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这儿打工的学生吧,挺年轻的。” “是啊,赚点零花钱嘛。” “干多久了?” “不久,还没一个月。” “什么专业的?” “我学金融的。” 秦云雁调侃道:“以后打算开酒吧?来这里打工。” 酒保把酒平稳地放到他面前“就是感兴趣,这里能看到各种人,算是先熟悉熟悉社会。” “那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秦云雁摊开手,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任由对方观察。 男生看了看对方的手又盯着脸看了看,不确定地回答:“也是经商吧,新兴行业的那种,有可能是互联网。” 秦云雁来了兴趣“怎么猜的?” 对方有些骄傲,声调都欢快了许多“首先,刚才我说‘金融’的时候你的身体绷直了一下,明显是兴趣相关。 直接说开店,说明你的身份也类似,要么老板要么股东。 你手上指肚有茧,手腕也有些薄茧,身上这一身能看出你收入可观,却不喜欢穿偏商业化的衣服。 根据衣着可知你大概率从事的不是比较传统的行业,而且收入不低。因为手上的茧还有现在的热门职业,所以我猜你是从事计算机行业的。 至于不是技术人员,其实主要是因为你不秃。” 秦云雁笑笑,眼神露出了一份了然,他意味深长地说:“观察力不错嘛!小伙子有前途。” 那人又有些紧张,擦着杯子的手有些抖,他以一种很快的语速解释道:“小时候对侦探小说感兴趣。” “紧张什么,怎么称呼。” “我姓罗。” “小罗啊,我问你个事呗。” “你讲。” “你观察那么仔细,有没有注意过刚才和那个花衣服的男的一起上去的帅哥?” “啊?”小罗一愣,正好有人要点单,他赶紧过去招呼。 秦云雁想端起酒杯喝点,又突然想到一会儿还得开车走,杯壁快靠到嘴唇也只能停住,把酒又放回了桌上。 又想到不喝酒可能会被怀疑,趁小罗没转过身把酒杯往旁边地上一甩,反正灯光暗,地上看不清。 酒杯里一下子少了快一半,有些水珠还顺着杯壁往下流,落在了吧台上。 小罗忙回来,“有印象的,怎么了?” 秦云雁唉声叹气。“那是我的心上人。本来我们逛街逛得好好的,他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我偷偷跟过来结果看见他跟那个人上楼了。还要我别管他的事。” 他装得神情低落,发间的水珠等他一低头就往下落,不知道的以为他哭了,本来就令人同情的故事再一说,活脱脱一个为情买醉的形象 小罗也适时表现出同情,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别伤心了,那个人不值得,你可以找更好的。” 秦云雁模仿出哽咽的腔调:“你怎么知道他不值得。他人很好的——” “我看见的。” OK,套话成功。秦云雁就等着这小孩把消息说出来呢。 这小子还是年轻,看了得跟他上司反映一下加强这方面的教育了。 “我悄悄告诉你,这楼上啊,有个小酒店,我听说有人在上面做非法交易。” 非法交易是警察管的,关我什么事。秦云雁皮笑肉不笑。 “那跟我喜欢的人也没什么关系啊!”他狡辩,试图把话题的主人公引到顾锦身上。 小罗凑近了身“你说到的那个人我同事每隔两周都能看到,进来后不点饮品,看到手上拿着那个挂坠的人就去聊天,好像对了个什么暗号两人就都上楼了。” 隔两周?看了这个酒吧被蹲点很久了。 秦云雁心里疑惑:这小子应该是最近被调到这里的,说明原来这里的案件不涉及吊坠相关的组织。那警方是怎么得到消息知道那个吊坠相关的? “吊坠?什么样?” “那个图案有些像博物馆里展出的那种玉玺,还挺漂亮的,就是边上花里胡哨的,画蛇添足了。” 真的是他们! 秦云雁脸上一片煞白,也亏是酒吧昏暗看不清脸,要不然可能会有人打120。 怎么办?他们找过来了,又是冲我来的?玩儿我呢! 要不要出国躲一阵?那顾锦呢?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身份? 按这个小罗说的话,顾锦已经被警方盯上了。如果查出他们之间的交易大概率案子会被交到老姜手上。 要是顾锦被定义为他们的同伙,那可就是一个直截了当的死刑了。 当务之急是混淆视听。 “没准是约炮呢?我之前看他下过类似的软件。”秦云雁的声音带着迟疑,他又说:“我了解他,他之前救过我的命。”以后得对顾锦多些试探,得早点确定他的站位。 要是他身心都属于那个组织……秦云雁咬牙,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狠戾从心里冒了出来。 小罗满脸你们玩得真开,又找借口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可脚尖的趋向仍向着楼梯那边。把这个悲伤的男人独自留在这里了。 他在试着除去那些水草,必须知道这记忆之潭下被隐藏的污垢。不然无法除去。 还是头疼,那个“回归正常”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干扰他。 秦云雁思绪万千,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这位客人你还想呢?我都要下班了。” 他这才将思绪拉回来,表达了恰到好处的惊讶:“我刚坐了没五分钟吧!” 小罗看看表:“是吗?他俩好像上去十多分钟了。”他换好了自己的常服,把手机放在吧台上——正跟下一班员工交代工作。 “那我先把钱结了吧,扫哪个?” “这个。”小罗递过去一个二维码。 秦云雁低头结账,忽然听到一阵铃声,扭头去看,发现是小罗的手机。 “你电话。”他顺手把手机递了过去,低头瞄了一眼手机号,好像见过。 在哪里来着?就在最近见过才对。 来不及他多想,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也来这了。”那人嗓音有些哑,踏着平静的步伐从楼梯下来,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顾锦一下楼就知道秦云雁来了,那种感觉很突然,来得也无理取闹,可他就是知道他在。 习惯真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不反感这种习惯。 吧台旁秦云雁被这一声给问蒙了,这人怎么能这么平淡?他竟在对方面上读出半分坏事被撞破的尴尬或是窘迫,连惊讶的没有。 怎么说?你究竟是谁?这太直接了。 没等秦云雁想出说辞,就见顾锦突然皱起了眉,他鼻子动了动,眼睛往酒杯处看。 眼皮一抬,一个眼刀就射了出来。“又喝酒了?” 听到这句话,秦云雁嘴比脑子快。“没喝!真没喝!这半杯是撒没的。” 靠,该死的习惯。他不禁在内心责备自己。 不料顾锦的脸突然贴近,他向前一步轻幅度低下头,鼻子贴在秦云雁嘴边嗅了嗅,然后微微笑了一下。 “行,真的没喝。”低哑的嗓音随着喉咙的抖动传出,如一阵波涛掀过,把他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都击垮。 他猛地抱住了顾锦,在对方耳边低声、清晰地说:“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以后被跟他们联系了好吗?” 然后秦云雁又用能让旁边正用手机聊天的小罗听见的声音说:“以后别用这种方法气我了好吗?有事咱们在床上解决。” 接着不理会小罗脸上的错愕和顾锦的不解,不管不顾地把顾锦拉出店。 小罗点开了自己置顶的联系人的微信聊天框。 发送了这样的一句话:叶姐,7号嫌疑人疑似是无辜路人 他想了想,又换了个联系人发了一句话:七点整从Enjoy酒吧出去的两个人要酒驾。 完后他骄傲地笑了笑,为交警大队增加业绩,我真棒。 秦云雁一路上不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顾锦的手腕把他拽到车旁,推着让他上车。 好像只有隔着皮肤摸到那人的脉搏时,他才能确定他就在他身旁。 烦躁地启动车辆,快速地混入大道上的“铁皮大军”中。 “你家在哪里?”秦云雁问。 顾锦把衣领往上提了提,默然少时开口:“你往你家开,快到了我叫你。” “好。” 两人之间无言,只要窗外传来的喇叭声惹人心烦。 “到了。” 秦云雁平稳地靠边停车,等着顾锦下车。 “咔嚓——”车门开启,顾锦先抬靠门的腿踏在地上,然后弯腰,低头往外走。 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一直在直勾勾看着他的秦云雁在他脖颈处看见一片红印。 “等等——”秦云雁也是急着想看清楚,一把拽住了顾锦的胳膊,一使劲就把对方拉了回来。 顾锦也是没预料到,就算料到了也不打算反抗,被这一拽失了平衡,一屁股又摔到座椅上,车门也顺便关上。 没等他问,就见秦云雁解开安全带俯身探了过来,一只手撑在顾锦肩膀后面的椅背上,一只手朝颈间摸去。 冰凉的手指抚在发红且滚烫的皮肤上,刺激得顾锦一激灵。 “别动。”他以一种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那一刻,他的身体里迸发了一种上位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控制欲。 顾锦还真听话地不再躲了,这是秦云雁没想到的。 把对方的衣领往下拽拽,一个轮廓清晰的掐痕呈现在顾锦白皙的脖子上。 就像落在白娟上的红痕,刺目至极。 秦云雁沉默了,手停在顾锦的脖子上不动。 滔天的怒意在他的心里翻涌,对那群人的恨意更上一层楼。 就是他们的姿势……不知道的人从车前看还会以为他们要干什么生命大和谐的事。 “别想太多了,我都解决了,你回去歇息吧。”顾锦倒是很平静,他轻轻地扒拉开秦云雁的手,重新把衣领立起来。 “你穿我外套回去吧,今晚冷。”秦云雁在顾锦走之前开口,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这个姿势倒也方便他拿刚才因为气愤而浑身燥热而扔到后座的衣服。 “好。”顾锦起身,要拉开车门。 “等等——”秦云雁没来由地叫住他,顾锦带着疑惑地回头,正好撞见那双复杂的眸子。 似乎有他分辨不出的情感。 顾锦的心忽然停了一瞬,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缠绕在他心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很怪。 理智告诉他要妥善处理现在的情况,但他实在不知道这该如何处理,只能是与秦云雁平静地对视。对视后还是不知道做什么,所以不等对方再说,推开车门。 顾锦离开了,留秦云雁一个人在车里神游。 点开车载音乐,随机播了一首歌。是一首纯音乐,长笛独奏。笛子那旷古久远且悠长的声音从音响飘出,秦云雁把自己沉在音乐里,却发现心越来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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