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卓旧站起来,他靠着自己那根铁棍,朝着温格尔走过来,却对束巨下了死命令,“马上、听他的。” 束巨咬紧牙关,把手放在了上面。 【35……34……33】 “温格尔。” 温格尔看见卓旧把铁棍伸过来,这个雌虫心平气和地,让温格尔觉得甚至是带着一些亲切感地向自己发问,“我把你拉上来,好吗?” “降落。” “好的。” 温格尔看着他,几乎动容。 “不要越狱。不要越狱。”温格尔恳求道:“我的嘉虹,我的嘉虹还在下面……”他已经不敢去想那孩子真的死掉了,他必须抱着最后一点期望回到地面。 一根铁棍刺穿了温格尔的手掌。 “卓旧!”阿莱席德亚暴怒,但随着航空器的晃动,他摔倒在地上。沙曼云猛地扑上来,而束巨也从椅子上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棍子扎破温格尔的手腕,而卓旧更是借力将雄虫从万米高空推了下去。 “不要——”沙曼云扑过去,他来不及更多。 因为卓旧冷漠无情地关上了门。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雌虫原来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升空。”卓旧对束巨说道。 随之,阿莱席德亚给了这家伙狠狠一拳头。他手上沾着血,扑到了舱窗上,“小蝴蝶、小蝴蝶——” 他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想到了蝶族雄虫那双从不轻易打开的翅膀,他想到如果他们不是在监狱见面,不是在戴遗苏亚,而是时间和人心能够更早一点,更明白一些…… 阿莱席德亚、沙曼云或者束巨都不希望在这一刻看见雄虫的翅膀。 那双被迫迎着狂躁磁暴,张开的美丽翅膀。 剧烈的阳光照射在它的身上,一层一层无法言语的鳞光随磁暴莹白色的小点浮动。雄虫美丽的翅膀绝佳地和他融化在一起,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卓旧擦一下嘴角的血,站了起来。 沙曼云重新上去给了他一拳,这一次比阿莱席德亚给的更狠。 什么都没有了。 束巨握住方向盘,深深地看了一眼孩子所在的方向,重新调整了方向。 【40……47……50】 他们向上攀登,不断地向上走。 没有选择。 “我要杀了你。”沙曼云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脑子里乱哄哄一片,看见雄虫坠落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越狱的欲望。他承认他想要和雄虫一起跳下去,“我要把你剁成肉泥。” 卓旧随意地拍拍灰,“你高兴就好。”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雄虫的自画像,双手捏住画像的边缘,没有撕成功。接着他又尝试了一次,这一下哪怕手再抖,卓旧都安全地把画像撕成了无数片。 他把雄虫的画像放在嘴巴里,一片一片像是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细嚼慢咽,直到口腔发酸,手心空空。 “我会永远记住他的。”卓旧这位资深的素食主义者说道:“没有人能取代温格尔阁下的地位。” 他们飞离了大气层,前方已经能够看到一望无边的太空,和微弱的光点。 这一切在他们入狱之前非常熟悉,甚至闭眼都厌烦的场面,此刻却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赢了。 “我们出来了。”束巨痛哭起来,“我们出来了。” 但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却是温格尔,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和轻松的睡眠再也无关。 啪—— 一道巨大的红色方锥,从戴遗苏亚山监狱拔地而起,直直的刺穿了航空器的半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成功的,jj不会允许的,安心。
第227章 谁都没有见过这道红色方锥。 但力量从不欺骗人—— “趴下!!!”阿莱席德亚大喊道,他们看见航空器的天顶凹陷,巨大的冲击力让飞行路线偏离原本的轨道。卓旧抓住了一侧的栏杆,看着方锥与舱窗擦肩而过,太空中无数粉尘由此形成风暴。 这是寄生体的东西。 他确定了这一点,又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次的攻击是从戴遗苏亚山监狱的地面出发。 直至血红色的方锥慢慢淡化,四个雌虫都没有找到关于这次攻击的真相。他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卓旧拍拍脑袋上的尘土,心平气和地说道:“继续出发。” 束巨问道:“还是原本的目的地。” “不。”卓旧看了一眼阿莱席德亚,说道:“有人已经把那个地址写给了温格尔阁下,我们换一个目的地。” 阿莱席德亚挣扎道:“不可以……” 卓旧甚至带着一丝丝的亲切感看向阿莱席德亚。他的目光让阿莱席德亚的话越来越微弱,最后一句都挤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停下来,“好吧……你是对的。”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 温格尔也没有时间思考。 他无法思考卓旧那一刻的举动,也无法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有穿上任何一件救生服。他只看见快速拉开距离的航空器,从自己手掌迸射出的鲜血,高压环境下,血液充斥他的脑部,一切都变得模糊。 他尝试张开嘴,可是风和磁暴离子堵住他的嗓子。 他尝试伸出手,可是高空根本没有任何遮挡物供他求助。 唯有本能对现状有所帮助,温格尔被迫打开了自己的翅膀。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身体上有什么爆裂了似地。 天空彻底亮堂起来。 八十年一次的太阳,夺目而炙热地降临在这颗罪恶的星球上,温格尔两手空空,努力向前伸像是要抓住太阳,对自己的生命和即将到来的死亡有所帮助。 繁重的莹白色粒子随着太阳高速运转,从最初的颗粒逐渐变成了一段一段的线,最后形成了一圈一圈的圆环。这些巨大的圆环像是神之涟漪,而那颗太阳便是神随手投掷的一枚石子。温格尔被一颗重重的石子击中了胸口,他也因此翻了个面,在空中被迫打滚。 地面漫漫黄沙,小的白点点缀其中,像花朵,却是骨头。而从监狱建筑群能够遥望的连绵群山,光秃秃地展现出全貌。 温格尔想到了风筝。 他想起每年春天的时候,甲竣都给自己做风筝。雄父的雌侍长风总是诓骗他说,蝴蝶种的小孩学飞都是绑在风筝上的。温格尔总是学不会,他最大的胆子就是从二楼的阳台往下跳,甲竣张开手在下面对他微笑,说道:“温温,我在下面。” 他们一起做各种蝴蝶的风筝,一起复原爱神水闪蝶翅膀的颜色,一起在绿色的春天里等风起的那一刻。 “甲竣。为什么我的风筝飞不起来。” “多试试。”甲竣笑着把风筝线拿在自己手中。温格尔依稀想起,那天的风吹得他发丝凌乱。甲竣把风筝放得又高又远,手中的线只留下短短的一截。而他自己在一边嚷嚷着要自己放。 “小心点。”甲竣手把手教温格尔怎么让风筝不掉下来,手中的线却一松。 风筝随风高飞,白线坠落在地。 “甲竣。” 在温格尔所度过的这段荒诞生活里,总有一声声熟悉的呼唤穿越三年多的岁月,从遥远的过去向他扑来。 “温温。” “温温,你长大了。” “温温——我在。” “别害怕,温温。” 甲竣那张被鲜血浸染的脸,出现在温格尔的眼前。他双手撑住墙壁,把自己的雄虫和虫蛋紧紧保护在臂弯之中,“别怕。温温。”他永远说着这样的话,“我在。” 可风筝,已经断了线。 重力压迫他,地面压向他。 温格尔咬着牙,他的眼泪断线一般向后拽。无数精神触角从他的身边出现,而每一根精神触角紧紧缠绕和牵制着另外一件不属于他的武器: 一次性版本的【克罗尔德之锥】。 精神触角沾染其血色表面的片刻,便快速枯萎、灼烧,温格尔眼角的泪花也从晶莹剔透,变成了血红污渍。 这样的攻击,甚至不需要是完全版,一次足矣。 血色方锥顶天立地,从温格尔的手心爆射出。天穹被刺破,方锥的尖顶直指太阳,穿透大气层,直至航空器。 监狱里的小蝴蝶胸口发烫,他不明所以摸摸自己的肚子,发现找错了地方又摸摸胸口,眼泪掉下来了。 他正在一堵高高的门前。 门内,不断传出沉重的敲击声。 磅——磅——磅—— “雄父、雄父。”嘉虹虚弱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他的嗓子早已经喊哑了,只能靠着意志力强撑。屋内水汽萦绕,酸性蒸汽已经开始腐蚀嘉虹的表面,而地面上早已经被高强度的酸水覆盖。 嘉虹不得不庆幸自己会飞,此刻的他正抓住不足两厘米的天花板凸起,把自己整个吊在门前,用脚一下一下地揣着门。 “哥呜呜呜哥哥。”小蝴蝶挠着墙壁,害怕又不知所措。他本来也想找雄父和哥哥的,可是监狱里除了还在床上的小兰花,雄父不见了,其他大雌虫不见了,连平日最喜欢欺负自己的小长戟哥哥也不见了。 小蝴蝶难过地啜泣出声,“哥哥哥呜呜呜。” 嘉虹终于等到了一个活人,但他情愿这个人是老二小长戟。 可现在没有办法再选了,嘉虹感觉到自己和天花板凸起的摩擦力正在下降,水蒸气让他越发抓不住东西。他大喊道:“小蝴蝶——帮我开门。” 高大厚重的门上坠着一个极其重的铁铅。小蝴蝶听话地上前,他先是用手推大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咿呀……咿呀咿呀。”他换了一个姿势,用背抵住门努力推搡,“咿呀呼呼。” 没有经过训练的幼崽后知后觉意识到,铁铅可能才是打不开的问题。他用手把铁铅举起来,可绑住铁铅的线特地在门把手上缠绕了七八圈。 小蝴蝶踮起脚尖,努力去够门把手,够不到。 “呜呜呜哥哥……我不会。” 嘉虹大声地说道:“你努力——你可以的!” 小蝴蝶再努力一下,原地跳起来,这次他够到了门把手一下,门把手却因为重力纹丝不动。 这孩子马上泄气了,“我……唔不行,我……我不会。呜呜呜呜哥哥呜呜呜我,我不会,怎么办。” 嘉虹正要说话,手一滑,差点从凸起处脱落。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毛巾掉落在地面的酸水中,腐蚀成一堆灰烬,对弟弟的忍耐心到了极限,彻底怒喝起来,“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小蝴蝶,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孩!你怎么不可以!往后,助跑,跳起来,把门给你哥我踹开。” 小长戟现在已经打不过小蝴蝶了。 而身为赢家的小蝴蝶每次都害怕到极点,总是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下意识把小长戟打得鬼哭狼嚎。嘉虹本着好奇精神,给小蝴蝶测试力气,却惊奇地发现了这个全家人都不在意的弟弟早就进行了第一次异化:他完全控不住自己,下意识地在哭泣时,加大力气,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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