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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百渊怎么住你家楼下了？他不是咱们在岑家祠毕业旅行的时候才冒出来的吗？他说是校友，而且看你和他的相处，我们都以为你以前在学校就认识他了啊！你的邻居，竹马，都是白岳啊，你为什么会把他完全忘记了？ 不，不对，你是把跟他的所有回忆都按在别人头上了！ 这正常吗，苏瓷？” 这当然不正常。 苏瓷手心一片冰冷濡湿，他心里其实已经相信高桐了，但是他多么希望高桐说的都是假的。 因为这太可怕了啊。 试问如果是你，忽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完全是错乱的，你不但完全忘记了贯穿自己从小到大整个时期的朋友，甚至还把别人当成了这个朋友，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这不可怕吗？ 再往深一点去想，现在我经历的这一切，就是真的吗？ 苏瓷觉得头痛得快要炸了，他不得不用力捏紧手指，借助手心的刺痛让自己冷静一点。 “那白岳呢？你能联系上白岳吗？” 高桐如同醍醐灌顶，“对，我可以联系白岳，他能证明我……” 高桐手忙脚乱的开始翻手机。 也就是这时候，苏瓷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不是来电，而是视频通话的铃声，而且还是专门为冯百渊设置的特殊铃声。 苏瓷脸更白了。 高桐像是被突然按了暂停键，原本慌张又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冷静下来。 他在干什么？ 他明明来之前反复告诫过自己，不要太多嘴多舌的！ 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一直在响的铃声横亘在两人中间，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而焦灼起来。 高桐看向僵硬的苏瓷，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你……不接吗？” 苏瓷当然不想接。 可是不行。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接这个视频，冯百渊会立马坐上飞机回来找他。 苏瓷甚至怀疑，冯百渊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故意找这个时间给他打视频的？ 他的手机里会不会被冯百渊装了什么监控程序，专门定位他，甚至能偷听他的所有电话，聊天内容？ 想到这点，一股突如其来的逆反心理，让苏瓷一把将手机倒扣在了桌子上。 在高桐佩服的目光中，苏瓷（表面）淡定的说，“我不接。” 他甚至把手机关成了静音。 仿佛听不到这个视频通话请求就不存在。 多少有点自欺欺人了。 “你继续，刚才是不是准备帮我联系白岳？” 高桐眼神却变得闪烁起来，顾左右而言他道，“不接他的视频真的好吗？别到时候吵架。” 苏瓷：…… 他明白了，高桐被这个视频通讯吓到缩回去了。 可是别人也没有义务真的要帮他做什么，而且高桐之前在电话里就那么紧张，可想而知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偷偷联系了他给他提醒。 他在冯百渊疑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反社会甚至非人类的情形下，还一直拜托高桐出来见面的做法已经是不妥了。 苏瓷一下子清醒了。 “抱歉，我太麻烦你了，你不用联系了，今天我们的见面，我们说的话，你就当没有发生过。” 高桐愣住，半晌有些羞愧的垂下头，很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在这之前，他们这些曾经和苏瓷要好的朋友就已经遭遇过各种各样的倒霉事了，那些倒霉事之后总会以一种有意无意的情形让他们联系道冯百渊身上。 从那之后他们终于深刻明白，冯百渊不喜欢他们和苏瓷联系，冯百渊就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今天和苏瓷见面，亲眼看到苏瓷竟然完全忘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高桐对冯百渊的可怕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是怎么做到的？药物？催眠？ 冯百渊别是个反社会的变态吧？ 这种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答应的这次见面了，可是……苏瓷忽然改变态度，摆明了不想牵连他。 苏瓷那张脸苍白的样子，让高桐心里难受了起来。 “没关系的，不用对不起，应该是我谢谢你，如果……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高桐，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希望你未来一切都顺利。” 苏瓷已经拿起手机站起身来。 “再见，高桐。” 苏瓷转身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听见高桐喊他。 他停下来。 “我……把白岳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发给你了，不过他大学去了B大，你要和他见面估计也不方便，你先电话联系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苏瓷，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你……你好好的啊。” * 苏瓷走到店外，外面太阳挺大，光线有点刺眼。 苏瓷用手遮了遮眼睛，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离开。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他独自站在路边以及一个人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好看得过分的青年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脆弱的气质。 他那颀长身影，在热烈灿烂的阳光下，却仿佛脆弱得碰一碰就要碎掉了。 是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啊？失恋了吗？ 怎么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看得这么难受啊！ 苏瓷早就习惯众人的视线，当然也不会去猜他在别人心里搅动起了什么涟漪。 手机已经不响了，但是现在拿在手里都能感受到在发热。 他没有勇气去看冯百渊到底打来了几通视频通讯又发来了多少消息。 他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着走着，忽然靠边蹲了下来，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我该怎么办啊……” 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声中，夹着一丝哽咽。 * 苏瓷回到租房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了等在他家门口的郝鹏友。 “瓷宝！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啊？” 郝鹏友第一时间朝苏瓷扑过来，又在最后一瞬反应过来急急刹住，把热情的熊抱改为规矩的拉住胳膊。 倒也不是害怕冯百渊，反正冯百渊现在又看不到！ 只是郝鹏友一直也知道，苏瓷不喜欢别人碰他，能容忍他偶尔搭肩膀和拉胳膊，都已经证明真的把他当好朋友了。 苏瓷像是很累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把他的手甩开，而是恹恹的举起另一只手看了一眼手机。 果然，上面一水的未接来电全是郝鹏友打的。 他之前感觉手机发热，以为冯百渊契而不舍的打了不知道多少个视频过来。 其实没有。 他看了一眼记录。 就打了他没接的那一个。 甚至都没有发信息问一问他为什么不接视频。 这也很反常啊。 苏瓷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你找我有事吗？” 郝鹏友露出伤心表情，“我要有事才能来找我们瓷宝吗？伤心心，需要瓷宝一个贴贴才能好！” 苏瓷输密码打开门，露出无奈表情，“别闹了。” 郝鹏友跟着他进来，偏头很认真的看了苏瓷几秒。 他历来都是咋咋呼呼话多且密的活泼性格，一下子安静下来会很明显。 苏瓷弯腰拿拖鞋的动作停住，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他有点“炸毛”。 就是那种猫被吓到或者察觉到不对劲时忽然全身毛都炸开来的那种感觉。 毫无缘由。 他因为开门，所以是走在郝鹏友前面的，一进门下意识给自己和郝鹏友拿拖鞋，所以是背对且半弯着腰的姿势。 他看不见站在自己身后一步半距离的郝鹏友是什么表情。 但突然安静下来的那个瞬间，他感觉到了身后那束目光，一眨不眨的黏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他是不是已经被自己的疑神疑鬼吓疯了？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瞬间他会有一种郝鹏友好像并不是郝鹏友的恐怖感觉。 苏瓷僵硬着，一点一点直起身来，强迫自己转头看去…… 郝鹏友的瞳孔颜色原本就这么深的吗？ 以前也没怎么注意过。 这样深的瞳孔，他只见过冯百渊的。 苏瓷只感觉头皮发麻，几乎产生了一种夺路而逃的念头。 就在这时郝鹏友侧了下身子，原本背光的姿势变换，他脸上的阴影淡了许多，那双刚才看还很深黑的眼睛里映了光进去，分明是正常不过的深棕色的瞳孔。 “瓷宝，你怎么了啊？发什么呆呢？” 郝鹏友一开口，苏瓷感觉周围凝固的空气都重新流动了起来。 “没……就是有点累了。” 苏瓷掩饰的笑了笑，重新弯腰换好拖鞋，先一步走进客厅去。 他是真的快吓疯了吧！ 就因为听高桐说了那些话，潜意识里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联想，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对劲，那身边的人也可能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可是先不说这种事情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 就说高桐说的话他还没有验证过真实性。 虽然他心里对高桐已经信了八成，可是万一呢…… 苏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高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不管真假，好像对他现在的处境也并没有什么帮助。 他原本还打算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试着联系一下白岳，但是因为郝鹏友的突然出现，也不是很方便了。 苏瓷有气无力的把自己扔在沙发里，对郝鹏友说道，“我有点累，你要喝什么冰箱里自己拿。” 郝鹏友应了一声好，却是先去厨房拿了苏瓷的水杯，给他兑了一杯温水。 “你干什么去了啊？电话也不接，现在还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天呐！你该不会趁着你男人不在，出去撩帅哥去了吧？？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叫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水递给苏瓷。 很好，刚才自己竟然会感觉郝鹏友不是郝鹏友！ 果然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吓多了，吓出疑心病了。 苏瓷有些嫌弃的往边挪了挪，避开挨过来的郝鹏友，双手捧着杯子，浅浅喝了一口。 “没有，我就……出去随便逛了逛，手机按到静音了，所以没接到。” 之前他甚至还想借酒和郝鹏友倾诉“我怀疑我男朋友不是人”来着。 现在他却下意识的隐瞒了自己今天真正去做的事。 苏瓷感到很难过，为了现在这个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自己而难过。 “我懂～”郝鹏友冲他飞了个媚眼，“你男人平时管你管太夸张了，你这是被憋坏了，趁他不在出去透透气呗～我可怜的宝～” 苏瓷：…… 行吧！ 他愿意这么理解也行。 郝鹏友似乎是看他太累，比起平时的闹腾，今天显得消停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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