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罗乐从车窗里探出个头来喊他们,许星桥就拉着宴舟溜之大吉。 直到跑到另一个街道,许星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问宴舟:“你刚一直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走干什么?还有,你说的那个死气什么意思?黎越也不是普通人?” “他是普通人,只不过......”宴舟站在街道口看着车辆慢慢走远,垂了下眼,才说道:“他在替别人抵命。”
第33章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什么玩意儿?抵命?抵谁的命?替谁抵命?” 许星桥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本该惊诧的心口,一脸复杂地望着宴舟:“跟你们一群鬼和一群遇到鬼也不怕的不正常人类待久了,听到什么命啊鬼啊这种事,我竟然都不会再被吓晕了,近墨者黑,这简直太可怕了。” “一个第一天见到鬼就要给鬼当跟班,后面还要和我拜把子当兄弟的人,你以为你正常到哪去。”宴舟本意是想回怼一下许星桥,毕竟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俩几乎已经养成了你说一句我必然要回一句的模式。属于是互相看对方不太顺眼,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太顺眼,对方说话还总是下意识去接的状态。 但宴舟一转头,看见许星桥跟小海豹拍肚皮一样,扑腾着双手在心口处乱弹,边弹嘴里还边嘟嘟囔囔着:“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一点到晚抵命闹鬼的,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还生活在现代社会吗?不会我拿到手的三千万也是黄粱美梦吧?!不行不行不行......” 宴舟猛然失笑,却还要抑制着自己的笑,维持自己高深的人设跟许星桥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抵的谁的命,只是他身上死气太重,但他又确确实实是个大活人。所以我只能猜测是他在替别人抵命,又或者说,一个人本来要死了,但通过一些方法把死气渡到了他身上,阴阳相调,缩短了两个人的寿命,但两人都可以活着。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这本就是罗家的事,宴舟又算不上和罗家人有交情,讲着讲着就开始走神。思维一发散出去,就又想到许星桥刚刚拍心口的样子。实在不能怪宴舟没忍住又笑了一声,要怪就只能怪许星桥这人艺高人胆大,还分享欲极强,平日里看到什么喜欢的、好笑的都要跟周围人分享。 在C市别墅里短暂停留的那几天,许星桥总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要给他们两鬼一人展示展示。麦吉管家往往会敬业地奉承几句,然后继续忙碌的去干自己的工作,顺便催促许星桥这个抠门鬼赶紧给别墅请园丁厨师保洁等等一系列人员。白艺则会配合的哈哈大笑,虽然许星桥一直跟宴舟说人家是真心觉得好笑才笑,但宴舟觉得这种内容并没有什么价值,于是一律按其他人也只是附会的态度处理。 许星桥对此嗤之以鼻:“能让人开心就是它的价值,这个世界有你们这种只追求知识的人存在,也该允许我们这种只想轻轻松松过不那么努力日子的人有点自己的乐子。要什么价值,开心最重要。” 那时候宴舟认同这种说法,却不能理解。直到今天他看着许星桥的动作,脑海中自然而然联想到许星桥硬逼着他看的“海豹拍肚皮”,又联想到逼着他看时在一旁捧腹大笑停不下来的许星桥,自然而然地挑起嘴角时。 他恍然大悟。 许星桥说得对。 这世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让人开心。 只不过许星桥的开心是外化的,是由简短的视频引发的,宴舟的开心却是不动声色的,是因为某些画面联想到值得开心的事情或者......值得开心的人。 那些开心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被许星桥潜移默化的,无关乎任何的东西,也不需要任何权衡利弊、猜测人心。那是一种久违的轻松感,成功勾起了停留在宴舟骨子的某些记忆。 记忆里的画面重叠,以至于宴舟放松了心神,未加思索问出一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许星桥。”
第34章 家人 许星桥又做梦了。 他梦见那天站在小巷口,宴舟带着笑,原本在轻松的氛围里同他闲聊。他当时正发现自己无意识拍着胸口的窘态,还没来得及红着脸掩饰尴尬的回宴舟一句“笑什么笑”,就迎来宴舟突如其来的发问。 他问:“许星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现实里的那一刻许星桥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倒流、直冒冷汗,感觉自己已经死透了。他支吾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极度的恐惧中紧绷着嗫嚅:“什么前世今生,你小说看多了吧,我才不信......” 然而在他这场梦境中,他却大步向前,像被什么人附身了一样,走过去握住了宴舟的手。梦里的许星桥直直地望向宴舟,眼里带着连许星桥本人都看不懂的叹息。那叹息像绵柔的刺,却并不刺向宴舟,反而把许星桥的心里无端地刺的生疼。 许星桥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在梦里,给出了与现实完全相反的答案。 梦里的他说:“我信。” “宴舟,我真的相信。所以,这次你不准再骗我。” 这场梦绝对是混乱且荒诞的,明明上一秒说这话时还在小巷口,下一秒场景却又转变到火光冲天的画面里。 这片火光许星桥很熟悉,自从他开始做有关千年前的梦以来,他几乎每一次都会梦见这片火光。有时候火光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燃不尽的火和早已干涸的血。有时候他会梦见宴舟站在火里,并不说话,也并不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忘记了回家的路的游魂,茫然不知所去。 可这回有一点不一样,许星桥没有看见宴舟,但在那火光里瞧见了其他人。 许星桥看到那人跪坐在火光中央,任凭火焰撩烧他的衣摆,那人满手是血,似哭似笑地喊叫道: “说好了要来取我的命,你就一定要回来杀了我!” “一定......” 那吼叫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激的许星桥浑身一抖。可许星桥又抑制不住的朝那人走去,他在梦里穿过火和风,穿过血和烟,一步一步地走到跪在地上的人面前—— 看清了他的脸。 许星桥猛然后退。 那是...... 带着伤疤和血,满眼写着仇恨,在火里像恶魔一样的脸。 那是......许星桥自己的脸! 许星桥感觉自己的心在梦里狂跳。 他清楚的意识到,有什么事情的真相要从土里冒出来,带着荆棘往他身体里狠狠地刺上一刀。但他对于那些过往的事情一概不知,只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梦境里感同身受。于是痛到最后,跪在火光里的人也消失了,许星桥只能想起来宴舟问他的那句话。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不......” 许星桥想说, “我不信。” 他不是不想信,他是不敢信啊! 上辈子杀了人关他这辈子什么事啊! 他就只想拿着钱把自己埋了好好躺平啊! 什么恩恩怨怨,什么爱恨情仇,那不都是一千年的事了吗?找他一个现代普通人干嘛啊! 但许星桥往后退的这一步,撞上了一个冰冷的身体。 他回过头,看见了宴舟那张脸。 他与宴舟相识的几个月,不说关系有多好,但也称的上一句熟识。他开心时会带着宴舟胡吃海喝,给宴舟点每一家店的招牌炸鸡;宴舟闲时也愿意耐着性子给他讲一些能记起来的古代事,或者被他缠得烦了也能无可奈何地答应给他表演隔空关灯的本领。 但宴舟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 眼底一片猩红,带着化不开的仇恨和深切的痛苦注视着他。像一把淬满了毒的弯刀,把他心脏的每一个角落都划满了血口。 宴舟怒视着他,充血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你怎么能不信?!你凭什么不信?!是你杀了我!是你!我要你给我偿命,哪怕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将你万箭穿心!” “你欠我一条命!你不得好死!” 在梦里的宴舟要伸出手来掐他脖子的时候,许星桥一个激灵吓醒了过来。 他急切地喘着气从可怕的梦魇中睁开眼睛,正对上坐在门口假寐的宴舟因听到声响而回过头来的双眸。 许星桥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被噩梦惊扰的冷汗还挂在额角,但他看着拿着长剑盘腿坐在门口的宴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墓园里还有一张床,是许星桥腾出杂物间专门放的。初遇时许星桥觉得宴舟是个难伺候的大爷,怕宴舟因为睡得不好要他小命,于是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了宴舟,准备自己去杂物间凑合凑合。但宴舟晚间并不爱睡觉,最多只是靠在墓园自己的碑上假寐一会,用不上什么床。许星桥试探了几次,确定宴舟并不需要在房间里睡觉,才心安理得的抱着自己的小枕头重新睡回自己的大床。 许星桥因为小时候父亲酗酒就会推开房门打他的经历,从小睡觉就睡不安稳,经常半夜抽搐着惊醒过来。任何人都有童年阴影,许星桥长大了总这么安慰自己。他没跟什么人提过这件事,自己也不甚在意。 后来有天宴舟进房间偷吃炸鸡,正好撞上他被吓醒惊恐地盯着房门,就随口问了他一句,于是许星桥也随口回了他一句“怕人进来”,别的一句话也没多说。 但第二天许星桥再被惊醒的时候,就看见宴舟穿着自己那一套破旧的铠甲,拿着他的长剑,盘腿坐在许星桥的门口,手撑着剑抵在地,后背靠在那一扇门板上低着头假寐,为许星桥抵死了那一扇门。 许星桥那一天眼眶发烫,红着眼却难得的一夜好眠。 这也是后来许星桥下定决心要从宴舟身边离开的另一条原因。 宴舟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他却因为宴舟的一个小小举动而疯狂动容。人会动容就会有情感,有情感了就会有牵绊,而宴舟的一切都太危险,稍有差池他如今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许星桥是个胆小鬼。 他选择了怯懦地逃跑......即使没几天又被宴舟抓了回来。 如今他又因为噩梦惊醒,对上了守在他门口宴舟的眼神。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很想问一问宴舟—— “是我吗?那个千年之前杀死你的人是我吗? “如果...... “千年之前杀死你的仇人是我,你会......杀了我吗?” 但许星桥的冲动只是一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调整好了神情,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才看向投以疑惑眼神的宴舟,以一种随口、似乎只是做了噩梦有感而发的姿态随意说道: “吓死我了,梦到被人万箭穿心了。血呼刺啦的,吓死个人......我跟你说啊宴大侠,无论我有没有帮你找到仇人,你都不能用这么极端的法子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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