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然是与死路相对的生路。 “你刚刚何必那么做,我可以将它们引到楼下,你只需要在我说的地点拿起面具就可以了,我有把握活下来。”谢迟握住了温影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温影转头看向他,像是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我不想让你承担任何风险,以后危险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 谢迟仰起脸靠在沙发边,直到呼吸逐渐平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在国外的叔叔阿姨交代?” 温影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那就帮我买份保险?” “有我在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谢迟往他肩膀上拍了拍:“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受益人签你的名字也可以。”温影笑道。 谢迟唇角微勾:“哦?给我几十年的时间考虑一下吧。” 窗外的阴云似乎散去,阳台透进一抹银白色的月光,浅浅打在谢迟和温影的身上。 周身的场景如同光影裂出无数碎片,老旧的小区在黑暗中逐渐分崩离析,连带着2A号楼的门牌号,锈迹斑斑的铁栅门,寂静的保安室以及无人徘徊的小区门口。 一切真正回到了原点,这场还未染上鲜血的噩梦即刻停止,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亡,结局看起来极为圆满。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的场景赫然一变。映入眼帘的是车水马龙的街头,从他们身旁路过的有说有笑的路人,停车线内等待红绿灯的轿车,不小心撞到谢迟从而和他匆忙道歉的小孩儿。 橱窗里的模特姿势优雅,干净的玻璃上映射出穿着休闲衣的谢迟和温影。 服务员从里面走出来,微笑地看着谢迟和温影:“二位,今天是圣诞节,我们有搞活动哦,要不要进来看看?” 谢迟礼貌地拒绝了。 服务员表情略有一丝遗憾,还因为谢迟和温影的帅气多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转身回到店里。 路过的行人在讨论最近新上播的电影,提到了好几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明星名字,说电影太难看了可惜了这么好的明星阵容。 也有的人套作圣诞吉祥物在街边发传单,到了谢迟和温影面前热情地跳了个舞,然后朝下一个行人走去。 谢迟拿出手机看着仅剩五格的电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对面传来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 他又分别给父母打了一个手机电话,没过多久电话那头同样响起那道冰冷的机器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手机无电关机,旁边的温影似乎欲言又止,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谢迟目视高楼上空悬挂的显示屏,问出了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问题: “我们真的离开镜中世界了吗?” ---- # 云山馆(二)
第9章 云山馆 拔地而起几十米的高楼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显示屏,实时投影着包括谢迟和温影在内的1989号街角情景。 温影顺着谢迟的视线看去,显示屏中的景象十分清晰,在他们二人的身后,透过那家服装店的橱窗可以清楚看见立在柜台旁边的展示镜,赫然就是那面挂在谢迟房间中的铜镜! 这时,一辆灰色的面包车缓缓停在谢迟和温影的面前。 副驾驶摇下车窗,一个稍显成熟的男人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你们就是谢迟和温影吧?” 喷吐的烟雾缭绕在空中,谢迟看见男人的络腮胡和利落的寸头,以及一副明显的黑眼圈,像是最近熬夜过多的精神不佳。 “是,你怎么认识我们?” “上车说,时间留给我们的不多了。” 谢迟看了温影一眼,然后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既然对是否留存镜中世界持疑,那么只有迎面而上才能获得答案。 过了红绿灯,车子开始往郊外开去。路牌显示正在靠近高速公路的方向,谢迟想不发现都难。 车上除了他和温影,一共有五个人,三男二女。 驾驶位是一位长相俊美的男人,偶尔瞥向后视镜的眼睛里布满冷冽,看起来是个不容易接触的人。 后排坐着两名浅棕头发的女生以及一名蘑菇头发型的男士,年纪都不大,脸上仍看得出初入社会的青涩。 副驾驶的男人率先开口:“我的名字叫钱曲步,旁边这位叫贺洲,后排两位女士叫杨樱和傅彩彩,头发稍微短一点的是彩彩,另外一位小兄弟叫熊烨,他们三个都是一个公司的。” 车内仍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钱曲步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风吹进来后就把烟味儿给卷走了:“你们肯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的。” “那就告诉你们一个非常令人惋惜的消息吧,不止是你们,包括我和贺洲,这辆车上的所有人都卷入了一场诅咒。” “相信你们都看见过一面铜镜,它会随机抽选一个人携带这样的字条,让他去找同样被诅咒者,这样的人我们称呼他为...组长。” 钱曲步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谢迟:“你们传下去看看吧,答案就在这上面。” 谢吹接过这张便利贴大小的纸,纸张两面都有黑色的小字。 正面写着一段话: 找到云山馆侧门榕树下的贺洲,屋萘服装店门口的谢迟、温影,软件园三期消防栓旁的杨樱、傅彩彩、熊烨。 反面同样写着一段话: 包括你在内,所有人于2023年8月25日凌晨十二点前往江阳市云山馆为一位名叫管业的死者守夜至2023年8月25日凌晨五点,如有违背者,死! 谢迟看到纸条背后内容后怔住了,温影从他手里拿过扫了一遍后转交给了后座的那三名陌生人。 他轻声道:“温影,借我一下你的手机。” 温影犹豫了瞬间,还是拿出手机放到了谢迟的手里。 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明明微弱的光线却还是在某一刻深深刺痛了谢迟的眼睛。 “已经2023年了。”他忽然道。 后座的女生不明所以:“当然已经2023年了,居然有人会不清楚年份的吗?” 温影却低声道歉:“对不起,谢迟。” “所以你才会精准知道春晚事故,是因为已经对于2023年来说那是已经发生了的过去式。” 谢迟看向温影:“这并不怪你,你一直在暗示被篡改过记忆的我,是我自己没有记起来。 我只想知道2020年12月31日那晚,因车祸去世的8人里,有两位是我的父母,对吗?” 对捕获信息无比敏锐的谢迟来说,想要理清楚事实太过简单,只需要稍加串联就可以把真相平铺在眼前。 即便这样的真相是这么的鲜血淋漓,他也还是朝着刀刃一步步走去。 温影放在膝上的手骨节修长,明显泛起青筋。他歉意地注视着谢迟:“叔叔阿姨在那场车祸去世之后,你陷入了极度的自责,你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错不该打那通希望一家团圆的电话。” “你常年在外工作很少能有机会回家,那日叔叔阿姨本来不打算回家,但接到那通电话之后他们关了店门往家中赶,但没想到那个路口发生了连环车祸...” “那晚你邀请我陪你跨年,我们一起看了跨年晚会的开头,便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然后我们一起赶去了医院。” “但叔叔阿姨还是不幸逝世了,自那天以后你陷入了一个痛苦的自我循环,我带你去医院治疗始终没有好转。” 温影到这里停住了话尾,谢迟也能明白得完完全全。 他对温影说:“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 温影的眉间却不知不觉皱得更深了。 副驾驶的钱曲步突然道:“我以为只有我是这么进入镜子里的,看来镜子一开始反映的是人们灵魂深处的梦魇。” 大叔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还没来得及用打火机便说道:“我妹妹也死了,我遇到的第一个诅咒就是跟我妹妹有关的,她只小我两岁,今年才32,她女儿刚满月,老公也刚升职,一家人未来应该有更好的日子过,但命运总喜欢捉弄平凡又老实的可怜人,我妹妹在情人节那天跟她老公补拍结婚照的时候,被雷给劈中了。” “嗐,你说他们在哪拍不行,非挑个不吉利的地儿,光看景色是漂亮,可名字不好听,绝情谷,他们不讲究这些就稀里糊涂跟着摄影师去拍了,结果就再也没回来,留下这么一个小女儿从此以后没了妈妈。” “我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活这么大没娶妻生子,半辈子都是为了她而活,她过得幸福我就幸福,她过得不如意我也要想方设法让她如意,但老天爷不想继续给我这个机会。” 他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烟,深深吸了口,五脏六腑都通透了许多。 “谢兄弟,其实想开些,我们一开始的梦魇还跟他们见过面,就当是最后的告别,现在想想也没有遗憾了。” 钱曲步剖开内心翻出脆弱的伤痕只是想要安慰谢迟,他脸上虽然没露出任何悲伤的神色,但谁都能听出来他是有多么心痛。 “是的,已经见过面了。”谢迟低声轻喃。 至于后排那三位,大抵这是他们经历的首次诅咒,他们眼中更多的是面对未来和担忧自身性命的恐惧。 面包车行驶的这条路很偏僻,挨在高速公路旁边,人烟稀少,自建房也没有几个,远远看去只有几座连绵不断的大山。 云山馆的真身其实是一座殡仪馆,建在这种偏远的地方自然也有它的道理。 它就在半山腰,远远看去犹如一个四合院,只有一个小土坡可以爬上去。 平时来这儿的人不多,私家车基本上都是直接停在门口的,它里面有个员工小食堂,一间六人宿舍,其余的就是库房以及法事房,还有三边相连的停尸房。 云山馆有一条龙服务,可以员工亲自去逝者家里接尸,擦洗身体整理遗容穿戴寿衣,带到殡仪馆做法事放入停尸房待亲朋好友前来吊唁,亲人手臂绑黑带,朋友前来则绑白带。 根据朋友包的多少钱,员工白纸黑字写下长条挂在墙壁的白线上。 头七一过云山馆再派员工将尸体送往附近的火葬场,那旁边顺带有卖骨灰盒的,死者烧的时候家属就去挑选骨灰盒,装进去后这才算完。 贺洲没开导航就能识得这儿的小路,七拐八拐到了云山馆。 从门口上来看,云山馆其实非常简陋,两扇红油漆都掉了大片色儿的铁门大大敞开,里面的路灯又暗又高,要说路障不算路障,要说路灯亮得还不如手机电筒功能,逢左逢右都不咋地。 正是这样的场景更让人觉得阴风阵阵,后脊背发凉。 “话说...你们不会是精神病吧?”傅彩彩看着这阴森森的云山馆还是打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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