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尘平静地看向地上痛心疾首的人,额下眉角如棱,风骨铮然,蓦然开口: “生前为非作恶之人,十八层地狱的罪孽审判会等着他。” 江楼弃认同地点了点头,走上前拍了下郑武钱的肩头,沉声劝道: “好了郑先生,别再怨天尤人了,失去的东西永远挽回不来,还不如让你老婆孩子走得安心点。” 夏听瑶飘到跪着的男人面前,抬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脸颊,强颜欢笑地安慰: “没错,武钱,别再怨自己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可惜命运弄人,我们的缘分太浅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你。” 听到她的声音,郑武钱艰难地睁开被泪水淹没的眼睛。 他紧紧握着那条无法触碰的手,只觉得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制住,说不出话来,只能依靠本地地拼命点头。 “行了,快没时间了,再不走就要魂飞魄散了。”江楼弃神色严然,随后将手里的阎罗令对准了她的额头。 阴门大开,夏听瑶的灵魂开始渐渐消散,被浓厚的黑雾簇拥着,覆盖着,最后不留一丝痕迹地带走。 郑武钱用尽全力扑了上去,双手拼命想抓住点什么却徒劳无功。 他整个身体弓起来蜷缩在地上,脸贴着地板无声痛哭,双肩也在剧烈抽颤。 失去的一切再也不可能挽回。 别离时那颗沉重的泪滴始终悬挂在灵魂深处,那是生命中深爱过的人和已经飘逝的爱情,还有那绵绵无尽的思念。 鬼情尚可了结,人心最是难解。 江楼弃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朝他走过去几步,弯下腰同他说话: “郑先生,还请节哀顺变吧,我们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别太想不开,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们就先走了啊。”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依旧哭着。 江楼弃无奈摇头,转过身向谢九尘和周嘉翊做了个悄悄离开的手势。 三人轻轻走出了房间。 就在他们准备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时,原先那个角落里的客房突然间又传出来一段戏腔,这一次竟然雌雄难辨! 江楼弃疑惑不解地望着那间房,又反复细听了好几遍,“怎么回事?里面的邪物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 “嗯,确实有点奇怪。”谢九尘眉宇微凝,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周嘉翊摇了摇旁边两人的手臂,“江哥,谢老师,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呗,说不定那邪物还有帮凶!” 在看到角落的房门时,江楼弃忽而沉默了两秒,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 他们前面解决完邪物时关上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又被人或者别的东西打开了…… 房间里昏暗无光,安静得可怕。 而且诡异的是,床上那个中邪后昏迷不醒的男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几人踏入卧室的一瞬间,周围丝毫没有征兆地发生了变化! 身边所有的一切开始忽明忽暗,实物虚景断断续续地闪现,就像80年代的黑白电视机那般,画面一片混沌。 眼前的场景也变成了没有信号的雪花,不断刺激着人的感官神经。 江楼弃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还没来得及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时,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已然换了个地方。 “楼弃,你怎么样了?” 谢九尘第一时间扶紧了他的手臂,脸上的担忧不加掩饰。 对方摇摇头,往四周看去,“我没事,所以我们现在是被传送到哪里了?” 目之所及,全都是重重叠叠的迷雾。 暗沉的天是幽青色的,天和地似乎连在了一起,笼罩着层层漫无边际的阴影,刀也割不开,针也刺不透。 空气里透着一股阴寒和肃杀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整片空间都被怪异的青色覆盖着,看不到任何东西,光线也都被其吞噬殆尽了。 周嘉翊用力晃了晃照不清方向的手电筒,瑟缩在两人中间,“好害怕啊……” “怕个毛线,一边去。” 江楼弃毫不客气地推走这颗几千瓦电灯泡,半个身体占有地靠着谢九尘。 身侧的男人没有动,略一思忖,淡淡启口:“幽昧之乡,阴冥之境。”
第90章 百鬼夜行 周嘉翊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好奇地询问:“阴冥之境?是个什么东西啊?” 谢九尘不动声色地看向前方,眼眸里忽而敷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回道: “阴冥之境是独立于六界之外的一方天地,时空隧道的废墟,这里不分昼夜,无四季更替,只有鬼物游荡其中。” “时空隧道里的废墟?” 江楼弃立刻提到了关键词,脸上掠过一丝愕然,“这么说的话,我们现在可能存在于过去某个遗留的平行时空?” 对方轻微点头,“很有可能。”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遗留的时空我知道是哪个了。” 周嘉翊兴致索然地蹲在地上,“哪个啊江哥,我只想知道出去的办法……!” 江楼弃乜了眼腿边的少年,目光慵懒而淡漠,不慌不忙地讲话: “至于办法嘛,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现在看见的时空废墟,应该就是义泰酒店过去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前重现的地方。”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风水位置吧?发生过重大事故的地点通常会被建立成酒店,强烈的磁场效应会保留过去的一切。” 他的声音略微顿了下,表情显得有些冷峻,又说道: “就是不知道更久之前在这里是个怎样的地方,然后发生过什么了。” 谢九尘在一旁专心听着,于血雾之中巍然不动,语气沉稳而舒缓地回答: “是戏楼。” 经他这么一提醒,江楼弃茅塞顿开,“哦,对,就是那个唱戏的男人,难怪我们除掉了邪祟还会听见戏腔。” 话音刚落,地上的周嘉翊扯了扯他的裤脚,倏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某个地方,声音极小: “江哥……那边好像有人。” “哪里?” 江楼弃连忙转过身,抬手挥了挥眼前的迷雾,目光看向他所指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的浓雾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好像正在往这边走来。 见状,江楼弃直接拿出了上层口袋里的激光枪,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被他拉着退后两步的谢九尘却一反常态没有露出警惕的神情,脸上惊疑不定。 待到渐渐看清了走来的人时,江楼弃紧握着的手枪向下偏了偏,半信半疑地问: “崔导师?不,应该叫崔判官了,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前面三人,崔言酌顿感诧异,双眸难以置信地睁大,“冥主大人?江所长?难不成你们也跟着进入阴冥之境了?” 在确认面前的男人的的确确是地府判官,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所化时,谢九尘微微凝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似乎看出了对方泄露于貌的焦躁和不安,轻声开口: “我们是意外进入这地方的,你不是应该在地府批案吗?莫非出事了?” 崔言酌眼眶渐热,眼神带着一丝恳求,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 “我感应到了语卿他有危险,而且就在阴冥之境里,我必须救他出去,不然他会永远困在这里!” 江楼弃面露震惊,愣了愣神,声音也禁不住提高了几分:“什么?!你说小纪?他也在这破地方?” “江哥,我好像记得下午的时候小纪哥哥告诉我他要去义泰酒店做清洁工来着,结果我就给忘了,没告诉你……” 周嘉翊惊慌失措地咬着手指,不免有些自责:“完蛋了,要是早点知道这个酒店有鬼,我就不让他去了!” 闻言,江楼弃苦恼地垂着额头,“靠,小纪这孩子,简直没救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要上哪找他……” 不过埋怨归埋怨,心里头依然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和急迫。 他似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几步外的男人,“崔判官啊,你说你能感应到小纪……哎,人呢?!” 崔言酌想开口却讲不出话,整个身体虚实交替,敛闪不停,很快了无踪迹。 刚刚还在跟他们说话的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 在最后一秒里,谢九尘本能地疾步向前,想要抓住崔言酌的手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于雾中。 他无措地定在原地,只是那点慌忙只一瞬间就不知所踪了,“崔言酌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带走了。” 江楼弃沉吟片刻,说:“不过说到崔判官,我发现有点不对劲啊……” “怎么了?” 谢九尘回过身看着低头沉思的男人。 对方脸上的疑惑愈发浓重,问道: “刚才关顾着担心小纪的安危,我还不知道,崔判官跟我们家小纪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那样着急?” 谢九尘余光瞥向了刚才那人消失的空地,眼神却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只剩下凝重和严肃,语气也夹杂着一丝无奈: “前世今生缘未了吧。” “前世今生……” 江楼弃突然闭上了嘴,眸底暗色变得浓稠,定定地望着前面翻滚的云雾,嗓音却是悄无声息地紧绷了起来: “不好,九尘,你看前面,现在那些应该不是人了吧?”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谢九尘微怔,眉眼间不动声色地浮上一抹戾气。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温度像是骤降了几十度,无尽的血色雾气在徘徊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 前面割不破的青雾里忽然间冒出来一道明明灭灭的幽光,像一颗游动的蛇头。 在光芒的映衬中,好些个千奇百怪的轮廓影影绰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虽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强大气息! 谢九尘垂着的手指颤动了两下,随后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江楼弃,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又将他往自己身侧拉紧了些。 “那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只要靠着我,他们不敢放肆。” 在触碰到对方的温度时,江楼弃一愣,难以置信地低下头,轻轻晃了下手臂。 这还是谢九尘第一次主动牵他。 只是那只手异常阴冷,指尖跳跃的冰凉,像冬天的水,寒入心底。 他下意识握紧了,一瞬间溢满了温柔又刺骨的心疼,莫名地生出一点怜惜,嘴上却是没心没肺地说道: “有冥主大人撑腰,我怕什么?” 谢九尘微微侧过脸,掌心传来的温热,是如此真实,像冰雪慢慢地融化在那人柔情炽热的身体里。 瑟缩在后边的周嘉翊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听天由命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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