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你可以听听他们都在喊什么。” 王笛凝神听了一会,就听到一句“学长请全须全尾的回来”。 王笛:“……?” 好“歹毒”的祝福方式! “什么意思?就去爬个寿山,需要用到‘全须全尾’这种词?” 廖争拎着王笛的后颈领子就把小螺号带上了车:“爬完就知道了。” 寿山距离瑞城不远,但毕竟是邻市,多少也有点距离。 去的一路上,除了几位补觉的大佬,其余人都显得极其兴奋,尤其是王笛几个,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 “磨刀不误砍柴工,读完高中再打开”的散群里也是消息不断,显然都在为高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型活动而兴奋。 晚上九点,大部队终于抵达寿山山脚。 因为是周一,走的还是夜爬路线,游客不算多。 寿山山顶常年不灭的顶灯在夜里爆发出强烈的存在感,一群人一抬头便是一道金光入目。 “看着也不远啊。”廖争随口说了一句。 王笛嗤笑一声:“就这!之前看高三学长在朋友圈发过照片,还以为多高呢,现在看看,我感觉学校发的登山棍都多余。” “听说寿山的售票处在山腰,只要强者,从来不收弱者门票。” “这么狂?” “看我两小时拿下!”王笛刷拉一声,蹬开登山杖,带头冲锋。 两小时后—— 王笛瘫坐在台阶上:“售、售、售票……” “售票处没到,这是你问的第三十一次了。” 祝余:“‘就这’?” 杜衡:“两小时拿下?” 林文光:“小螺号,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寿山“百山之首”的美称绝不只是因为高度,更是因为一路一步一景的风光,哪怕是入夜也不见丝毫折损,一点也不逊色于白日景象,甚至因为凉气而凝蓄的稀薄云雾带出一种朦胧却磅礴的自然之态。 但越往上台阶越陡,王笛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还有多久到售票处?” 甚至连山顶都不问了。 邱长清小观长喘着气走过来:“迟哥算了一下,以我们现在大部队的速度,如果不休息的话,大概还要2小时31分钟。” 王笛:“……” “迟哥肯定算错了,”王笛捂着耳朵摇头,“我觉得日出其实也不一定要在百日誓师这天看,而且爬山这件事,你们不觉得有点伤膝盖吗?你们也知道的,我膝盖一向不太好,要不你们先上去,我在这里坐一个小时,简单休息一下,然后去停车场等你们,学校十几辆大巴停在停车场我也不太放心,万一被人偷了呢?” 所有人:“………” 谁特么闲着没事大晚上去停车场偷大巴! 王笛话没说完,衣领再度被廖争拎了起来。 走在前头的奚迟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朝后看了一眼。 像是有人在哭。 “不用看了,”桑游拍了拍手上刚刚沾上的灰,“声音这么难听,除了小螺号还能有谁?” 奚迟:“。” 江黎没在意身后吵吵嚷嚷的一团,只低头看着奚迟在手中握了小十分钟还没少下去的饮料:“不喝了?” “等下喝。”奚迟说。 江黎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几秒,忽地笑了下:“难喝?” 奚迟:“。” 饮料是桑游随手给的,他拿的时候也没注意,随手就开了,喝了一口才发现是提神的营养液,还是舌根发苦的那种。 江黎从他手上拿过那瓶营养液,三两下喝完,捏扁罐身,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和奚迟计算的大差不差,两小时四十六分钟后,大部队终于到达了售票处,看着售票处一块“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但也请量力而行”的宣传牌,所有人陷入沉思。 正想着该怎么自然而然地让售票处的工作人员看出他们已经不太行了,然后委婉地提出夜爬的危害,然后他们再顺坡表示“我们其实很想登顶看日出,但既然工作人员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日出”的想法,老王宣布了一个噩耗。 “不用买票,来之前就已经订购过团体票了。” “孩子们,不要停下你们的脚步,让我们继续朝着山顶出发!” 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走过中门,看过与凌云楼同名的凌云石,走过香炉崖,凌晨四点三十分,终于到达山顶。 当金顶灯光沐浴在身上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有种“圆寂”的圆满。 “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祝余拖着残破的身躯,还不忘推推王笛:“你不是要在山顶拍照迷死朋友圈吗?还不起来?” 王笛:“……” “几点日出?”地上有人开口问。 “6点31。” “还看日出?不约。日上三竿再叫我,我要睡觉。” 江黎铺好垫子,奚迟坐在他身边,从并排坐着,慢慢变成靠着,最后不知不觉躺下,枕在江黎腿上。 奚迟鲜少在周围还有人的情况下做什么亲密举动,更别说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这是第一次。 “就躺十分钟。”奚迟说。 江黎笑了下,拿过保温毯盖在奚迟身上。 枕了十分钟,奚迟准时睁开眼睛,正想起身,后颈被江黎很轻地捏了下:“再躺会。” 奚迟嘴巴动了动。 “都躺着,没人看。”江黎淡声道。 奚迟下意识回头。 早已在黎哥警告的视线中收回眼神的一群人立刻躺平。 奚迟松了一口气,继续枕在江黎腿上。 “睡一会,日出叫你。”江黎轻声说。 奚迟“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等奚迟躺回去,不远处的王笛才躺在被石土顶得凹凸不平的地垫上,仰着无处安放的脑袋,拍着祝余,发出羡慕的声音:“我的余,我也想把我的脑袋枕在你的大腿上。” 他的余:“滚。” 小螺号:“好嘞。” 山顶在一片絮叨声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连续几个小时的行程勾出一身疲累。 直到6点一过,天边开始出现日出前的熹光,才慢慢有人从地上爬起来。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太阳要出来了”,这一声好似山海的晨起钟敲响,一个接着一个的人醒来。 一路上,大半人都被望不到头的山顶减退了对日出的期待,越往上走,放弃的念头越多,也越想着“就一个日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当天边越来越多的熹光和霞云积聚,所有人却又不约而同从地上站起来。 6点29分。 6点30分。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倒计时十秒—— 天光乍破照山河,白雾披山,阴阳割昏晓。 来之前,烟雨江南刘老师给他们布置了一项任务,要他们用一句话描写看到的日出,说得好的有奖励。 所有人都做足了功课。 什么“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都搬了出来,还有现学现用“若夫日出而云霏开”的,王笛甚至还狂背一段“稍见云中白若摴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彩,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的高端语句。 还有另辟蹊径,准备从科学方面入手,准备说“丁达尔效应”的。 也有在知道王笛背这么高级的片段后,尝试性背了十几分钟,背不下来,准备浑水摸鱼在小螺号念完之后马上跟一句“俺也一样”的。 可在这一刻,真正看到日出的这一刻,他们脑海里浮现出的,就只有单薄到甚至有些干瘪的三个字。 ——太美了。 漫天红云,霞光万斛。 那种骨子里的宁静,是久在樊笼,复得自然的宁静。 日轮跃升,越升越高,直到最后一点轮廓也破开云海而出,山顶一群人才在这场长久的浪漫中醒过神来。 “我靠我靠我靠,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真的,你看。” “原来我们每天看到的日升月落都是这样的。” “卧槽,卧槽,我没文化我承认,现在只有‘卧槽’能形容我的心情了。” 一群人后知后觉拿出手机记录这一刻。 怕女生们看不清,男生集体站在后头。 借着这个角度,王笛他们很清楚地看到陈诗文点开了男朋友的头像。 放在以前,王笛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个备注是“CNY”的人是谁,但现在,高三一班所有人能一眼分辨。 ——因为步入高三下学期,文姐的头像再度换成了炸毛猩猩头,她男朋友的头像也再度换成了石头人。 “文姐,你不是前两天刚换了头像,说这几个月要专心学习,先不联系男朋友了吗?” “对啊,我没让他联系我。” “现在是我准备联系他。” “……” 王笛:“文姐,你这跟□□有什么区别?” “才6点半,大学生会起这么早?” “霸道文姐强制爱。” 陈诗文被逗乐,笑骂了一句“滚”,然后说:“你又没对象,你知道什么呢。” “……” 祝余:“文姐你这么早找男朋友,是要喊他起床?” 陈诗文点开微信下的“拍摄”,打开摄像头,对着日轮拍了一张照片:“这么好看的日出,总要给男朋友看看。” 在一群男生的注视中,文姐按下发送。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 “也是,你们又没对象,你们知道什么呢。” 所有人:“……” 美好的一天,从小情侣人身攻击开始。 廖争受不了小情侣的攻击,直接黑化:“文姐,现在才六点半,你男朋友肯定还没起!” 王笛:“怎么回不了?文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女朋友,但是!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我未来一定会有,如果我能找到像文姐这么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女朋友——” 所有人:“?” “——别说六点半,就是凌晨四点半,女朋友给我发消息,我也一定拖着残破疲惫的身躯爬起来回复。” “如果男朋友不秒回,肯定不是因为他在睡觉或开了静音,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够重视。” “我这边的建议是分手。” 所有人:“???” 好小子,原来你不是背叛了单身狗队伍,是准备背刺小情侣! 廖争他们立刻反应过来。 “对,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不回微信的男朋友?” “才五点半,就敢不回微信,那他以后敢干出什么事情来,简直想都不敢想!” “我们这边的建议也是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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