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就是太爱哭了,也太不自信了。 “你可以的。小蝴蝶!” 小蝴蝶怯生生地抓着衣服,差点想要转身逃跑。可他一时间找不到谁去求助,整个监狱,雌父和其他大人都飞走了。雄父也找不到了。小长戟哥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呜呜呜呜呜呜。”小蝴蝶的眼泪就没有停过,他脸上全部是泪痕。他朝着远处跑过去。 嘉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外面有新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酸胀,而翅膀也因为沾染了过多的水汽,没有能力再起飞了。 这一切都让嘉虹感觉到疲倦。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脱离凹凸点,露出绝望的神情。 其他的雌虫可能会抛弃掉所有的小孩,却依旧为雄父担心。他们偷偷带走雄父的时候,一定希望卓旧会看在航空器起飞了,不把雄父抛下去。嘉虹心中最担心地就是他那个病弱的雄父,他无法想象雄父失去所有孩子在四个雌虫手底下苟延残喘的样子……不。甚至最坏的打算,自己的雄父都活不到航空器再次降落…… 嘉虹太熟悉卓旧了。 因为这是一手教会他知识、教他为人处世的雌虫。 门外,小蝴蝶已经跑出去一百米了。小孩子不太懂什么助跑,总觉得跑得越远,力气也越大。他肩膀也在颤抖,因为哭得太久,鼻子和眼眶红彤彤的,还不断打小哭嗝。 “呜呜呜好怕呜呜呜呜,雄父,雌雌。”小蝴蝶眼前早就一片模糊,他向前冲,凭借本能对准门把手踹过去。 啪嗒—— 他在冲到门前的那一刻,被一枚小小的石头绊倒了。 小蝴蝶惊恐地看着地面,下意识地他脑海中闪过自己偷看哥哥学习的画面。这也是小孩子无法理解的一点,他的雌雌只会教哥哥东西,却永远不会搭理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和哥哥一起学习是什么错事。以至于雌雌对着雄父满口答应,背地里却把自己痛打一顿。 可他还是想起来了。 阿莱席德亚曾用过的一招。 最简单的一招。 滞空、转身,力量凝聚在脚尖——踢。 铁铅和线在幼崽超强的爆发力下悍然断裂,门把手也因刺扭曲,内部的结构被巧妙破坏。嘉虹更是听见门锁“咔擦”声地一刻,拼命跳到门上,一个翻滚抱着弟弟来到了安全地带。 “做得很好。”嘉虹浑身汗津津的,他找到自己被卓旧叠好的衣服,套上后,抱着弟弟小蝴蝶狂奔出这片被酸水腐蚀的区域,“我们去找雄父。” 此刻。 他们都听到了。 来自监狱之外,重物坠地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小蝴蝶这孩子,强是强,就是太爱哭了。
第228章 温格尔坠落在地上。他累极了,鲜血一下子扑在地上,像是忙碌一天的工作会回到自己家的床上。温格尔认为自己睡着了,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黄沙和春天微寒的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空旷荒野上的声音一直穿到他的耳畔。夜的气味,沙土的气味,鲜血的气味,温格尔感觉到腹腔凉飕飕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鲜血潮水一般浸透他的全身,呼吸成为一种酷刑。 温格尔撑着地面,企图爬起来。可他很快意识到从高空坠落时,把自己的骨头摔碎了。那些支离破碎的骨屑嵌入到他的体内,像无数根针尖锐地刺伤五脏六肺。 可疼痛已经远离了温格尔。 他什么都不再想,好像不远处那座坟墓一样的建筑清除了□□上所有的痛苦,成为温格尔人生中最后一点希望。 “嘉虹……嘉虹……我的孩子。”温格尔双手撑地,慢慢抬起自己的膝盖。他听见自己的背和腰发出抗议的声音,生锈般嚎叫。 克罗尔德之锥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这件他人之武器,让温格尔双眼不断地流血。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纺织者维利亚与自己的小蝴蝶,想起了监狱里的小兰花和小长戟,但温格尔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最爱的长子。 他想到来到嘉虹还没有破壳的时候——他和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他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看向空白的天花板。当时比现在更巨大的折磨袭击着温格尔,他的眼泪枯竭,可怜的身子烧得滚烫。 医生和护士们都觉得他活不下去。他们清楚返祖种脆弱的基因,承受不了合成药,不得不把冷毛巾一条一条换下去。等到雄虫脆弱的呼吸即将熄灭的那一刻,他们终于把虫蛋从不远处的孵蛋器上取下来,放在枕头边上。 温格尔恍惚中看见过,黑影从虫蛋蛋壳上掠过,他错觉那道属于寄生体的魅影会把最后的亲人带走——也就是那一刻,他想活下来。 死神不能如此吝啬。 什么都不留给他。 温格尔站直了身躯,他尝试地迈出了第一步。他向前屈,随后摔倒在地上。天空中的光线慢慢关上,云层动也不敢动。这扇监狱的自然之门随着一道春雷,彻底合拢。 周遭又变得阴惨惨、乱糟糟的。 太阳带走了最后一点点温度,大地像被塞入冰箱,地表快速冷却。温格尔抓住身边带血的铁棍。他把铁棍抵在地上,再次站起来。 “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温格尔下意识地喃喃道:“甲竣……甲竣。”那根原本属于卓旧的铁棍,又一次焕发新生。温格尔一撅一拐拄着他,拖拽自己疲倦不堪的身体向前走。 他时不时喊着甲竣和嘉虹的名字,在其中夹杂一些不知所云的数字,“150……757……”当这些数字再次出现的时候,温格尔总是比往日更痛苦一些。他想那些雌虫必然再也想不起自己,那些雌虫也不愿意再回想起在这颗星球痛苦的过去——不会再有人打听温格尔的名字,也没有人会来到这颗星球。 等到监狱改制彻底完成……对的,就是他来到这里的那个诱人条件。 确实有这件事情。 下一个三年后,所有监狱改制结束后。戴遗苏亚山监狱就要被永远的废弃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卫星站,也不会有人再送食物到这颗星球上来。 “390……580……”温格尔清清楚楚地记得束巨和自己挤在衣柜里浑身滚烫的样子,他也清楚记得卓旧描绘自己样貌的样子,沙曼云被自己捆在椅子上危险又任人摆布的姿态。他还记得阿莱席德亚拿起笔在自己手臂上写下坐标的样子,如此之近,又仿若隔世。 一切都要结束了。 温格尔感觉到双腿发酸,他来到了监狱所在的高地下,用铁棍扎在每一个凸起点上,用力地向上攀爬。 “雄父。雄父。” 孩子们终于找到了出口,他们想方法打开门,趴在那里大喊。温格尔听见小蝴蝶的哭声,嘉虹沙哑的嗓子。 他虚弱地对孩子露出一个笑容,扑棱着翅膀,努力起飞。 漆黑的夜晚里,一颗红色的树就这么缓慢地往上长,直至终点。 * “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一下您和温格尔阁下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雌虫律师亚德好奇地放下杯子,看着眼前的嘉虹询问道:“嘉虹小朋友,我是您雄父夜明珠闪蝶大家长的法律顾问。从您还是一枚蛋的时候,我就在处理您家里的事情,您完全可以信任我。” 距离戴遗苏亚山监狱两个星系之远的一个商队收到了嘉虹的消息。但那条信息没有任何内容,只是一个简单的地点。商队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 他们继续按照规定的路线前行,走了将近一周的时间,遭遇了红色方锥的袭击。上面带有强烈的寄生体气息让商队中的退役军雌大惊,这次袭击也被上报到最近的驻军地。 军队负责的军雌起初没有把这件事情认真对待,直到驻地遭遇了一次袭击。不过这次不是红色的方锥,而是无数扭曲的痛苦的触手。 在没有人员伤亡的万幸中,整个驻地的食物都毁坏,事情不得不再汇报到上一级。 这次终于来了一个军雄,一个开了脑域的军雌。 他们认为一切和商队有关系,并且初步判定是商队被寄生体锁定过。最令人无奈的是,为了劝说商队停下来接受检查,军队给他们举例了莎莉文惨案,成功把所有商人们吓坏了,纷纷停止了航行。 于是,这两个真正能够攻击和目睹寄生体的军雄、军雌再深入调查。 此时,距离商队接受到消息已经过去两个月。 当军雄确定要追踪,嘉虹发出的消息及红色方锥的残留碎片后。他们又在偌大的宇宙中陷入迷茫,和当年的十三号、弎伍遭遇了如出一辙的迷路症状。 时间又被浪费了一个月。 等他们真正的锁定戴遗苏亚山监狱,并开始探索这颗星球时,已经是秋初了。 大地被覆盖上一层薄纱,黑夜永存,地面上随处可见被酸雨冲刷过的痕迹、铺成人形的拘束环。 温格尔像是早早知道他们会来一样,坐在所有人第一眼看见的路口。他拄着卓旧那根铁棍,不停地咳嗽。三个孩子分别站在他身边,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衣冠整齐的军雌们。 两天后,医生从温格尔的身体里取出四块完全碎掉的肋骨。每一块骨头都和新生的肉纠缠在一起,从内部溃烂的脏器已经发臭。他们不知道温格尔是返祖种,给他使用了常规药,直接让雄虫吐了一盆黑血。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医生简直要疯了,“我是说,他这么脆弱的身体,又从万米高空摔下来——为什么还能活着,这就是个奇迹。” 他们最终把这件事情归于:一个雄父对孩子的爱。 而负责这件事情的军雄联系了温九一。 “我知道。” “好的。” “我马上去问问。” 温格尔戴着呼吸机,看见军雄推门而入。 “你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军雄刻板地询问道:“任何信息都可以。” 温格尔抬起手,慢慢地撩起自己的袖子。 上面写着一串坐标【23412,0987,210834】。 “好的。”军雄记下了数字,关上门。 他像是走一个过场。在温格尔修养的一个月中,时常有人过来问问他的姓名、住址、出生年月和夜明珠闪蝶大家长的身份。然后,他们说要给他找一个可靠的律师。 “我有律师。”温格尔说道:“你们把亚德叫过来。” “谁是亚德?” “处理莎莉文号后续的那位。” 这件事情被驳回了一次,温格尔拒绝了雄虫协会再次派给自己的律师,也拒绝了军部派来的。甚至有一位贵族出生的律师差点接手整个事情,被温格尔紧急辞退。 律师亚德这才赶到,他第一次看见了长大后的嘉虹。 不同于那些军雌们告知,温格尔主动前往戴遗苏亚山监狱一事。律师亚德认为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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