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我给你重新拿了块香皂,你别用架子上那块。”王姐说,“那块是我们用过的,分开用干净一些。” “嗯,好的谢谢,您放外边就行。”敬苍套上衣服,拿过香皂。 这是普通清香型的香皂。敬苍扫了眼架子上那块青绿色的香皂,直觉中这应该是青苹果味的。 敬苍洗完澡出来,外面雨也停了,东边升起了太阳,看上去会是个大晴天。 “贺逐山呢?”敬苍随口问道。 孙铭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书,抬头回答:“他和瞎子挑水去了,林姐和王姐在厨房。” “挑水……”敬苍看了眼外面的土坡,一片泥泞,要挑水实在有些困难。 “水烧好了……咳!”王姐从厨房跳了出来,呛得满眶泪水,“哎呦这厨房,呛死了,易老师,你先去洗澡吧。” 整个厨房烟雾缭绕,柴火燃烧的浓烟闷在屋里,烟雾丝丝缕缕的从瓦缝里挤出来。 易老师早就醒了,正跪在堂屋的蒲团上念经,声音沙哑无力,偏偏每个音调又拖得很长,环绕着耳边时,让人脊背发凉,像是一脚踏入了邪寺,身边全是笑容诡异暗得发黑的邪神像。 他低低应了一声,颤颤巍巍从蒲团上爬起来,走进了浴室。 王姐洗了手,进房间翻找了会儿,出来时臂弯上搭着灰色和黑色的衣服。 敬苍看了眼,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咋回事,着火了啊?!”院子外忽然传来瞎子大喊大叫的声音。 “没!就是烟多。”林逾静说。 “为什么啊?”瞎子站厨房门口,看着烟雾里林逾静的背影。 “这厨房是今年过年新垒的,内里没干透。一下过雨房顶的瓦片透不了气,就会很熏人。”王姐从屋里走出来,接过话头解释道。 “雨天柴火灶确实很熏人。”林逾静点了点头。 “是啊,之前那个老灶更加熏人。”王姐说,“现在这个好了些……你们也别再去挑水了,先洗手准备吃饭吧,我去洗个澡再来。” “好嘞。” 贺逐山和瞎子在水缸边抬着水桶倒水。瞎子累得气喘吁吁,免不了抱怨到:“这挑水是个体力活,王姐平时是怎么忙活过来的。” “确实。”林逾静倚在门框上说,“这要让我每天都这么挑水,还不如杀了我。” 孙铭嘿嘿笑了两声,说:“瞎子现在多挑挑水,说不定出去就变成双开门了。” 瞎子看着孙铭,眼神有些难以描述,说不出来到底是不爽还是内疚,反正破天荒的没有回怼孙铭,孙铭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你咋不骂我?”孙铭问。 敬苍:“……” 孙铭这个脑回路气得他有些心梗。 瞎子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你看我是盐吃多了么,咸得 “咳咳……” 易老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灰色棉麻上衣,一条黑色棉布长裤,身上散发出明显的青苹果味道。 看清他的那一瞬间,敬苍眼神完全变了。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饿了吧。”易老师问,“快吃饭。” “没事儿,等王姐一起吃。”孙铭说。 “她洗澡快,等不了多久。”易老师说完走进厨房,留下了个背影给众人。 林逾静敏锐的眯起了眼睛,和敬苍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逐山站在敬苍身后,突然低头轻声说:“我挺赞成你的猜想。” 他的声音低沉,靠近人说话时会让人后脑勺有种战栗感。 敬苍不自在的偏开了头,睨了眼贺逐山,说:“需要你赞成?” 旁边的林逾静惊了一下,见这俩人靠在一起就心虚。生怕敬苍问起她当初的事情,连忙走开了。 贺逐山背着手无奈的笑了笑,不再接话。 几个人各自拿着属于自己的碗围在桌边吃饭。 敬苍坐在王姐身边,闻到王姐身上散发的青苹果味和易老师身上的如出一辙。 这就是王姐的洁癖吗? 他抬起头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正神情漠然的审视着他们。 吃完饭,王姐和易老师照例提着黄表纸红布鞭炮出门。瞎子心累的叹息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快了。”敬苍回答到。 有些事已经逐渐浮出水面了。 “王姐和易老师的关系绝对不是普通的公媳关系。”敬苍断定。 “啥啊哥?”孙铭收起书,盯着敬苍的眼睛中都是天真无邪。 敬苍看着孙铭,忽然有些难以启齿。他轻咳一声,捏着手腕,想着委婉的措辞。 瞎子看看敬苍又看看林逾静,点了点指尖,犹豫的问:“你该不会想说他俩乱……” 孙铭的表情茫然了一瞬,随即便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问:“为、为啥啊?” 瞎子也有些错愕:“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们觉得王姐是有洁癖吗?”敬苍问。 “你这不是废话啊。”瞎子不耐烦的说,然后惨遭林逾静一个白眼。 “你说她有洁癖,好像确实是有。她把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不能容忍一切污秽,每个人的碗筷也是分开的,连瞎子用她用过的水洗手都十分介意。” “但她却能很自然的和易老师用同一张洗脸巾用同一盆水洗脸,她顺手得几乎算得上一种潜意识的习惯,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最重要的是,她和易老师洗澡用的也是同一块香皂。” “啊?你怎么知道的?”瞎子一脸惊愕。 敬苍解释道:“我去洗澡时浴室有一块香皂,有且仅有一块,是青苹果味的,而他俩洗完澡后,身上的味道完全一模一样。” 敬苍说完,几个人一同沉默了。 敬苍拧着眉头,一下下捏着手腕。贺逐山忽然发现,敬苍思考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的捏手腕。 “一个有洁癖的人会这样做么?或者是说一个有洁癖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介意做这些事。”过了一会儿,敬苍忽然问道。 贺逐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啧……”孙铭抓着头发,满面愁容,“如果我有洁癖……应该只能对跟我很亲密的人这样……” “你会这样做吗?”贺逐山毫无预兆的出声,问的问题还有莫名其妙,连瞎子都不知道这么接话。 敬苍转头看了眼贺逐山,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往孙铭旁边靠了一小步,留出一个空隙给贺逐山。 “我又没洁癖。”敬苍冷声冷气的说。 敬苍曾经可能有洁癖,但已经完全被那些血啊肉啊磨得没了脾气。 林逾静站在两人旁边,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对很亲密的人……为对方准备洗澡要用的换洗衣物,清楚的了解对方洗澡的时长,这算关系亲密吗?”敬苍问。 “也不啊……”孙铭忽然灵光一现,“他俩是亲人,亲密点不是应该的吗?那我也和我哥亲啊,我还能吃他碗里的饭,这也不能说明我和我哥……” 他话才说一半,其他几个人都已经目瞪口呆。瞎子无语的捂住了孙铭的嘴,嫌弃的说:“哥们儿,你还是等有了脑子再灵光一现吧。” 贺逐山微笑着盯着孙铭,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在觉得孙铭很有意思。 林逾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只想找个答案赶紧搪塞过去:“这……如果是公媳之间,可能有些越界。” 敬苍摁了摁眉心,强压下心底对于提升孙铭智商的无力感。 “如果他俩的确存在不正当关系,那是不是就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在老太太的死亡上撒谎?” “我草!”瞎子恍然大悟,“那这样就能闭环了!他俩一起合谋杀死了老太太?!” 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简单么?敬苍此时却困惑了起来。 林逾静也有这样的困扰,正当启唇时,背后却突然当啷一声,孙铭吓得吱哇乱叫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敬苍的胳膊。 “我草什么声音?!” 敬苍有些懵,分神去听着声音的来源。孙铭心有余悸,像个树袋熊似的贴在敬苍的背后。 “你松开。”敬苍轻轻扒拉着孙铭,“我去看一眼。” 敬苍也不真打算推开孙铭,毕竟经过昨晚的事,他发现孙铭变得更加胆小了。 结果热源却忽地散开,敬苍回头一看,原来是贺逐山把孙铭提开了。 “走走走,别脱单。”瞎子一手揽着林逾静,一手抓着瞎子往堂屋走。 敬苍看着贺逐山,一句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咋回事!”瞎子一惊一乍的吼到,孙铭躲在敬苍身后探出头瞥了眼,发出一声怪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43章 只见堂屋中一地陶瓷碎片,原本就破的灰仙像现在已经彻底摔得稀巴烂。堂口上一片狼藉,胡三太爷太奶东倒西歪,供果被啃得稀烂,一叠黄表纸上湿了一大滩,桌面上还残留着几粒褐色颗粒。 “怎么又是死耗子?”瞎子看着老鼠屎,嫌恶的问,“这些死耗子太嚣张了点。” “我也想说。”林逾静说,“为什么这里的耗子又多又大又不怕人,全都跟成仙了似乎的。” “耗子长得大可能是偷的腊肉吃吧。”瞎子说,“毕竟楼上晾那么多肉。但是成仙……” “都成仙到不至于。”敬苍说,“能成仙的老鼠昨晚已经被杀了,其他老鼠……” 敬苍回想着昨晚那群行为癫狂的老鼠以及那个老鼠拼装成的怪人。 “这里的老鼠都太邪乎,像是有某种目的。” “对了,你昨天被上身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敬苍问林逾静。 林逾静思索了一会儿,说:“最开始我意识是清醒的,但说话做事完全是被人控制的,后来就觉得特别憋闷,根本出不了气,然后整个人痛得就像一块玻璃被榔头敲碎了一样。” “瞎子前天晚上也说特别憋,特别挤,痛得快要碎掉了。”孙铭冷不丁的来了句。 敬苍掠了眼孙铭,若有所思的盯着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老太太皮肤松弛,眼袋下垂,压着嘴角,加上漠然的眼神竟然有了几分凶相。 特别憋,特别挤,痛得快要碎掉了。 老太太是溺亡的,溺亡过程中呼吸困难,身体确实会产生“憋”、“挤”和“痛”的感觉。 如果老太太想通过老鼠附身来解决问题,那问题到底是什么呢?敬苍想。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林逾静说,“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老鼠,它们都藏在哪里了?” “草,今天找到耗子窝给它掘了!”瞎子看着林逾静,咬牙切齿的说,“别今晚又出什么幺蛾子。” “掘!”孙铭气势如虹,响亮一嗓子刺得敬苍不禁皱眉,“必须掘,简直惯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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