他松了口气。交给他就安心了。 阿尔法没上来。他的神情和他那些死去的族人一样。他站在他们前面，与脱落的平台一起摇摇晃晃的，向深渊磕磕绊绊的坠下去。 “啧。”切利恼火的放了一段绳索，跳到了平台上。 “切利？你来干什么？！”至高监视者恢复了神志。 “儿子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寻死觅活了？带我回去。” “……” 切利跳起来攀上他的脖子灵巧的一旋，坐到了他的肩膀上。阿尔法抱紧了他，向上跃去。 一瞬间切利看到身旁那个破碎的玻璃台面下压着的地图——标有先境人种，寒风草甸人种，萨尔夫人种的分布位置，还有人体图例，身上的要害部位被圈出来，连着一个鲜红的符号。 这图让他感到不舒服。他们的祖先，也是猎物的一部分。 阿尔法几个跳跃就到了通道边缘，可惜这里也在脱落。切利收回爬山爪，阿尔法把他搂到胸前，弓下身子手脚并用的急速冲刺，穿过了通道，一把扳住了楼梯边缘。 物体落水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湮灭了一切罪证。 阿尔法翻上了楼梯，抱着切利出去了。 山体微微震动了十几分钟后就停止了。奥特的三叉戟仅余一具空壳矗立于天地之间。这并不妨碍它的信徒们崇拜。 回到神殿，阿尔法就接见监测司和梅尔庭防卫司的官员去了。因为赛恩特峰的异动，这两个部门的官员都焦急的等了挺久，但是塔哥不愿意接见他们，躲回房间里去了。 “切利大人，阿尔法大人带您去逐空阶梯了？”安妮迎上来。“是去取得奥特的祝福吗？为你们的婚礼作准备？” “……什么，婚礼？”切利疑惑不解。 “虽说您是阿尔法大人实质上的伴侣，但仪式还没举行。昨天晚上阿尔法大人问起伊斯萨尔夫特别是端城地区的婚礼习俗呢。我还以为你们是去……？” “呃，不是。我们有点别的事去处理。那个习俗什么的，也许他只是好奇。反正，反正也没关系了。”切利敷衍着。 “这样吗。也许想给您一个惊喜呢。伊塔大人也回来了，现在时间正适合。” 是想给他儿子筹办……算了。都过去了。 塔哥不现身。 阿尔法则一整天的坐在面向逐空阶梯的台阶上。 凡落忙着陪伴塔哥，三餐跟前侍候着。切利摇摇头，回去复习了一阵功课，又觉得百无聊赖。他伸直手臂趴在桌上伸展身体，看到手指上的戒指在夕阳的余光里濯濯生辉。 他起身走出去屋外，看见阿尔法仍然坐在阶梯上。暮色已经吞没了那艘太空船的遗迹，仅余叹息回廊的几处微弱红光，恍若燃烧的余焰。 奥特的使者一个人孤独的坐着。 不，他不是神的使者，他是先境遗民当之无愧的神。 神是高高在上的。没有痛苦，剥离凡尘。人们只在有祈求的时候才会想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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