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这一喊之下,果然那玄衣少年分了神,身形微微一滞。就在这一刻,裴轻尘瞅准时机,陡然暴起,一剑劈空如贯长虹,直刺他面门而去!剑意带起一阵凛风,玄衣少年意识到对方猛攻而来,反应亦很快,刹那间抬剑格挡,险险挡住这一击。 金铁相击声乍然响起,真气涤荡如同浪潮般摧往众人坐席,满座哑然,只见台中两人长剑交错,无声对峙如同静止,衣袂猎猎翻飞。 …… 两人分开时,各自气喘吁吁。 半晌才平静下来。 19 裴轻尘一派君子之态,拱手忿忿地道:“若不是我弟弟顽劣,我赢不了你。承让。” 裴轻尘将灵剑让给了玄衣少年。玄衣少年只是一礼,面上始终冷漠疏离,没有半点表情。 ……哥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却还这样作态!我这个旁观者很是看不过去! 后来我听得玉蝉道人私下开导裴轻尘,说那玄衣少年本家是皇亲国戚,目中无人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叫裴轻尘不要放在心上。 裴轻尘却始终一言不发,并不似平时那般谦逊。 时隔太久,我不记得其他,只记得那场比试结束后,玄衣少年接过灵剑时,朝我所在方位回头,漠然瞧了一眼。 哥哥都打不过他,我更不是对手! 见他回头,我连忙闪身躲在藏身的石碑后头。 时至今日我已记不清那人的容貌,但犹然记得那一道目光。夺魂摄魄,令人心悸。 很奇怪,他明明眉目英挺,容色平和,却让人有这样凭空不安的感觉。 日落时分,武当十名弟子一一辞别,下山回去。那晚,裴轻尘没有吃饭。他一直在廊下闲坐,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 我端着一碗野菜汤去找他时,他忽然回头望着我,怔怔地说: “你信吗,他没有金丹。是个魔。” “他?”我满头满脑的疑惑。想了片刻才明白裴轻尘说的是击败他的玄衣少年。 照常理来说,那少年剑法已达至臻境地,起码是个结了金丹的剑修,怎么可能没有金丹呢。 裴轻尘很认真地说:“我能辨出他的魔息。” “师尊一定觉得此事荒谬无比,不会相信。所以我没和师尊说。”裴轻尘继续道,“无论他将魔息藏匿于何处,我都能辨出是他来。” ……原来哥哥有这等上乘灵根,能让鼻子比狗鼻子还灵。 20 裴轻尘从不说谎。 比如现在,他就盯着我腰间的洞箫死活过不去了。 没关系。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抱着他哭哭啼啼的小师弟了。 “哥哥,数年未见,今日若是为了叙旧,你我大可把盏谈欢。”我冷笑,“但若只是为了破镜功法……我只能喊人送客了。” 毕竟我也没有这个东西。 他不答,我便懒得僵持。正在我回身准备迈出门槛那一刻,裴轻尘凉森森地开口道; “云中真人羽化仙逝,你们同门师兄弟亦不和睦,师尊尸骨未寒,你们三人便在后山大打出手。难不成,只靠你一人,振兴一派?”他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青城一脉如今很是萧索。清贫苦寒,香火寥寥,远比不上华山。不如两派合二为一,你我结为道侣,你将破镜功法交予我师尊玉蝉真人,他即将飞升,只差这一点。这于你、于青城而言,显然是利大于弊。” 他说得好有道理。 只可惜,我没有这东西……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已经堕入魔道了! 几经辗转之后,我道: “我身负重任,无暇顾及道侣一事。恕难从命。” 裴轻尘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他冷笑了下,意味不明地说: “弟弟,你身上有股味道。” “是男子元阳的味道。” 我不言。房中一片难捱的寂静。 裴轻尘在这寂静中逐渐失去平素稳重,逼问道:“你和人双修了,是不是。” “是又如何。”我笑得惨然,“世事无常。哥哥又何必苦苦相逼。” 不知为何裴轻尘平白起了怒,他低声念诀,只听得一声铮响,一抹幽白弧光闪动,便见得他的长剑自行出鞘。看样子是要同我过招,逼我使出‘破镜功法’了。 我今日不宜动手,眼下实在不想同他打这一场。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腰间的洞箫忽然轻颤,旋即妖芒四射,顿时屋内弥漫出诡谲的殷红雾气。裴轻尘登时警觉,飞身持剑在手,将要破开那一团鬼般的血雾时,那雾气骤然幻为有形长剑,飞旋不定,凌空缠住他! 裴轻尘以为这妖雾是我所召,顿时晓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打算给我一下痛击,逼退这难缠的妖雾,哪知他剑锋刚朝我调转而来,便被不知何物侵袭,身形陡然一顿,竟呕出一口鲜血来。 我看这血沫颜色浅淡,大略不是内伤,只是被真气所伤。 只是裴轻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了。他警惕地看着周遭尚未散尽的妖雾,难以置信地念出两个字; “……梅宵?!” * 裴轻尘走了。 身为玉蝉真人的座下大弟子,他诸事多忙,横竖明日我们还要再见,今日就不必再费口舌。 我关上房门,感到很是疲惫,坐在椅子上莫名拿出那支洞箫细细赏玩。闭上眼,无意识地抚摸着箫。可跃入脑海场景却纷杂凌乱,一时是许多年前那个玄衣少年,一时又是行事乖张的魔君梅宵。不多时这两个身影缓缓重叠,直至严丝合缝嵌在一处,合二为一。箫管此刻已寒凉如初,又光滑如玉,手感珍奇。我在这把玩之间,莫名其妙想到这动作颇似抚慰男子阳具。 这等奇怪的联想使我骤然睁开眼睛。 良久过去,心口仍是一阵莫名余悸。 ---- ———— 1v1 裴只是悲情男二_(:з」∠)_
第16章 意动01-10 == 意动01-10 01 裴轻尘人虽走了,他的剑气却还在房中弥留不定。 剑意正似其人,清净纯正,浩气凛然,颇有降魔除祟的压制之意,与我相克。我如今已入魔道,方才同他过了几招,虽无外伤,但内里受创是肯定,只能将房门一栓,谁也不见,打坐调息。 正午时分,风南端了斋饭过来,叩门数次,都不见我回应,大略是有些担忧我的情况。他开始隔门唤我,语气略显焦急。 青城一派可以内斗,但绝不能让旁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我早晨同裴轻尘反目,起了争执,风南和文笙都略有耳闻,大略是怕我在裴轻尘那里吃了瘪,又狐疑凭我如今功法怎么还落败那姓裴的。 “……掌教?”风南又唤我。 我挥手拂开房门,放他进来。他见了我不由惊讶地后退了一步,旋即立刻稳住身子,搁下饭菜快步走来: “你怎么面色这般惨白,没一丝血气?哪里不舒服?” 我不过是魔息与裴轻尘的真气冲撞,有些难受而已。正打算开口宽慰风南几句,叫他别大惊小怪,没承想,刚开口就呕出一口鲜血来。 02 风南见了更是大惊失色,正要开口,我便拦住他: “歇一会儿就好。” 若是从前,风南必然要为我传渡真气了,可如今他内功已不如我,想帮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犹疑了一会儿,他还是被我劝走了。 我独坐房中,苦苦挨着体内这一阵疯涌的魔息,吐息逐渐急而紊乱,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这又让我回忆起了自毁金丹的那一日,那种难以言喻的无尽痛苦攀上心头,犹如筋骨剥离,外有肉灵撕裂般的剧痛,内里是心口漫出的刺痛,仿佛千虫啃噬,万虿蛰心,登时吓得浑身一抖,肝胆脾肺都在打战。 我眼前走马灯一般,俄而闪过裴轻尘厉声痛斥我叛教堕魔、大义灭亲将我毙于剑下的冷漠神色,俄而又是年少时期,父母惨死在我面前,那僵冷的一具具尸首……凡此种种,俱是藏匿于我魂魄深处的心魔。 他们叫嚣着,似乎要冲破从前道心的禁锢封印,将我二十载故作淡泊的肉身撕个粉碎。 就在这时,忽然房中有了异响。 “咯铛咯铛……” 诡异的动静使我遽然睁开双眼。 循声一看,是那支洞箫在桌上兀自颤抖起来,极不安分。魔息波动,这法器属于魔君,大略是与主人魔息相连,自然有感应。 我大口喘息着,心中总是无端惊悸。 03 从前护我周全的兄长裴轻尘为了功法秘籍与我反目;从前一道练剑一道领罚的师哥风南文笙,为了掌教之位筹谋算计。 六岁时起,我便痛丧双亲,一直承蒙这些兄长的关爱照顾;后来我有了真正的师尊云中真人,他对我不嫌不厌,视我为亲传弟子,委我重任……如今也羽化仙逝了。 二十载似水流年,到头来金丹尽碎,堕入魔门,身侧再无一人可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房内,愈发凉薄惨然,越听,越不像我自己的声音。 04 一念之间,心魔频生,我犹如徘徊在冰火当中,一时冷,一时热,如同煎熬。 便在这时,一只大手的手掌轻轻压在我额头上,我警觉往后退,后背却悚然抵住了宽阔的胸膛。那心脏跳搏有力,血脉温热。 来者魔息甚强,我一时不能妄动,只能由他动作。我跌入他怀抱当中,视线迷蒙间抬起头,见他薄唇轻启,低声念诀。那人五官面目我看不真切,只记得他容色很是冷淡,只有唇弧微勾,似笑未笑。 我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唤出那个名字,对方身形却骤然消散如烟。须臾后我目力已恢复,定睛一看,房中除了桌椅陈设,一片空空如也。 ……幻象?我忍不住去想。 再看向那箫,此刻正静静躺在桌上。我抬手朝它探了一探,死水无澜,竟是半点魔息也探不出来了。 05 盏茶功夫过去,我惊喜地发觉周身隐痛好了许多。似乎是将那一阵痛楚挨了过去。 至暮色四合,我连食欲都恢复如初,后来再没发作。 06 因着思虑过重,入了夜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想起师妹小白兰的伤势了。她同我一样失了金丹,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月光澄明,斜入窗棂,照在床前案边的洞箫上。箫管如漆如玉,暗暗流光。 凭此物,可以自由出入桃花榭。我不如去看看她。 07 为避人耳目,甫入桃花榭我便幻化成玉篱的模样。 魔僮见了我时讶异地说:“坛主,您不是说要下山去采买炼制丹药的药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看来玉篱正巧不在。 08 我摸索着来到记忆里师妹暂时居住的房间,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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