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不可能一直聊个侍卫,很快话题就换到有趣的事物上,说得兴致勃勃,笑声不断。 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曲山。这座山巍峨挺拔,山顶白雾缭绕,中间一条瀑布将山劈成两半,飞流直下,水声汹涌磅礴,蔚为壮观。 山上出名的庙宇不止一座,有掌管士人功名禄位的文昌帝君,有掌管姻缘婚事的月老,还有主管财源的中斌财神王亥,三者皆是世人之欲求,香客不断,香火旺盛。 既然说了是来求季试顺利的,那毫无疑问走去文昌庙。 苏灼之捐了香火钱,买了上好的香烛,小心翼翼地点燃执香,叩拜姿势标准,内心虔诚祈求,每一步都十分认真,比上课认真无数倍。 虽然我很懒,不够努力,但还是希望文昌帝君保佑我考个好成绩,我会给您供奉很多很多香火的,如果实在不行,那,那我就……换个神拜! 苏灼之心中默念完,缓缓站起来,转身走出门,一脸放松自信,仿佛该做的都做了,季试稳了。 这边拜完,当然不是就结束了。 他们还会留下吃个斋饭,到附近逛逛。 月老庙就在不远,庙前两棵百年老树,长得很近,枝干都合生在了一起,亲密无间,是罕见的连理枝。 这是有名的姻缘树,几乎每个来求姻缘的人,都会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红绸上,再绑到树枝上,祈求月老用红绳把自己和那个人绑在一起。 月老庙里有很多年轻姑娘,明眸皓齿,亭亭玉立,银铃般的笑声隐约传来。 姜阳羽等人看着,拱了一下身边人,调侃说:“要不要去求个签?看自己姻缘如何?” 他们年纪不算小了,懂的都懂,虽然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但也已经到了家中开始物色婚配对象的时候。 如此一来,必然少不了一个话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貌美,肤白,温柔,贤淑,率直,才华横溢,擅长骑马,喜欢下棋…… 几乎每个人脑中都有个模糊的轮廓。 轮到苏灼之时,他坦率说:“没想过。” 其他人都不接受这个答案,让他现在想。结果他很困惑地反问一句:“为什么一定要成亲呢?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开心啊。” 成亲了,就要花很多时间陪妻子,还要用心培育孩子成人,那他岂不是没办法像现在那么自由自在了? 比起拜月老,他对另一边的财神庙更感兴趣,想要自己名下的商铺田庄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姜阳羽愣住,随后笑他,摸着他的头顶说:“你这是还没开窍,没长大呢。” 苏灼之顿时黑了脸,一把挥开他的手,不满冷哼:“放屁,哪有心悦一个人就是长大的说法,我现在也很成熟稳重。” 姜阳羽显然不认同,转头问:“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嘻嘻哈哈笑,“灼之还小啊。” 苏灼之气得脸都涨红了,想揍他们一顿,但寡不敌众,打不过。他扯来身后跟着的人,气冲冲问:“谢玦,你有心悦的人吗?” 那炸毛的表情,像是他敢说个有字,下一秒拳头就会砸在他脸上。 被迫成为殃及的池鱼,谢玦平淡说:“没有。” 苏灼之抬高下巴,一脸你看吧,多的是人没有喜欢的人。 孟元洲坏笑:“那又如何?你们都还小啊。” 苏灼之鼓起腮帮子,不行,忍不了了,这架必须打。他撸起袖子,就朝孟元洲扑过去,拦都拦不住。 其他人也不拦着,一起闹作一团,笑声爽朗响亮,把小沙弥都引了过来,提醒他们小声些。 他们这才稍稍收敛,顺便问小沙弥附近有什么好看的景色。 小沙弥便说,后头有一片竹林,清幽宁静,十分适合散步。 他们就往那边走去,但竹林没什么意思,府里也有栽种,无甚特别,至多是多了几分香火气熏陶。 慢悠悠地逛了一圈,正因为无趣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听到一个拔高的尖锐声音,像在吵架。 几人不约而同停下来,竖起耳朵偷听。 这声音,还有点耳熟啊。 “我嫡姐那样高贵的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她省亲与你何干?你一个低贱的商户子,哪怕我姐不进宫,也不是你能高攀的!从前那些信笺我姐早就烧了,礼物也扔了,别痴心妄想!早点断了你那些恶心的心思,赶紧滚,否则我叫人扔你出去!” 是孔忠林。 他们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震惊。 苏灼之探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另一个人的侧脸,竟也是他认识的,京城布庄老板的儿子,好像叫庞鸿才。因为有生意往来,见过两次面,他爹还夸过对方有经商头脑,但性子有些倔强刻板,不擅应酬。 他们居然认识?听这话的意思,宫里那位孔昭仪,和庞鸿才有过旧情?出来逛一圈,没成想还吃了口大瓜。 几个少年摇头啧啧,然后跟听说书似的,继续听八卦。这可比逛竹林有意思多了。但孔忠林担心被人撞见,骂了几句之后,就匆匆走了。剩下庞鸿才低着头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失魂落魄地离去。 没得听了。 真可惜。 因着意外听到这出,姜阳羽想起件事,顺口道:“说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孔昭仪跟孔忠林虽都是嫡出,但并非一个母亲。前者是孔少卿发妻之女,后者却是继室所生,两姐弟感情能有多亲近?我可不信。” 其他人脸上多少都有些不屑。再娶继室不是问题,但孔忠林他爹当时可是在原配病故后不足一年,就娶了另一女子进门,这般快速,旁观者看着都不舒服,更别说年幼丧母的孔昭仪了。 照刚才听到的,应当是选秀前,孔昭仪就有了心仪之人,但家中不满意,强硬阻拦,让她进了宫。这样看来,倒是有些可怜。 毕竟事情与他们无关,慨叹两句,就无意再聊,转头走出竹林了。后来,还碰巧遇见了孔忠林,对方面上带笑,一点都看不出竹林里鄙夷大怒的影子,变脸技能可谓纯熟。 苏灼之他们看了浑身不适,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乱逛之下,倒是被寺庙后墙边的几棵橘子树吸引了注意。 树上结了许多又大又圆的柑橘,黄澄澄,沉甸甸地压在枝头,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让人都看馋了。 没有犹豫,想到便做了。 姜阳羽伸手,摘下了一个圆滚滚的橘子,剥了皮,撕下一瓣,扔进嘴里,饱满的汁水四溅,充斥整个口腔。 “好吃吗?甜不甜?” 姜阳羽点头,把手里的橘子递给孟元洲。 孟元洲想都不想,扔了两瓣进嘴,嘴角一抽,转头深深地瞥了姜阳羽一眼,仿佛无声地说了很多,又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面不改色,无比赞同地点头,“果真很甜。” 看他们都吃得如此满意,其他人纷纷伸手拿了一瓣尝,吃得津津有味。 苏灼之当然不例外,迫不及待,毫无防备地送了一瓣果肉进嘴,然后,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yue——好酸!” 才嚼了两下,他就忍不住把橘子肉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姜阳羽等人捧腹大笑,皆是奸计得逞的表情。 苏灼之呸呸两声,非常无语:“还好意思说我小,看你们做的事情多幼稚!” 见他们还笑个不停,苏灼之直接把剩下的几瓣橘子肉拍进离自己最近的姜阳羽和孟元洲的嘴里,巨大的酸意直冲天灵盖,逼得他们瞬间变脸,笑不出来了。 苏灼之转头看过去,其他人僵住,飞快捂嘴逃跑,他拔腿就追,积极热情地投喂这些“成熟的哥哥”吃橘子。当然,谢玦他也没放过。 作者有话说: 谢玦(阴阳怪气):玩得挺开心啊。 灼灼:你想吃橘子?给你呀。 谢玦:老婆给的橘子肯定好吃……yue……真甜……yue……一点都不酸……yue……
第12章 撑伞 临近傍晚,苏灼之他们离开七曲山回府时,天色忽然变暗,下起雨来了。 淅淅沥沥,细雨蒙蒙,雨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接连不断敲打在枝叶上,落出颇有意境的小曲调。 但苏灼之没有心情欣赏。他讨厌下雨,更不想耽误了回家。寺庙是能留宿,可居住环境稍显简陋,一点都不舒服。 “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停不了,说不定后面还会下大,赶紧出发吧。”姜阳羽看了一眼灰雾雾的天,皱眉道。因为国公府离首辅府很近,姜阳羽就坐上了孟元洲的马车,免得苏灼之绕路,还不忘叮嘱他。 “回去记得喝姜汤,别受寒了。” 苏灼之点头,“你们也是。” 因为来时天朗气清,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变天,都未随身携伞。从寺庙门口到马车,有一段距离。寺庙备了些纸伞,以防香客不时之需,只是数量有限,小沙弥给各位小公子都递上了一把。 于是,苏灼之那把由谢玦接过,尽随从本分,为小少爷撑伞。 毕竟不是高门子弟惯用的贵伞,伞面不大,也没有华丽精致的花鸟图,烟雨墨画,只简单点缀了一丛青竹。 两人一起遮雨,难免局促。 雨丝随风飘摇,滴滴答答砸在伞面上,又顺着边缘滑落,滴在小少爷肩上,瞬间渗透衣料,凉意入骨。 苏灼之不禁身体一颤。 谢玦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伞柄,神情淡淡地望着前方。撑伞这种事,对他来说,属实陌生。他不惧风雨,也没有照顾人的习惯,直至感觉到身旁轻微的颤抖,才想起来,这位小少爷脆弱得仿若名门贵族精心娇养的花朵,禁受不住半点风雨,很容易就花蕊乱颤,蔫巴巴了。 谢玦垂眸看去,果然,小少爷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了。 脆弱极了。 他往苏灼之的方向倾斜纸伞,将他整个人收拢进伞下,伞面还在他那边多出一截,不让一丝雨水侵入。 但饶是如此,鞋面和衣摆还是会被打湿。 苏灼之不悦拧眉,紧抿着嘴,加快步伐,想早些回到马车上,用小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抱着暖呼呼的手炉。 谢玦注意到他的急切,悠悠道:“少爷,小心路滑。” 话音刚落,苏灼之就那么凑巧倒霉的,脚下一打滑,控制不住身体向前摔去。 谢玦飞快伸手,一把圈住苏灼之的腰,拦腰抱住。 苏灼之惊得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这是在青石台阶上,他上半身前倾,悬在半空,全靠腰上那只有力的胳膊搂着,不然肯定顺着台阶跟颗球一样滚下去。 他后怕地咽了下口水,瞄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腿有点软。仿佛前面是万丈深渊。 “少爷,走慢些安全。”谢玦收回手,冷淡提醒。 苏灼之点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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