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谢谢您嘞!我就说我们这里肯定卧虎藏龙,人才济济。” 速经热情得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不用谢。”那位师傅仿佛还在巨大的惊吓中没缓过神来,后来只迷迷糊糊地站在山崖下,好像做了个不可思议的梦。 师傅的太阳穴渗出了一阵冷汗,因为刚刚,他并没有进行任何操作。 这意味着:所有的举动都是掘土机自己做出的,并且在它并不处于智能操作模式的时候。 崖下的另一边,在应有路和祁子锋站在楚不辞面前的四点和八点钟方向,形成了完美的两角夹击时。 不远处传来了一个青涩的男声,“关姐姐,你多陪陪我们吧,这种事,我不知道该祝福你,还是该害怕。” 这是他们在咸水城聚会上见过的,朝关纵撒娇的男孩。但他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南艺站在他们面前,为楚不辞辩护: “你们一定认为楚公子有最大的嫌疑,但这里,跟外面不一样。在这里,我们追求极致的快乐。蹦极,滑雪,跳伞,攀岩等等,凡是我们能想象到的运动,我们都尽全力去实现它。 它们危险,刺激又迷人,我们无比渴望它,热烈地追逐它,自然也认同它在绝对的愉快和绝对的速度中,将我们带向死亡。“ 女孩看着他们,严肃说道:”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正确的表述是:它是我们的一种选择。” 应有路没想到,整天和关纵黏在一起的言笑倩倩的南艺竟然能坦然说出这样的话,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外人不能理解的信念和情感。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忽然越过南艺的肩膀,看向不远处人群里的一个熟悉面孔。 那是那天在钟楼乐会时,被关纵拒绝过的贵族男人,他的脸上如今隐忍着晦暗的愤怒。 应有路的眼睛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开口说: “我可不认为这是关小姐的选择。至少,不是现在。” 说着,弯月崖顶上骤然划过一道灰白色长影,随后人们头上淋过一大片干雪。 一个在弯月崖陡坡上滑雪的男孩摔了下来,轰然的重力拍在地上,瞬间没了人形。 爆起的惊呼早已在冷风中失了声,众人黯然陷入隆冬一般的寂静,他们散了又聚后,手里都拿着了一束鲜花。 为首的楚不辞走到男孩身前,蹲下献了一束花,轻声说: “你现在,是永远快乐的幸运儿了。”然后起身苦笑。 楚不辞大概记得,这是比他小的孩子,是他罩着的弟弟,很多弟弟中的一个。他不记得他的名字,印象说特别也并不特别,除了男孩笑起来有些好看。 楚不辞抬头望了一眼空碧如镜的天空,竟然觉得很刺眼,于是戴上墨镜,向远处走了。 祁子锋和应有路站在人群里,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是人的自留地,也是灵魂的寄送地。在这,有人温淡如春地活着,也有人疯狂地享受白天和黑夜,在热烈和狂傲中顿然死去。 这就是这里奇异的风俗和文化。 但风俗越是奇异,就越是有人心生诡计,借此杀人。 如果关纵真的从高崖摔下,那么再如何用风俗作解,也是个惨烈唏嘘的场面,但刚才虚惊一场的应有路却像是个没被这片阴影余晦影响到的人,他甚至还很快提议明天来赛一场高尔夫球,甚至连对手都预定好了。 众人相看一圈,确定了应有路的意思,他选的这人不是身处嫌疑漩涡的楚不辞,也不是今天的受害者关纵,而是情绪稳定的吃瓜观众祁子锋。 被选到的祁子锋似乎并不意外,依旧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自留之地第三天,天际多云,日光浑沌时隐时现,微风吹过百亩青绿浅草,这里最大的一片原野上地势起伏跌宕。 在两处翠色披弥的山坡上,一东一西地站着两个穿戴着竞技装备的年轻男人。 “祁队长,你说这把谁赢?” 一个身穿桔色条纹竞技服的男人在头盔下微微一笑,并挥了挥右手上的球杆。 ”赢不好说,但也不可能次次都输。“ 身穿蓝色花纹竞技服的男人挺拔的身型绷紧,腹下核心蓄满了力,手中的球杆已经靠在这场比赛出现的第一颗高尔夫球上。 “好啊,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应有路提醒完,只见西面山坡上的一颗白球正旋风带电地从祁子锋杆下打出。那颗白球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并从起伏不平的原野上高高俯视而过,最后完美地落入下方直线距离一千米的球洞中。 东面山坡上的应有路远远地跟祁子锋比了个赞赏的大拇指后,便看见那颗入了洞的白球又沿着刚才那条抛物线轨迹,自动弹射回了祁子锋刚才击球的位置,就好像赛事的精彩片段回放,只不过是倒着又放了一遍而已。 看着白球落回起点,祁子锋也并不惊讶。因为这是他们在南艺说过这里的独特文化后,了解了所有惊险运动,最后选择的比赛类型——反弹高尔夫。毕竟正常的高尔夫运动是不需要穿戴这样的防护服的。 很快,原野最下方大型实时比分屏的左侧显现出了一个1的计数,随后祁子锋转眼向应有路看去,发现他手上已经起势了。 他紧跟着杆头的目光计算好方位和力道后,很快找准了一个侧点。 接着,他大臂起落,流星一挥,那颗白球就如雪瀑中爆出的高速冰团一般,远远从山坡上飞旋而下。 接下来,他们双方又陆续打出了几颗球,两人不遑多让,下方实时屏上的计数也在频繁的跳动中暂时持平。 这时,应有路刚打完第十颗球,他闷热的头盔中开始有汗水沿着额头滑下,由此他微微低了低头,眼前却忽然闪现一道猝不及防的白影。 没错,是他最新打出的那颗白球回来了,如果它是正常回家,应有路自然不必吓到。 但它不正常,也不是一颗,而是连同被他之前打出的九颗白球都从下方各处的洞口中同时反弹了回来。 而且它们也不是正常落地,这些白球最后并没有失去速度落回原地,而是全数往应有路身上招呼上来。 这些实心球被反弹的力度之大好像势必要把他击出百十个窟窿才肯罢休,应有路挥起手头的球杆招架,虽然有竞技服保护,但他身上依旧吃疼。 他想应该有几处被撞击出了不小的淤青。 若是被这些错乱反弹的球蛋们围攻一轮便也算了,出乎意料地,场地四周又不断有新的球蛋冒出地洞,汹汹弹射而来。 应有路觉得他就好像存在于一个无限刷新的射弹机器里,随时会被这些满山钻出的球蛋们打成筛子。 又有骇然的声音震在耳边,但应有路却感觉不到疼。 在他以为自己可能被打得肌肉麻木,神经迟钝的时候,他看到另一根球杆挡下了朝他迎面飞来的白球,并借力还力地把那颗球调转方向打了回去。 接着,原野下方某个球洞处就砰地一声翻爆出了一大块破烂的反弹装置。 底下的实时屏陷入了几秒的迟疑后,计分栏开始朝几千上万的数字一顿狂跳。 应有路看着凭一人之暴改变整个游戏规则的祁子锋愕然了一瞬,随后笑眼一眯,立马现学了起来。 于是,眼下的草地上又爆出了一处可怜兮兮,像被人伤了筋动了骨的弹簧机设。 “行了啊,两位。你们要撒的气在这。” 楚不辞的声音从他们背后的山顶上传来。山上唯一的一间小屋外围满了人,一个双手反剪,肩臂被制的年轻男人正在他须臾转回的眼神中不住发抖。 “怎么能说是撒气呢,你们再晚一会,我们就交待在这了。” 应有路说着摘下了闷热的头罩,拉开连身的竞技服,因为竞技服是被他们提前刻意加固过的,所以现在眼见得里面汗水湿透了全身,他整个人就像一条刚被打捞上来的鱼。 尽管带着点脾气,但还是活蹦乱跳的,见识过两人刚刚逆球打靶的很多观众担心的都是,再晚一点,他们的高尔夫自动球场就保不住了。 在这期间,只有一个环转如风的目光把这条鱼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像一把插立在长坡之上的刀,看向山顶,似乎谁都不爽。 散代宸看到祁队那冰冷的神情,想必也在怪他们刚才控制球场操作间,扣押凶手的行动迟缓,于是恨恨地踢了那被捉的年轻男人一脚,季好暗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也踢了一脚。 速经本也想加上一脚的,却怕被旁边的南艺觉得为人粗暴,于是就一手扯着那人的脸皮,一边问: “你这坏小子到底想干嘛啊?” 奈何这人细皮嫩肉,嘴却倔得似个铁锁头,直到楚不辞面色威沉如虎地盯着他问:“你背叛了我们?” 这人才咬牙切齿并坚定陈情道:”没有!“ ”你先是要杀关纵,后是要杀这位老板。你说没有,是怎么个没有?“ 楚不辞语气寒淡,脸色从未有过的可怕,站在他旁边的南艺等自留之地的人意识到楚不辞已经把阶层不高的关纵和身份不明的客人当成了自己人,所以才用了”背叛“这个词。 人群当中,只有关纵,轶满和正向人群走来的祁子锋和应有路明白,楚不辞是在害怕他们此行探寻项链秘密的消息泄露,担心这个人就是云梢安插在这里的暗桩。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片自留之地从今天起自然也不可能留得下来了。 这的确是应有路和关纵等人最担心的情形,但既然这个人已经做到这步田地,理应用不着在现在矢口否认。 如果他真的是该则放在这里的眼睛,那么当他看清他们意图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除非,他另有他因。 “一个根本没资格跟我们混在一起的女人,还带回来了一个虚情矫意的小白脸和他招摇过市的家仆,我看不顺眼收拾收拾,怎么能叫背叛?我没有对不起楚哥你和这里的任何人。” 被众人审视的男人掏出一番情理如呕真心一般。 “你应该说对不起,因为你不是人。”南艺走近了上去,低笑了两声,并弃恶地看着他。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一直在痴迷旖想着什么,你得不到关姐就想着毁掉她,包括她身边任何一个碾压你自尊心的男人。 我想了一下,最近两年意外死去的贵族公子还真有点多呢,但可惜他们的家族敢怒不敢言,不过你猜,所谓的云梢该则的天罚之说能帮你顶下这口黑锅多久?” 对方顿时哑然,楚不辞豁然闻言,少顷绽开一抹危险的笑容,他俯身压近男人,遗憾道: “你,坏了规矩。“ 对方一听这话,整个人仿佛当场石化,一下苍老了十岁不止。 应有路也和祁子锋相看一眼,前者受了伤的脸上笑得有些得意,后者一派肃杀冷峻的神色间也有了点细微的变化。
89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