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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说了要惩罚你的吧？” “……” 他用拇指在左淮脖子被划伤的地方轻轻抚过，那分明是他在“黄昏走廊”的绝境中思念不已的面容，但他此时却不敢直视。 不同于管理员0003利落大方的普世帅气，左淮的长相配上明亮的眼镜，有一点细腻雕琢的精致，但他的个人气质更盖过五官的存在感。 他戴上眼镜时眉眼凌厉，摘下眼镜却是疏离的温柔，肤色冷白，下颌线条分明，薄薄的嘴唇一张就是倨傲和薄情。但相处多了，李未然觉得他一点都不薄情。 小左秘书不薄情，人类炼金术士也不薄情，他们总把爱恋埋在无尽的深沉当中，一针见血地临摹着他们的原型。 一个薄情的人，怎么写得出那样的乐章——他喜欢极了！ 但当他注视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时，一股胆怯拖曳着他，仿佛只要一眼，一眼就能被眼前的管理员看透底色。 感情总是水到渠成，围城的堤坝却经不起推敲。 一只宽大温热的手顺着脊背爬上他光洁的后颈，顺着力道，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侧颈的触感让他急促地吸了口气。 “左淮……” 他不停念着对方的名字，舒服地眯起眼睛，余光看看到左淮微笑着仰视着自己。但事实上，在仰视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他很不习惯这个角度，焦躁不已地哼了一声。 “啊！你怎么——” 下巴被咬了一口。随着那反复的碾磨，他突然意识到，是因为刚才那个地方被伏子深摸了一下。 “你是不是……是不是很喜欢我？”他捂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看着左淮。 左淮目光闪烁，一时半会儿没有给出回应。 他从没说过这么感性的话来，李未然竟然问得如此直白。 但回想一路走来的种种行径，他都没好好给出过什么解释，恋人的身份只是单方面的宣称，他以为李未然自然明白，实在是有些高估了。 承认这个事实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被动而且置自己于弱势的，但左淮仍然点了点头。 “是。” 李未然面露意外之色，好像不太相信。 ——他居然不信！ 左淮很有耐心地抓起他的手，在掌心揉捏了一下，然后紧紧贴在自己心口。 “你知道‘过载’是什么吗？” 李未然触摸着那阵雨点一样的心跳，那无处不在的紧凑鼓点。他瞬时明白了过来，那是debuff，外挂“方舟意志”的debuff。 他仍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以前是触碰到你就会过载，现在好像见到就会过载。怎么办？包售后吗？” 李未然灰濛濛的双眼大张着，像是在消化这件事，顿了许久，他忽然挣扎着要起身来。 “不行！过载很难受的吧？心脏吃不消的！我……” 左淮不容反抗地把他按在原地：“你要做什么？” “你松开！让我起来。” 但他说什么都不让李未然起来，直把他急得两眼泛红。 “这件事很难接受吗？我已经习惯了。”左淮顺了顺他的头发，偏过头去，透过镜片打量着他。 李未然呆坐原地，脸色难看，好像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个触摸都让自己钻心疼痛。 “不是习惯了，”左淮改口道，“我很喜欢这种过载。” 这话无疑是在给李未然强调，他是真的很喜欢李未然。 这样含蓄的剖白后劲太大，引发一种类似于“玩家的噩梦”buff的悸动来，震动和不忍两种情绪撕扯着李未然的神志。 他破罐破摔，抬手环抱住左淮，浅灰眼眸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变得幽深而忧虑。 能够得到左淮的喜爱已经足够。 太足够了！ 但凡这位管理员一时心血来潮，查询一下李未然的来历、起源，他的运行逻辑，他的存储位点，他就能亲眼认出自己手下的造物—— 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得到的最顶级的肯定，大概就是编译者的感情。 李未然眼里悄悄盈出泪光，益发用力地抱住自己的编译者。 当他在“晨曦走廊”拿回旧的记忆时，就已经回想起自己记忆的起点，那正是他数次遭遇的，空白而无形无体的世界，那里终日只有正在编写的乐章。 左淮理所当然会过载，当他拥有“方舟意志”的同时，触碰到方舟的系统核心，就像拿着铜丝接通了电池的正负两极，过载是不可避免的。 但管理员总有一天会质疑，会探寻，会回忆起那个平凡的凌晨，他们的第一行对话—— 「print（\"hello， world\"）」 「hello， world」 左淮是方舟的安全员，是最后一重人工保险机制，可以在方舟出错时自动苏醒。他之所以当选为安全员，是因为，他是世上最质疑方舟智能系统的人。 这个世上对方舟抱有最深敌意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方舟编写灵魂的呢？ 当他看透李未然的本质时，他还会怀着那么纯粹的喜爱，讲些那好听的情话吗？ “怎么了？” 察觉到李未然的不对劲，左淮不停地顺着他脊背抚摸。 “你真的真的很喜欢我？” 如果此时李未然敢面对面看着左淮，那他可以从中看到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包容。 “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 他欣喜又失落，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堵得喉咙发酸。 “让我起来吧！你腿不麻吗？”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震动不已的心情，便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 左淮忽地捏住他两手手腕：“别动！” 李未然被陡然变化的语调震了一下，然后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热度。 “你……我……” 他猛一低头，涨红着脸，正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小五抱着文件兴奋大喊：“老大！” 门开的一瞬间，左淮怀里的人唰地一下变成了猫。 捞住慌不择路的猫，他面色不善地质问小五：“你不知道敲门吗？” 小五讪讪地退出门去，砰砰敲了两下，不等左淮回应就再次推门：“老大！我们成功把邪灵之主搞进地图了！” 然后他就看到左淮坐在桌边跟一只猫扭打成一团，显然是一个要跑，一个不让跑。 左淮的手掌从猫腋下穿过，将猫紧紧箍住。猫缩着耳朵，哀叫一声，扭头给了他梆梆两拳，但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它甚至连利爪都没亮出来。在旁人看来，这俩人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天哪！是猫猫！”小五尖叫道，随后他扭过头小声对自己道，“老大撸猫都躲起来一个人偷偷撸，为了保持人设也是够拼的。” 他自以为小声的碎碎念，这边的左淮和猫听得一清二楚。 据说没有小动物和小孩不怕左淮的，所以左淮这是在对小猫咪强取豪夺？墙纸爱？ 小五转回头道：“我们都在加班，老大你居然一个人在这摸鱼撸猫！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吃独食了？快让我也摸摸小猫！” 左淮嘴角勾起一个带有杀意的微笑，对小五道：“介绍一下，这位是上一轮游戏的最终胜者，49.9%的‘方舟之主’，信徒遍布方舟的无名神。等到监察会被清除后，所有程序员的工资改由他发。” 李未然大怒：“喵？” “……” “听懂了吗？” “听懂了！” “滚！” 看来左淮今天打定主意要吃独食了！ 小五愣了半晌，再次扭过头自言自语：“天啦，老大居然把方舟之主按在怀里撸！” 十分钟后，管理员0001把方舟之主按在怀里撸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方舟大厦。
第115章 「超半数玩家投票支持开启“选神仪式”。」 「“选神仪式”已开启。」 「淘汰玩家可以获取对方积分，各个区服获取积分最高的玩家可以晋级，作为区服代表参与最终的“选神仪式”。」 「“帕庇特镇（保护区）”即将变更为“帕庇特镇（竞技区）”。」 「变更进入倒计时...」 「3...」 「2...」 「1...」 「变更成功！」 「注意！在“帕庇特镇（竞技区）”攻击玩家将不再受到惩罚！」 「大家要相亲相爱哦！^_^」 帕庇特镇的傍晚红霞遍布天空。 安乐平和的小镇迎回了无数从副本回归的玩家。 但在“保护区”变更为“竞技区”之后，小镇的天空瞬间被浓云覆盖，厚重的云层朝大地俯下身来，酝酿着一场次元坍塌以来最大的风暴。 四区。 浑身黑袍的大魔法师头顶尖顶软帽，帽檐压得很低，将碧绿的眼眸和浅金色头发遮盖。 因他独具特征的装扮和他全身极低的气压，没有人敢靠近他。只有一个酩酊大醉的玩家在经过街角的凤凰书屋时和他迎面相撞。 醉汉个头高大，竟被这一下撞得踉跄倒地，他一骨碌冲上去揪住对方的衣襟。 “去你妈的！没长眼睛？！” 下一秒，尖顶软帽下的绿眸冰冷得让他打了个寒噤。 叶臻也不反抗，任他把自己提到跟前。 “你的ID是多少？”他嘴角微勾，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笑意。 “301355。”醉汉不想报出自己的ID，可对方森冷的话语像是带有某种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服从。 听到这个数字，叶臻一阵嗤笑，拂开他的手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声抱怨：“原来是个新人。这点积分，还不配。” 醉汉怔在原地，酒醒了大半，直到叶臻走远才惊觉自己浑身冷汗。 他回味对方那声嗤笑，再联想方才的系统播报，自己竟然因为新人的身份逃过一劫。因为对方看不上自己的这点积分，居然都懒得出手！ 他忽然意识到新人在这个世界的处境都是被猎食者，是别人攀登的垫脚石，是高端玩家成神的养分。 匆忙瞥过街道，每一个人都带着或是不怀好意或是提防的眼光，打量着周围经过的玩家。 作为一个被猎食者没有买醉的权力，他猛地丢掉了酒瓶，拔足奔向旁边的窄巷。 谁知刚迈进窄巷，一个巨大棒球棍劈头砸下，瞬间让他脑袋开瓢…… “怎么才这么点积分！是个新人吗？” “没听他报ID居然是3字打头。蚊子腿也是肉。” “你有没有感觉涨积分后力量变强了？” 几句议论传进叶臻敏锐的耳朵，他头也不回地穿过暗流涌动的街道，走进帕庇特镇最热闹的蔷薇酒馆。 在他离开街道后，那里将会爆发无数的冲突，但是他不在乎。 他只是叶臻，积分榜第二的叶臻，而不是救世主李未然。 一进门，酒馆所有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也有这样的待遇，只不过这一回，那些视线里掺杂了许多羡慕、畏惧和不自量力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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