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有观人沐浴这种下流癖好。 有也是齐炀有! 思及齐炀他又垂下了目光,容云瑾藏着太多秘密,他决定留在未央宫。 翌日,容云瑾卯时准点起身,洗漱时宫商同她说:“神明台昨夜走水了。” “圣躬安否?”容云瑾急促地声音流出在意的情绪。 “圣上无事。”宫商撇了下嘴角,“听闻昨夜圣上又犯了痴症,在神明台抱着一具公公尸体不放。直到半个时辰前,听太医说尸体蹊跷,不似刚死,倒像是死了几日了,才回过魂来,回宫歇息了。” 容云瑾柳眉愁弯了腰,“备点人参、灵芝、雪莲……” 宫商接过话,“还有红枣、乌鸡,待娘娘亲自熬炖,给圣上益气提神、补补身子。” 容云瑾颔首。 “娘娘明知圣上不会喝的,着下人去做便是,何必躬亲。”宫商抱怨:“那贱蹄子死也死不安宁!弄得圣上整日捕风捉影,去年见神明台飞来只蝴蝶,还硬要给他葬到皇陵,立个什么怀玉皇后的碑铭,呸!不过是个下贱娼妓!也敢污皇后之名!” 徵羽见容云瑾面色不佳,趁其发作之前,上前给了宫商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呵斥道:“跪下!” “奴当初就劝娘娘别带你这个小肚鸡肠笨脑子入宫,成日个道听途说,搬弄是非,如今竟敢妄议天子!眼下容相退隐,朝中风声鹤唳,倘若连累了娘娘清誉,你便是万死也难以赎罪!” 宫商吓得哆嗦,膝行去抱容云瑾的腿,“奴绝无恶意!奴只是见娘娘万事都忍心里,替娘娘难过……” 容云瑾漱着口,眉色平静,对徵羽道:“你身为姐姐,当教会她如何谨言慎行,辩忠识奸,而不是自诩保护,次次替她收拾烂摊子,你没那个能力,本宫也没有,连圣上也做不到。” 沈颜在一旁偷吃桃花酥的手,停了下来,心里像纸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 若是他也如容云瑾这般聪慧,凌樾也不至于要他死吧。 容云瑾确实是很倾慕凌樾的。 沈颜看得出来,文火炖汤的三个时辰可以伪装,但看向心仪之人的目光做不得假。 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过往七年,他都拥有过。 但凌樾还是那幅死人脸。 靠在病榻上,赤裸着上身,胸膛被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斜裹着,胸口处渗出梅花血迹,手也被包裹的严实,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拿着本奏折,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苍蝇。 若说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沈颜发现,凌樾的眼尾有些掉了下来,万年如古井的目光变成一滩死水,失了神光,肩上三把熊熊燃烧的火,也熄得剩下一盏。 凌樾不会还没等自己复仇就死了吧。 容云瑾盛汤的匙羹突然打碎在地。 她明明拿得好好地,她从未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容云瑾忙对凌樾行礼道:“妾身失仪。” 凌樾看也没看,奏折倒是翻过了三四页,“无妨,退下吧。” 容云瑾指节发白,耳聪目明的宫人已经递上了新的汤勺。 容云瑾接过,盛了一碗清甜热腾的汤水,柔声劝道:“圣上重伤未愈,连日来案牍劳形,总要食滋阴润补之物,才好弥补这些时日的气血亏损。” “不必了。”凌樾换了第三本奏折。 真是佛都有火。 沈颜看着这样的容云瑾,就想起从前的自己。 他暗骂自己识人不清,你看看他连为他生儿育女的发妻,都这般凉薄德行,杀了你这个败坏名声的隐患,也是理所应当! 容云瑾放下了药膳,拿着巾帕将案台擦了擦,转身欲走,又停下,手将巾帕攥得变形。 她说:“斯人已逝,圣上再过伤痛,也应当保重龙体。” 沈颜以为凌樾不会理。但凌樾放下了奏折,“朕说过,不准你提他。” 容云瑾:“没有妾身,也有其他人。圣上将怨气全洒在妾身一人身上,未免太不公平。” 凌樾:“你逾矩了。” 宫人识趣离去。 凌樾抬起剑眉,“当年你非嫡女,容家欲将你远嫁塞北,你不愿意去蛮荒,伺机推朕落崖。” 容云瑾脸色大变,“妾身没有……” 凌樾冷笑:“你当朕不知道?冬狩遇刺栽害二皇子,本就是朕一手布局,怎会突生异变?你当感激朕,若不是朕及时示意暗卫,你早已是刀下亡魂。” 那时天寒地冻,陪他征战沙场的马冷得异常,他一摸便觉得不对劲,心下设防,却也没带着去看医官,反而骑着这匹他最宠爱的战马,参与了冬狩之争。 他故意追着一只鹿到偏僻之处,等待林中伺机埋伏之人,他的马失控了,发狂乱奔,他只好痛斩爱马,摔得肋骨断了两根。 正此时林中数十武功高强、杀人如麻的死士将他围了起来。 浴血厮杀,他狼狈的节节败退,直至断崖边上,垂危之际,他翻身向断崖跳下,露出残忍的笑容。 林中暗卫见状,知时机已到,拉起了一张满是尖刀带毒的弥天大网,将众死士困了起来。 所有人见事情败露,吞药身亡。 本因没有把柄,只有一人对断崖悬挂的凌樾点了点头,腰间挂着东宫的令牌,身份却是对二皇子积怨已久的奴仆。 所有事情都按着凌樾策划的完美进行,凌樾正双手撑着崖壁爬起来,刚露出上半身,胸口便中了一支羽箭,痛得失去力气,但他还是牢牢抓住了凸起的岩石和树枝,他知道只要撑过这几秒钟,就会有暗卫来救他,难道二皇子还有后手不成? 意识模糊的时候,他看到一件紫衣向他奔来,原来如此,于是朝林中暗卫比了个“撤退”的手势。 不能功亏一篑。 那女子演得真好,明明是她放得冷箭,却哭得好似末日到来,还用紫色发带将两人的手死死的绑在一起,说什么妾身绝不独活。 浓郁的玉兰香熏的他头更晕了,闹哄哄的人群也迟迟赶到了,将他解救下来。 他终于力竭,昏迷过去。 糟了,忘记给阿颜留个口信。 “圣上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娶妾身……”容云瑾怔忪。 “你很聪明。”凌樾揉了揉眉心,“朕确实需要容家相助,彼时已经没得选择,而你是最懂事的一个。” 懂事,又是懂事。 容云瑾咬破了内唇。 “你提的约法三章,甚合朕意。”凌樾漠然看她,“所以朕愿意给你个机会,愿意满足你的野心,让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圣上恨我……”容云瑾不知何时落下了泪。 凌樾嘲讽轻嗬,“你在乎吗?” 权势名利之下,没有全然干净无私心的人。 凌樾从龙纹八宝案头柜中,取出一枚羊脂玉戒,丢在了地上,“容相归隐是警示,朕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趁帝病危,里通外臣,围困皇宫,光凭这玉戒就可以废后废太子…… 凌樾已经表示极大的诚意,“云瑾,只要你恪守本分,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可容云瑾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那个死去的人。 但那又如何呢? 她只要稳坐中宫不就好了吗?太子是她的,凌樾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 是啊……她想要的不都得到了吗? 容云瑾深深看了一眼凌樾的侧脸,心下清明,跪下叩头。 “云瑾谢圣上开恩。” 就这样吧。 皇权富贵尚可谋,唯有人心不能求。 “下去吧。”
第34章 心仪之人 容云瑾走后,凌樾看向手中折子。 上书着:良辰,苏北人士,父母早亡,为照料年幼姊弟,十二岁阉割入宫为宦,性格和善胆小,谨慎入微,年初被选入内务府,伺候贵人,于七月半暴毙身亡。 有根有源,生平详尽。 凌樾从枕头底下取出了金缮浮云簪,握在手心摩挲。 而后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那几日好似一场梦,除了他无人知晓。 难道,他真的疯了么? 沈颜从刚刚巨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正巧与凌樾大小瞪小眼,他心下一紧,不是吧,不是吧,凌樾难道看得见他! 许久之后,他咽了咽口水,试探地一步向旁边跨去。 凌樾依旧没动。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拜托,发呆就发呆,不要盯着鬼不放好吗? 压力很大。 沈颜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在凌樾身上打了个转,而后仰着头,打了个响指,便见浮云簪从凌樾手上掉落。 “活该!” 刚说出这一句,便见凌樾不顾胸上伤口,猛地伸手一捞,他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只是胸口一下便全红了。 嘴唇也白得吓人。 沈颜败兴而去。 凌樾却眼睛一花,好似看见了沈颜若隐若现的背影,他伸手隔空沿着轮廓抚摸。 心道,阿颜,我应该很快能见你了。 你再等一等。 凌樾满足的笑了下,手边的奏折越来越多。 容云瑾一回去,便屏退众人。径直打开书柜,取了本《资治通鉴》出来,沈颜以为她要读,意外的,她竟一把火全烧了。 烧得时候很冷静,看火舌完全吞没,才转身离去,走至半途,“咔嚓”一声轻响,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 容云瑾微抬云靴,脚下赫然是一枚金丝缠紫色玻璃种翡翠耳环。 容云瑾突然跌坐在地,埋膝哽咽起来,她哭得极小声,连沈颜都是看到她颤动的背脊才确定,她哭了。 许久从地上起身,脸上除了微肿的眼睛,已经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 她身形晃荡地走向火盆,轻声道:“凌樾,你一直都藏得很好,我也险些被你骗了去……” 而后紧握耳环的手放到火盆之上,慢慢松开。 容云瑾道:“是我太贪心了。” 容云瑾望着火光,思绪飞回她与凌樾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时周遭人还不太看得起这个做过西凉质子的太子,毕竟说得好听是质子,谁人不知是当俘虏啊! 席间不少明嘲暗讽,尤其是和二皇子玩得最好的一个纨绔,踉踉跄跄地穿过流觞曲水,满身酒气,竟大胆地把脚甩在太子的桌上,“听闻殿下在西凉,经常替贵人鞍前马后,尤其是这一手擦鞋,颇为受人称赞,不若今日也让我等见识见识啊!哈哈!” 众人算准了他母族尽亡,不敢和如日中天的二皇子叫板,之前又隐忍的厉害,越发嚣张起哄起来。 谁知他纹丝不动地饮完一杯酒,底下有一方用以附庸风雅的菩提叶,他环绕指尖。 纨绔催促道:“快点啊!” 他冷笑一声,两指一探,那飞叶便从纨绔脖颈穿过,一个头颅滚落在地,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众人惊声尖叫,逃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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