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铮点头,“不敢?” “我怕把你吓到,以后你就不会理我了,我还只是追求你的阶段,不能骚扰你,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千途先偏开了视线,他脸已经红了,再同迟铮对视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的。 迟铮看着千途这个青涩不成熟的样子,听着他说怕吓到自己,笑了下。 迟铮并没刻意在千途面前装纯,但千途却单方面的觉得自己是个一尘不染的……不对。 迟铮怔了下,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千途不是自以为是的给自己盖了一顶纯情的帽子,他只是喜欢自己,不想冒犯自己。 这份熟悉的触感阔别已久,久到迟铮已经忘记了,这是被人珍视的感觉。 可惜自己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值得被人珍视。 “这么小心做什么?”迟铮表情一如往常平静,但语气中些微带了点责问的味道,“你知道我的过去么?知道我做过什么吗?知道我的下限有多低吗?为什么觉得这点事儿就能冒犯到我?” 千途困惑的看着迟铮。 “这么如视珍宝是没错,但前提也该看看清楚,对方值不值得吧。”迟铮定定的看着千途,“还没怎么着呢,付出是不是太多了?有没有想过,我真的配么?” 千途眼睛眨了眨,随之了然,看了远处在打扫的保洁人员一眼,有点为难的看着迟铮,“是要我对你说情话,让我夸你有多好,值得我更珍稀你吗?” 迟铮:“……” 迟铮心口三分火被千途激成了九分。 自己好心好意,背负着一切定下了半年的期限,给足了这个人时间让他看透自己,这份牺牲还不够大吗?到底还要自己如何做才算公平? 可千途呢? 被给了一百八十天这么长的期限,不认真审题,不花时间考验核实眼前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来就珍稀……珍稀什么? 自己有什么可珍稀的? 迟铮脸色不太好看,千途迷茫的看着迟铮,“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 迟铮没法解释,闭嘴沉默了半天,憋了一句,“我脾气不好。” “看出来了。”千途非常认同,“你怎么总是动不动就跟自己生气?怎么这么可爱?” 迟铮:“……” 迟铮曾经觉得,寻遍五洲四海,绝对也找不出比自己更恋爱脑的了。 现在看着千途,迟铮觉得不那么确定了。 “你别总盯着我看了,你一直这么看我……”千途似乎是有点困了,他揉了一下眼睛,“你一直看着我,我会一直脸红着的,我想等脸色正常点就送你回家……” 迟铮蹙眉,自己这半天除了单方面跟千途生气,也没做什么吧? 而且千途确实是脸越来越红,连脖子都有点…… 迟铮脸色微变,抬手把手背在千途脸颊贴了下。 千途被吓了一下,迟铮往前走了半步,把手掌按在千途额头。 千途呐呐,“你……” “你不是害羞,你是发烧了。”迟铮头疼,“你生病了,自己不知道吗?” 千途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额头,“早上起来是有点不舒服,我以为是换季了有点不适应……” “不是流感季,应该是普通感冒。”迟铮皱眉,“我就说你怎么喝水喝个没完……起来吧,送你回家。” 迟铮要拉千途,千途本能的往后一躲,“不了,你走吧,不严重,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就算不是流感也会传染吧?我不想感染你……” 迟铮不理千途再说什么,自己拿出手机来,费力想了会儿。 当着千途的面,不方便用灵力联系岑天河,迟铮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岑天河的电话号码来,拨了过去。 岑天河接电话很快,还很惊喜,“怎么?哇!终于学会用智能手机拨电话了吗?你……” “闭嘴。”迟铮打断岑天河,“去我那套房子那,密码你知道,把里面收拾好的行李箱里,银色和黑色的拿出来,给我送到一个地址来,地址我一会儿发你,你……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不用迟铮多话岑天河也知道必然是千途在旁边,很多话不方便说,岑天河了然,“全明白,只要那两个行李箱吗?其实再多我也拿得了。” “不用,那两个就够了,送到发你的地址以后,敲门没人理的话就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迟铮看了千途一眼,自嘲,“他家门口有监控,不用担心丢。” 说罢迟铮将电话挂了,拉千途,“你们校医院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吧?走。” “不去了,我家里有温度计,感冒药退烧药也都有。”千途挡开迟铮的手,“你回家吧,也不用去我那边,我一年感冒很多次,每次都能好好处理,等我病好了跟你说。” 迟铮明显感觉千途语气有点变了,语速快了不说,语调里那股慢悠悠的黏也没了。 迟铮皱眉看着千途,几秒钟后明白了。 十九岁的男生啊…… 迟铮努力让自己语气好一点,忍着恶心解释,“刚才我是在给我、我……我亲舅舅,血缘上的亲舅舅打电话。” 迟铮不得给之前的谎打补丁,随口乱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休学专门来你们城市?因为他在这边,可以照顾我,所以……一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他和我长得有三分像,你看了就知道,我们必然是血亲。” 听到“亲舅舅”两个字后千途脸色瞬间就好看了许多。 迟铮忍不住挖苦,“千途……你自己说的吧,还没怎么呢不能的冒犯我,刚才算什么?” “贷款吃醋?”迟铮终于将千途拉了起来,发烫的皮肤让迟铮皱眉,“还没怎么着呢,已经不高兴我跟别人说话了?” 千途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不是……” “只是从没听到你用那个语气说话,听得出来你们很熟悉。”千途比迟铮还记得他编的鬼话,“你之前没说有这样一个亲戚的,再说我也没吃醋,我凭什么……” 千途咳了两声,迟铮打断他,“走了,校医院在那边?你带我去。” 不想千途莫名的很坚持,说什么也不肯去校医院,坚持回自己家,哪怕迟铮说了如果他不去看医生自己就不会陪他回家这种话后,千途依旧坚持。 迟铮无法,只得听千途的。 千途家距学校很近,平时都是步行回去,但今天迟铮是绝不可能让他走回去了,两人打车回去不过五分钟的车程,别墅门口空空如也,岑天河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迟铮陪着千途进了家门,千途熟门熟路的取了两片药放进嘴里,皱着眉去接水,这逆行操作看的迟铮嘴里也跟着发苦,他受不了的快速接了半杯温水递给千途,千途一口喝了下去,舒了一口气。 “你回家吧。”千途声音闷闷的,“真的会感染……” “你。”迟铮是越来越能体谅夙辞当年的苦了,面对一个说不听打不得的叛逆期半大孩子,真是能让人随时冒火,“你烧这么热,不看病,自己不知道吃了个什么药,然后还不让人看着,你还说你以前总感冒,你以前每次都是这么应付的?” 千途额头都烧红了,迟钝的抬头看着迟铮,点点头,“对啊。” 迟铮一时语塞,有点后悔,不该这么问一个福利院长大的孩子。 千途反而笑了,声音闷闷的打趣迟铮,“你在敏感什么?以为伤到我脆弱的内心了?” “我有时候觉得你可能吃的苦比我要多。”千途又给自己多接了一杯水,慢慢喝着,“比起我,你敏感多了。” 迟铮垂眸,没法接话。 “跟你说了也没什么,我心里是有数的,如果真的严重,我会去医院的。”千途坐下来慢慢地说,“别猜测我是怕打针什么的,我没那么胆小,也没那么精细……” 千途喉咙不太舒服,喝过水后声音依然哑哑的,“你知道,我是福利院长大的吧?” 迟铮点头。 “我们福利院也有一个小小的诊所,在我十二岁之前,诊所单独承包给别人的。”千途回忆着过往,缓缓道,“那个小诊所也对外接诊,但附近诊所很多,所以我们福利院诊所平时病人不多。” 迟铮差不多猜到了什么。 “所以诊所的利润,基本全从我们福利院拿的。”千途回忆着,“但我说真的,不是在自我安慰,我们那个福利院伙食和其他的设施都蛮好的,我们不是那么容易生病的。” “所以偶尔生病,都会被那个诊所小病大治。” “每次感冒,不管轻重,大夫都会给输液,至少七天。”千途露出个真正年少老成的笑意,“为什么这样,你肯定明白的,福利院的各种批款是最好申请的,谁会忍心克扣一群可怜孤儿的医疗钱呢?用药越多,利润肯定就越大……” 迟铮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我一年会感冒至少五次,每次都要输液很多天,这样几年下来,我感冒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也更难治愈了,我没学过药理,不能把这其中的关联说的很清楚,但我会变得体质差,和过度治疗大概是有关系的。” 千途见迟铮脸色不好,转了话口,“不过那只是十二岁之前的事情了,后来有人来查,发现那家诊所根本就资质不全,里面的医生也算不上医生,算是他们把我们福利院骗了,后来就把那家诊所请走了,具体怎么处罚不清楚……再后来我们福利院的院长干脆决定不要院内诊所了,我们再生病都是去附近的正规医院治疗,很少再输液,院长和老师们也有阴影了,像是感冒,很多时候都是他们自己给我们冲药,逐渐好很多了。” “我现在身体完全没问题的。”千途认真道,“真的,毕竟年纪小恢复快,输液而已,不管输多少,早就代谢下去了,不是大事,也没任何后遗症,现在感冒自己吃药就完全能扛得住了。” 千途不太好意思,“但多少留了一点点心理阴影,我不是很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输液,没什么,只是我自己矫情而已。” “不是你的错。”迟铮打断千途对自己的严格道德审判,“别说了。” 不是千途的错,不是福利院的错,不是大乾元的错,全是自己的错。 不怪任何人,但凡自己能早早找到千途,什么事儿都没了。 迟铮不想无事生非的生气让千途困惑,他压着心口的怨气,问道,“不是说家里有温度计吗?我去拿,你不愿意看医生,总要测一下体温吧?万一很高的话,我会带你去看医生,你再说什么也不行。” 千途自知烧的并不高,也不怕测体温,“在我楼上床头柜的抽屉里,你要去拿吗?” 不等千途说完迟铮往楼上走了。 不是第一次来千途卧室了,千途卧室不很大,收拾的很干净,打开床头柜抽屉,里面分门别类的放着各类小生活物品,迟铮很容易拿到了温度计,迟疑了下,忍住了细看看千途私人物品的想法,关上抽屉,又打开一旁的衣橱,拿了一条毯子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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