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画过的人……”顾乔屿口中循环重复着同一句话。 下一刻,他红肿着眼眶猛然抬头,某个想法被他死死定格在脑海中。 男人的脸庞抽搐,略微狰狞。 他两只手抓上谢九尘的肩膀,黑眸燃烧着病娇的烈火,暗哑的嗓音克制着体内热潮的涌动。 “九尘,你当我的模特好不好?模特!人体模特!裸体模特!好不好?!” 听到那个“裸”字的时候,一向保守的谢九尘脸色骤然一黑,甩开他的手臂站在旁边,郑重其辞地拒绝道:“我不能答应你,还请你离开。” “为什么……” 顾乔屿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双目充斥着血红,沦为一个疯子。 他一步步朝谢九尘逼近,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你能答应跟江楼弃出去,能答应做他们所里的顾问,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九尘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是两码事,请不要混为一谈,我不可能同意你做什么模特。” 谢九尘立即退到门口,做了一个请他离开的手势,“除非沐浴,不论在何时何地,赤身露体都是有伤风化的行为。” “没事的九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从第一眼在钢琴课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深深爱上你了!” 顾乔屿脸上刻满了极端的爱,那是扭曲的、变态的爱恋。 他的声音由低到高地咆哮:“江楼弃算个屁,他不配得到你这朵高岭之花,我们兴趣相投,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谢九尘一时哑然,自己这棵千年不开花的铁树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就同时开了两朵? 现在对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是多说无益,谢九尘早就背在身后的手指倏然一紧,黑蓝色的异能凝聚在掌心里。 桌上一个玻璃水壶摇摇晃晃飘到半空中,下一秒重重砸在了顾乔屿的后脑勺。 可怜那顾乔屿手都还没伸过来,只感到头一疼,腿一软,随后不省人事地晕倒在了地板上。 谢九尘退开了两步,看着地上的人,眼底浮现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惠,单手一提将他扔在隔壁的宿舍门口。 看来江楼弃之前说的话是对的,这顾乔屿果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现在谢九尘的黑名单里又多了一个人。 昏黄的路灯没精打采地被几只不知疲倦的飞虫挑逗着,冷冷的黄光,折射出廊椅上男人寂寥的剪影。 江楼弃盯了二十分钟的手机也没有收到谢九尘的回复,其间还连哄带气发了几十条,对方还是没回应。 谢九尘到底在干嘛?是睡了?还是单纯不想搭理他的骚扰呢…… 他正当苦恼,身后不远处的巷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玻璃瓶摔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动一下接着一下。 估计又是哪个喝醉的流浪汉吧。 江楼弃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就在他路过那个巷口时,贴在胸口的玉简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开始发热发烫。 有不干净的东西? 江楼弃眉头一皱,神经下意识遍布了警觉性,蹑手蹑脚地走到墙根。 从这个方向朝里边偷偷看过去是漆黑一片的,什么也看不见,无故让人产生一种冷汗直冒的恐惧感。 这时忽来一股凉飕飕的阴风刮过脸颊,并且还伴随着玻璃碎片划在地上的声音,尖锐急促,割得人耳根子生疼。 不过好在江楼弃天生有一双阴阳眼,只要有鬼魂出没的地方,无论多黑,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巷子的尽头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整个人几乎融入了黑暗里。 在她的裙摆四周,甚至是臀部下面,都密密麻麻撒满了玻璃渣子,那些碎片锋利无比,混杂着干涸的鲜血,触目惊心。 “女孩”拿着玻璃片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手臂,鲜血已经将她的纯白褶裙浸湿,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但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浑然不觉,只是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口中模糊不清地唱着几句诡异的歌: “天上的大雨悄悄下,窗外的冷风轻轻刮,我的绣花鞋啊你在哪?能不能自己走回家……” 是鬼附身! 外边的江楼弃在看清她的举动后瞬间甩出一纸符咒,准确贴附在她的后背上。 “女孩”的全身开始搐动,发出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的灵魂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江楼弃从夹层里掏出一包粉末状的红朱砂,袋口一开全部倒在了手掌里。 他握紧手中的朱砂粉疾步靠近“女孩”,越过地上的玻璃碎片,趁机糊在了“女孩”的脸颊旁,连同额头也没放过。 全身骨头耸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女孩”面部呈现一种死亡般的灰色,眼睛深深嵌在凹陷里,爆裂的双唇流出鲜血。 紧接着,她猛地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巴,吐出了一团黑色粘稠的物体。 刹那间汁水四溅,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那团东西足足有脸盆大小,呈椭圆形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 不过几秒,地上的呕吐物开始来回扭动、挤压,翻滚在玻璃渣上。 随后,只听里面暴出一阵女人尖利的惨叫,一张类似于人的脸居然在这坨恶心的东西里浮现出来! 江楼弃见势不妙,顺手将剩余的一点朱砂全撒了上去。 话说,他为什么有种在牛肉上撒满孜然粉的感觉? 那团烂泥巴一样的东西霎时就软成了一滩死水,从里面脱离开来的女鬼无声无息窜到了半空中,拼命往巷子外面飘去。 “违反规则,还想跑?” 江楼弃站直了双腿,紧闭一眼,靠另一只眼精准定位,以迅雷不及掩耳用力将手指间的阎罗令扔飞出去。 令牌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在空中急速旋转,朝着女鬼的方向直线前进。 只顾着逃命的女鬼全然不知身后的袭击,整个脖子顷刻间就被阎罗令斩断! 她的头颅在地上蹦哒两下,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阎罗令里,连同迷失方向的身体也跟着光芒消失。 “呃……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用力过猛了。”江楼弃尴尬地舔了下后槽牙,连忙走过去拾起阎罗令。 已经清醒过来的女孩晃晃悠悠站起身,一整个人都是虚脱无力的,试图想走动几步却差点扑倒。 江楼弃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心翼翼带着她往巷子外面走,“小姑娘,你体内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在恐惧之中听到这么一个令人倍感安心的声音,女孩转身紧紧抱住了他,也顾不得手臂疼不疼了。 女生哭哭啼啼地发抖,“帅哥哥救救我,有鬼追我,呜呜呜……我好害怕!” “别哭啊,鬼已经被我弄死了。”江楼弃极力推着她,又不好碰到她的伤口。 “还有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上来就抱人,也不怕我是坏蛋。” 女孩说什么都不想松开手,单薄的小肩膀轻轻耸动,“不怕,帅哥哥既然救了我,那肯定是好人!” 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果然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江楼弃实在受不了她这自来熟的拥抱了,“行了,你先放开我,我好人做到底,带你去医院清理了一下伤口。” “我不要我不要!等下那个坏鬼又回来找我怎么办……呜呜呜我真的害怕!” 女孩紧闭着眼睛,不断溢出委屈的呜咽声,如同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拉扯之际,江楼弃眼角余光忽然瞥向了她的双脚,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停。” 江楼弃低喝了一声,半弯下腰,在确认那东西正如自己所想时,急忙拉住她的手腕走向外边,“你怎么穿着这东西?心真够大的,赶紧跟我走。” 刚刚因为被抱住的缘故,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女生脚上还穿着一双绣花鞋! 殷红色的绣花鞋在黑暗之中显得更加刺眼,那鞋尖的上头缝缀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在夜色里轻轻摇晃。 红的诡异,红的真实。 江楼弃从车上拿出一双棉拖鞋扔在她的面前,“把绣花鞋脱了,快点。” 见他陡然间变得这么严肃,女孩也不敢磨磨蹭蹭了,乖乖脱掉鞋子然后递给他。 江楼弃一把拿了过来,飞快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整个身躯挡在前面,随后点燃了两张火符塞进绣花鞋里。 那火焰烧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浓绿色的,一抖一晃,像一只鬼手在空中乱抓乱挠一样,看上去有些骇人。 江楼弃没有躲开,岿然地站立在原地,幽幽的火光倒映在瞳孔中,衬得那双眼眸愈加深邃。 “小姑娘不懂事,绣花鞋还给你,好好投胎去吧,别缠着她了。” 说罢,他抬起一只脚在散落灰烬的地方摩擦了几下,随后离开。
第63章 执念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午夜的寒风凛冽,像一只巨大的无孔不入的魔爪,刺挠着每个过路人的心。 车内播放着舒缓情绪的轻音乐,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放松了身心。 后座上的少女神采奕奕地望向窗外,显然已经从刚才的恐惧里脱离了。 她看了没几秒又觉得无聊起来,抬腿轻轻踢了下前面的座椅,“帅哥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媛媛,你叫什么呀?” 对方只顾着开车看路,漫不经心地回了几个字:“江楼弃。” “江楼弃……好的,媛媛记下了!以后就叫你江哥哥啦!” 沈媛媛忽然耸了耸小巧的鼻子,生气地哼了一声:“江哥哥,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坐副驾驶啊!” “那是给我女朋友坐的。”江楼弃微微垂眸,神情间溢起几分忧伤,瞥了眼副驾驶又重新看向前方。 听到这句话,沈媛媛耷拉着肩膀,失落地叹息:“江哥哥你都有女朋友了啊?果然帅哥都是别人家的,我没机会了呜呜呜……” 江楼弃扬唇轻笑,顶着一副无奈的表情,“小孩子就应该好好读书,不要早恋。” “我今年过完生日就18岁了,才不是小孩子!” 后面的少女双手抱胸,气鼓鼓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却偷偷地注视着开车的男人。 江楼弃往后递给她一袋零食,顺带扔了包纸巾,“吃吧,估计你应该饿了。” 毕竟吐了那么大坨恶心至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饿? 还好这女生当时半晕半醒没看见,要不然得绝食三天三夜了。 沈媛媛迫不及待地打开零食,眼睛立刻充满了笑意,弯成漂亮的月牙儿。 女孩子对这些东西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她立刻就不去纠结刚才的问题了。 结果刚塞进嘴里半块饼干,她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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