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立下誓言,说如果慕韶光应了他,他愿意立刻舍弃皇位,拜入穹明宗门下效力——自然,穹明宗的人是不是乐意,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正如平溋所说,他是个执着的人,足足苦守了三年不肯放弃。 终有一日,有志者事竟成,众星捧月一般的芷忧君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看见了正叼着草蹲在穹明宗门口发呆的他。 据龙皇殿下事后回忆,慕韶光与他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当时就把他迷的七荤八素,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对方用仙乐一般好听的声音告诉他,“既然阁下如此执着,我就答应这一回,请随我来。” 平溋当时又喜又忧,喜的是美人总算答应自己了,忧的是对方似乎对他有误会,他不是那等贪色之人,所求的也不是一晌贪欢,怎么只答应一回呢…… 不过,有一回,是一回,这个诱惑也实在让人难以抗拒……或许芷忧君是想先试试他的功夫,天呐,竟有这等好事……但他于此道确实没什么经验,又实在,唉…… 他心中小鹿撞的尸横遍野,一路红着脸随慕韶光上了朝云峰,来到演武场,看见对方修长的手拔出锋利的剑,绝美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身姿优美地作出“请招”的姿势。 “你先出招,开始吧。” 平溋:“……………………” 人生头一回听到意中人跟自己说话的那天,他被揍得很惨,“慕韶光”三个字,也成了心中不能提及的伤疤。 殷诏夜这样猝不及防揭人家的短,实在是犯规。 ---- 作者有话要说: 韶光喵的第二次露脸,美晕一个镇。
第25章 花时反秋 良久, 平溋十分沧桑地,长长、长长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起一炷香, 点燃了插/入神龛前的香炉中,装腔作势地拜了拜,说道: “也不知道这神龛里面供着的是哪位神明, 本皇来求一求你, 能不能发个神通,让我这表哥也尝一尝爱情的甜蜜和为情所困之苦啊?这样他就不会魔魔怔怔, 一天天往死路上头撞了。” 平溋又道:“……话说,这魔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怎么在里面的一个个都疯了呢?” 殷诏夜坐在那里, 冷眼看着平溋作怪,也不拦他,反而冷笑道:“好啊,如果这天下真的有神明能够实现人的心愿, 我倒希望能让我回去的再早一些。从最初的时候, 我早该狠心了,一开始把那些杂碎都杀干净,也没有日后那许多的麻烦。婆妈心软, 儿女情长之人,成不了大事。” 殷诏夜的声音越来越轻, 说到后面,近乎自语, 平溋也没兴趣细听了, 只摇头道: “劝不得你,算了, 总归咱们刚刚来到这里,是什么东西作祟也还不确定,先查明真相再说吧。说不定根本就是个你吞不掉内丹的东西,那我劝了半天,岂不是白费口舌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其实殷诏夜会这样急匆匆地下山来,想要寻找内丹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毕竟弄来魔丹仙丹的法子多了,没必要非得盯着这只妖怪不放,另一方面的原因,只是他想找一个借口快点离开魔域而已。 ——快点离开那个人,以免自己停留的时间久一点,见面的次数多一点,才真的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不分轻重的疯子。 两人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不多时,平溋便从殷诏夜的房中出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殷诏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月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他的内心一定是在挣扎,因为他身上的颜色,时而深蓝近黑,时而又慢慢转粉,即将变成粉色时,又瞬间被墨色一样的浓黑淹没,十分不定。 慕韶光蹲在牡丹花瓣中仰头打量着他,尾巴不知不觉弯成了一个问号。 过了一会,殷诏夜忽然一低头,犀利的目光落在了慕韶光所在的那片花丛中,但他放眼望去,只看到了夜色中黑漆漆的一片草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也合上窗子回房了。 慕韶光得到了重要消息,倒是没有白跑这一趟,眼看殷诏夜和平溋也结束了对话,他便一点点退后,悄悄离开了院子。 慕韶光又去了庆雍那里一趟,查看对方的情况。 眼下庆雍还是在卢家住着。 他倒也不是没有地方去,之前他的同门师兄弟本来是想把他接回门派,再行慢慢治疗病情,可庆雍一离开这镇子,就满口胡话,吐血昏厥,大家试过几次没有办法,就还是把他送了回来。 如此一来,慕韶光很快就到了庆雍的住处。 为了防止妖物作祟,庆雍所在的伏刀山派派了几名弟子过来守在此处,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换班,慕韶光要混进去是不能了。 他想了想,又变回小花猫的样子,折了一枝花,叼在嘴里,径直向大门走了过去。 外面看守的两名弟子正是有些困倦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忽然就见到这么一只小花猫叼着花跑到自己面前,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看错了。 慕韶光本来想跟他们比划比划,简单交代自己的目的,但转念一想,闯门这种事,拼的就是一个理直气壮,没什么可解释的! 于是慕韶光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门前,抬爪推了推,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背后两名修士面面相觑。 “它……它要干什么?” 另一人道:“是不是庆师兄养的?看它熟门熟路的样子,又带着花,应该以前来过吧。” 两人都没有从小猫的身上感觉到妖气,因此犹豫了一下,并未阻拦,一起盯着猫进了房间。 慕韶光进了庆雍的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药味,但庆雍却并未像一般的病患那样虚弱地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边,极有精神地和另外一名修士推搡一只药碗。 两人听见了门响,但都顾不上给猫投去任何关注的眼神,那名修士劝说道:“庆师兄,这药是从高陵寺不染泉那里取回的圣水熬出来的,特别珍贵,你就快喝了吧!喝了之后你的病症说不定就好了,而且一点也不苦,你为何就如此抗拒呢?” 庆雍怒道:“我都说了我讨厌水,这种东西离我远点,你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无病无痛,活的好好的,你们何苦一个个都说我疯了,过来逼我!” 他的师弟苦笑道:“你是活的好好的,但你这些日子得罪了多少人?肆意辱骂,动辄斗殴,还、还偷人家东西,调戏凡人女子……这正常吗?” 听到这番话,庆雍忽然就不闹了。 但还没等他师弟松口气,把药给他灌下去,庆雍就突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窝深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闪着诡异可怕的光。 “怎、怎么了?” “我做这些事,你觉得我是疯了,是不正常才会如此?” 庆雍呵呵笑了起来:“太好笑了……太好笑了……我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我。我打人是因为我厌恶那些人,我骂人是因为那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我偷东西?啊对,我想要又不想花钱不行吗?就是要偷!就是要偷!就是要偷!!!” “……” 庆雍那师弟目瞪口呆,片刻之后才连忙去捂他的嘴:“师兄,我求你快清醒清醒吧,你这名声……哎呦!你快别喊了,幸亏师尊还在闭关不知道这些事,否则该如何跟他老人家交代?” 庆雍越发直着脖子叫嚷:“那个老不死的,天天让我练剑除妖不说,门派事务也扔给我,教授新弟子武艺也扔给我,有个跑腿代笔的烂活还扔给我,他自己什么都不做成天闭关,把我当奴隶使唤吗?!” “……我早就想打烂他的头了,说什么让我奋发努力,不想奋发,不想努力,我他妈只想待着,什么也不想干,懂吗?!!!” 慕韶光退开两步,放下花,抬起爪子把自己的两只尖耳朵都折了下去,稍稍抵抗庆雍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那师弟显然也快要崩溃了,硬是要把药给他灌下去,两人推搡之间,药汤洒了庆雍一身,庆雍立刻发出一声仿佛遭遇了什么酷刑的惨嚎。 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还是立刻推开自己的师弟,拉下旁边的床单,疯狂擦拭身上的水渍,嘴里喃喃道: “你敢害我!我下一个就杀你……你等着,你也躲不过,绝对躲不过……” 他声调诡异,语速越来越快,擦了几下,竟然害怕的昏了过去。 庆雍的师弟用力地揉着眉心,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慕韶光这才放开爪子,两只耳朵一弹,又分别竖了起来。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需要的情况,索性做戏做全套,一跃上床,将花扔在庆雍的脸上,这才顺便在被子上擦了擦肉垫,下床跑了。 外面的两名弟子跟庆雍同门不同师,关系稍微远了一些,看到庆雍这个模样,他们感到既唏嘘又愁闷,看到独自走出来的小猫,他们也觉得既可爱又可怜。 一名弟子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猫头顶的毛,叹气道:“唉,你是来找你主人的吧?他可能已经不认识你了。你饿不饿,吃不吃小鱼干?” 他越看这猫咪越是可爱,忍不住诱惑道:“要不要跟我回去?哥哥养你?” 慕韶光:“……” 他之所以变猫,就是因为人身太惹眼,走到哪都被围观,可现在的人越来越奇怪了,就是他现在这副样子,还总是想把他给带回家。 慕韶光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已猝不及防一条带着腥味的死鱼递了过来,差点被直接戳进他的嘴里。 “看,这里有小鱼干哟!” 慕韶光几欲作呕,连连摇头,十分无语地看了那人一眼,抬爪撩开对方的手腕,走了。 两名弟子对视了一眼,手里还拿着小鱼干的人问道:“刚才它的表情……是不是想吐来着?” “……” “它恶心我?” “……像是。” * 慕韶光想,庆雍这样子,确实很像凡间通常所说的“中邪了”。 可是先不提他自己作为一个功力精湛的修士如何中邪,慕韶光也暂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邪气。 若一切真的是什么妖物所为,那这妖物的道行应该不弱,如果殷诏夜当真找机会把这东西给吞噬了,一定会对他体内的力量碎片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 绝对不能让他这样做。 慕韶光这么多年来位高权重,说一不二,身边的人对他几乎事事依从,少有违拗者,如今已经几乎在这帮魔头身上耗费了所有的耐心。 眼下事情基本了解了个大概,他也不想装了,干脆恢复成人身,以唐郁的样子直接找上了殷诏夜的门。 然而,敲了几下无人应答,大门自己敞开,房间内,殷诏夜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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