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响起来:“不错,芷忧君从来都不会扔下任何人。大家去山神庙避一避吧,很快,你们的家园就会恢复如初的。” 小白兔猛地抬起头来,听到这道清亮悦耳却又陌生的声音时,不禁又有些失望,问道:“那……芷忧君不住在封夷山吗?他去哪里了呢?” 那声音中带着敬仰与恭敬,含笑回答:“他一直在保护着你们啊。” 当所有的精怪们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刚才说话的人影才从原地显出身来,是一名穿着穹明宗皓月孤松服的年轻修士。 他一直奉命驻守在这里,至如今已有二十八年了,也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天象,可见事情不小。 刚才对小兔妖们说的话并非虚言,但那个人……孤身一人,潜伏魔域,处处掣肘,还要想办法获得眼泪,本就辛苦,就算再说是能者多劳,这些也不能都让他一人承担。 年轻的修士想好之后,取出传音符,将这个消息报了上去,然后自己也大步向着出事的地方赶去。 * 封夷山这一头传往穹明宗的消息被迅速报了上去。 最高峰之上,掌门静室久经考验的门板被急促地敲响。 穹明宗现任掌门问千朝正坐在一堆厚厚的卷宗中间埋头处理本门事务,听到门响无奈地摇了摇头,扬声道:“小师姐?快进来吧!” 一把将门推开大步疾行而入的是名相貌极为秾丽的女子,紫衣飘飘,风姿过人,但与外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她冷冽若冰雪的神情,两种特质融合于一身,使她看上去尤为夺目。 她正是慕韶光的师妹,也是穹明宗掌管刑堂的堂主,岑芝。 “掌门!” 她抱剑一礼,随即不等问千朝询问,就快速说道:“封夷山出事了!” 问千朝一怔,道:“怎么?” “我峰弟子陈冉近年来一直奉命驻守在封夷山上,他传来消息,说是仿佛有西海龙族在封夷山上内斗,引动地气窜流。封夷山是大师兄??一番心血,岂容那帮人胡乱糟蹋!” 问千朝一整天都没有关注外面的消息,闻言眉心一凝,取过自己的玉简,注入灵力。 玉简的表面亮起,顿时各种各样的消息都传了过来,很快就让问千朝和岑芝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了解个大概。 问千朝?手里摩挲着玉简,沉吟不语。 原本看到慕韶光就在现场,那么以对方的智谋和修为,应该是天大的事都能顺利解决的,可是却谁也没有觉得放心,两人??眉宇间反倒更添隐忧。 岑芝道:“自从师兄卸任掌门之后,身体一直不好,魔域那破地方连个照顾他,给他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住的定然也不舒服,现在看来居然还争端不断,真是个不祥之地!” 问千朝道:“他走之前,我在他随身的乾坤袋中放了各种进补的灵药,还配了字条写明用法,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服用。” 岑芝没好气地说:“他岂是那种顾惜自己身子的人!多半嫌麻烦,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 她一咬牙,忽地抱拳行礼,说道:“掌门,请派我去封夷山吧。我不亲眼看看情况,终究不放心。” “行。” 问千朝终于开了口,将玉简收起来,说:“咱们一起去。” 岑芝一怔,反倒迟疑:“你是掌门,亲自去的话,会不会太过显眼?若暴露身份,师兄只怕会生气。” 他们虽然嘴里都埋怨慕韶光不知道顾惜自己,但也清楚这位师兄素来说一不二,任何事情只要他自己不愿,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所以就算平日大家再怎么心疼他或者不赞同,也都从不敢违拗慕韶光的意思,实在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问千朝听了这句话,倒是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小师姐,看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惹过他生气?我可舍不得。” 岑芝道:“可——” 问千朝摆摆受,已随即敛容转身:“时间不多,师姐,走吧。” 两人达成共识,即刻出发,为了低调行事,只带了十几位?道慕韶光身份??亲信弟子,御剑赶往封夷山。 并非他们过于兴师动众,而是这七情阵虽然看起来荒诞,但实际上威力不容小觑,里面的龙族男女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从小接受特训,练就了极为精纯的幻术。 再加上阵法中千变万化十分奇妙,只要入阵的人就很难挣脱,要不然也不可能被拿出来对付殷诏夜了。 说来说去,他们最为担心的就是,师兄为了隐藏身份,必然不会动用仙门功法,那么,他又要怎样与七情阵抗衡呢? 不光是他们,就连陷入幻梦之中的殷诏夜,都感受到了妫海腈身上那熟悉的杀气。 杀气中的森寒恨意与贪婪,如同一支穿越时光的利箭,穿透了他两世的灵魂。 从小到大,他跟这个女人打过太多次的交道。 她原本是母亲的侍女,母亲死时,曾经承诺好好照顾他,但母亲死之后,她就成为了父皇的妃子,陪伴着父亲写下了一首首怀念母亲的诗篇。 渐渐的,父皇的女人的儿女越来越多,可依旧宠爱她,他们的话题中也不再有母亲。 他曾经把两个人当成亲人,又在一次次的期待中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生日的时候,父皇总算想起了他,赐给他一斛明珠,他上前领珠谢恩,却被一跤绊倒在地,将明珠摔的遍地都是。 父皇勃然大怒,斥他出去,他抬起头来,看见妫海腈温柔的笑着,为他求情的脸。 那后来,他又知道了很多,父皇厌恶他,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而是发现他体内先天的龙魂之力越来越强,感到了威胁; 妫海腈派来照顾他的侍女,并不是真心仰慕的忠诚于他,对方在每日给他端来的羹汤中放入药粉,令他体内留下经年日久难以恢复的慢性毒素…… 妫海腈身上这熟悉的杀气,他第一次感觉到是在十七岁那年,身上的毒第一次发作,妫海腈亲自率人来杀他,被他费尽全力逃脱。 逃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山谷里,终究伤重不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殷诏夜疼的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那时候年纪又还小,只觉得满心凄怆委屈,兼有害怕。 他怕自己就这样死了,满心指望着有个什么人路过,能够大发慈悲将他救起来,给点止疼的药,或者给口水喝。 可惜,他没有等到这样一个人,有三三两两的路人看到他这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一团就吓得跑了,后来一直到太阳西沉再到重新日出,都再也没有人路过。 但是他没有死,因为下了一场雨,龙遇水则活,无根之水冲去他身上结干的血迹,滋润了他的伤口,让他勉勉强强捡回了一条命。 那以后,机缘巧合,被魔神收为弟子,彻底习惯并满意魔域的 阴沉冷漠,学会怎么躲避追杀并反过头去杀别人,在又一次的重伤时不再期待被人来救,得到玉灵,献祭肉身,横行天下,自爆,重生…… 不再畏惧疼痛,反倒爱上了血液的气息,因为只有疼,才能证明,自己是真切地活在这个世间。 不再期待惊喜与温暖会出现在生命里。 这些事只要想一想,就会感到一种从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灰败冷意。 他沉迷在情/欲的幻梦中,越逐渐意识到这是梦,越急切地对身下那具温热的躯体索取无度,因为梦醒了,什么都不会有,他一向知道这个道理。 直到妫海腈的杀气席卷而来,深植骨髓的警惕让殷诏夜灵台一醒,顿时触及到了梦与醒之间的界限。 界限一侧,是抵死缠绵,温香软玉,界限另一侧,是双手紧握,生死不弃。 而两边的人,都是——他。 殷诏夜双目睁开。 这一次的危机到来之际,不再是他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竟会有人执剑为他而战。 可……为什么? 若即若离,似敌似友,有情无情? 妫海腈袖中翻出一把匕首,银亮??锋刃寸寸逼近,转瞬已至眼前! 慕韶光心中顷刻已有了主意,正欲拔剑,小臂忽然被一只男子的宽大手掌按住,随即,另一只手抬起来,生生握住了妫海腈锋锐的刀刃。 鲜血汩汩流出,慕韶光一转头,殷诏夜咳嗽两声,嘶哑着声音说道:“你……用不了灵力……我、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龙族魔域封夷山全部沦陷,仙门团宠慕韶光即将变成全宇宙团宠。 师弟掌门亲自出马争风吃醋!(bushi)
第21章 海棠醉日 殷诏夜醒了? 这个念头同时掠过慕韶光和妫海腈的脑海中。 随即, 妫海腈厉声而斥,匕首一转,血珠飞溅中, 从殷诏夜的手里拔了出来。 他们之所以这样忌惮殷诏夜,就是因为他的血脉中传承了最为纯正龙族皇室之力,此时, 只听殷诏夜低低说了句“龙王降力, 广大无边”,深蓝如海波一般的光亮爆出, 顿时将妫海腈击退数里。 趁着这个空隙,殷诏夜低声对慕韶光说道:“走!” 慕韶光目光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波光下那双黑矅石一般的眼睛光彩熠熠, 似冷凝的梦。 殷诏夜心里忽生异样之感,然后便听対方哂道:“还是你请吧!” 说罢,慕韶光一拂袍袖,平地劲风四起, 直接把殷诏夜送了出去。 妫海腈纵身直追, 却来不及阻拦。 ——砰! 水花四溅,慕韶光已经一把将殷诏夜推到旁边的湖水里面去了。 方才妫海腈召唤西海之水,海水自地下水系从西侧奔涌而来, 注入湖中,以至于封夷山上各处水面暴涨。 然而殷诏夜入水之后, 海水却不敢再奉妫海腈之命,原本要漫溢而出的湖面立时止住! 水底的殷诏夜:“……” 随即, 慕韶光已抽手拔剑! 当耀目的剑光从鞘中乍现的那一刹那, 仿佛连头顶初升的明日都为之一暗,一股强大的剑气浩荡汹涌, 猛然向四面八方轰出,逼的七情阵中所有人呼吸停窒,心中更惊! 妫海腈难以置信道:“你!” 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为什么竟会爆发出如此磅礴的灵力? 但随即,妫海腈才意识到,慕韶光这是召唤了周围弥漫的魔息! 当体内没有力量的时候,就借助于外界的力量。 封夷山位于仙魔两地的交界处,一半魔气充盈,一半仙气浩荡,只见此时,无数晶莹的光点宛若夜里落下的星辰的碎屑,汇流到慕韶光的周身,形成浩瀚星海。 魔域中的无数剑客感应到了这磅礴浩大的剑意,抬起头来,神情震动。 一剑耀世,一霎清明,一肩慷慨,七情阵中的爱恨嗔痴、悲喜笑怒瞬间被剑光划破。 撕裂的乐音与厉芒交织而落,四下迸射,仿若甘泉成雨,荡涤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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