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穿过另一间停尸厅,低头摆弄着玻璃棺吊牌,此刻应该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谢迟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钱曲步,应声道:“无恶念诞生之前的任何时候,人们都可以重新认识。” “没错。”钱曲步欣慰点头,忽然凑过身小声问道:“谢迟,你长这么帅,有对象吗?” ----
第13章 云山馆 “没有。”谢迟回道。 钱曲步当即恍然大悟,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他话音一转:“贺洲那家伙也是这样,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交过什么女朋友。” 旋即他摸着下巴半开玩笑道:“帅哥的眼光不会都很高吧?总是挑来挑去,最后快三十了也还是光棍,反正……” 钱曲步刻意压低声音:“贺洲那副冰块脸,没什么女人敢接近他,要是你有什么认识的女性朋友可以帮忙撮合撮合,他是他们贺家的独苗,作为他唯一的朋友,我还是有点责任在身上的。” 再抬眼的时候,谢迟和钱曲步发现贺洲此时正看向他们的位置,钱曲步赶紧站起身咳嗽了两下:“咳咳,那个什么,我去上个厕所,先走了,等会儿回来。” 钱曲步拍拍屁股走得飞快,整个半相连的停尸厅里就只剩下谢迟和贺洲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堵墙和木门,还有几张摇摇欲坠的黄符。 二人对视了片刻,谢迟从贺洲身上收回视线,走到玻璃棺旁,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尸体。 这时一道轻缓的脚步从他背后响起,谢迟刚转身,贺洲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gay?” 只是一瞬间,谢迟盯着贺洲做出的口型稍微愣了愣,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贺洲对他说的那句话。 谢迟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第一句交谈,竟然是这个内容。 贺洲表情冷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体态极好,目测一米九左右的身高,头身比完美堪称衣架子,但穿着并不张扬,瞳仁偏淡皮肤冷白,发色却是极深的黑色,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隔了十几秒谢迟都没有回答,贺洲微微偏头,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贺洲转身后,谢迟开口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贺洲侧过脸重新看向谢迟:“你和那个人不像是朋友。” 谢迟知道贺洲指的是谁,想到温影,谢迟突然笑了笑:“我们是多年好友,跟你和钱曲步的关系一样。” 贺洲靠在木柱上:“是吗?” “贺先生,相比有关gay的话题,我认为你和钱先生的职业内容更加有趣,可以告诉我你们在云山馆一般负责什么工作吗?” “如果你需要骨灰盒,可以找我购买,不过没有优惠,除此之外我还提供碎尸缝补服务,切片的最贵。”贺洲淡然道:“钱曲步运送尸体,也帮忙守尸,偶尔兼职送葬,平时是灵车司机。” 短短几句话概括了贺洲和钱曲步二人的职业,以及在云山馆的分工。 “只有一元的水。” 门口忽然响起温影的声音,他手里拿着四瓶矿泉水跨过门槛朝谢迟走去。 前后间隔时间太短,谢迟不确定温影有没有听到他和贺洲之间的谈话,只是温影面无异常,并不能看出来什么。 在拿给谢迟矿泉水之前温影已经拧开瓶盖,谢迟对此已习以为常,这是他们二人多年的相处模式,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在别人看来,这就有点‘过于亲昵’了,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或者发小,很少会有照顾对方到无微不至的程度。两个男孩儿打打闹闹互为最佳损友的现象更常见,这也难怪贺洲会误认为谢迟是gay。 谢迟喝完水拿回自己充满电的手机,等钱曲步回来把充电器还给他。 正打算打电话给钱曲步,这人就从门口三两大步迈进来了。 “不好意思,太急了,我看看时间。”钱曲步低头看时间:“哟,都快一点了,怎么过得这么快,我们去跟他们会合一下吧,等我打个电话。” 钱曲步拿起手机贴在耳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面色逐渐沉重起来,反反复复拨了好几回都没能打通。 “怎么了?”谢迟问道。 “一直处于占线状态,打不过去。”钱曲步摸了摸胡茬,提议道:“我们直接去南门吧?这两间都检查过了,没有存放的尸体。” 厅外阴暗唯有几株弯曲的柳树在地面蔓延出黑色的影子,无风影摆,像是枯瘦细长的手指在僵硬地扭曲,众人自然都注意到了这怪异的一点,只是对殡仪馆里这种异常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路过东面停尸厅的时候,站在外面的那群男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两间厅内白灯幽幽亮着,略显凄凉地挂着一排白条黑字,证明有人曾经来过。 正当他们四人刚要经过这里时,除贺洲外,他们三人的手机都在同一时间传来了急促尖利的电话铃声...... 时间倒退到数分钟前,南面停尸厅。 傅彩彩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杨樱和熊烨还是没有接收到傅彩彩的消息,按理来说从这里走到其它任何一间停尸厅都花费不了五分钟以上,从傅彩彩离开那一刻到目前为止完全超过了该时间范围,尤其是电话打过去,每一次都显示正在通话中,杨樱不知道傅彩彩在跟谁打电话能打这么久。 “我再去上个厕所。”熊烨打着哈欠抄起手机走了出去。 熊烨一走这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杨樱不安地坐在原位,眼睛不受控制地转动开始忐忑地打量起周围的情景。 四周十分安静,仅有她起伏的呼吸声。 低头将手机屏幕看了又看,没有任何电话回拨,她尝试性地再次拨通钱曲步的电话,仍在通话中。 事到如今,就不得不察觉到其中的异常了。杨樱有种直觉,恐怕一直到结束都无法使用手机进行通讯。 过了好几分钟,熊烨还没回来,杨樱从椅子上站起来移到门口,就在这时,门外不远处有几个人隐在灰色的阴影里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杨樱扶住门柱的手指微微弯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约距离她几十米的位置,四五个穿着暗色衣服的人勾肩搭背,低头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说什么,发出咿呀咿呀模糊的声音。 此时,杨樱并未注意到,她身处的停尸厅里天花板上的风扇不知不觉开始转动起来...... ----
第14章 云山馆 “嘎吱...” “嘎吱...” “嘎吱...” 泛黄老旧的扇叶摇摇晃晃地转着,明明房间里只有杨樱一个人,那么这顶风扇又是谁开的? 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凉风吹袭过来,杨樱浑身哆嗦了下,看见风扇自动转动的刹那不禁瞪大眼睛,倚在门上的力道更在不知不觉中加重。 她猛然回头,发现那几个勾肩搭背的人影逐渐清晰,距离她已经很近了,前两个穿着灰黄色的套装,后两个清一色长款白袍,他们共同点就是脑袋顶在脖子上无规则转动,犹如喝醉了的酒鬼一般。 可是在殡仪馆,即便非常难过,真的会有人喝得酩酊大醉吗?这样会非常耽误办事的吧。 杨樱咽了咽口水,表情紧张,到底要逃出去还是躲进停尸厅里藏起来?杨樱下意识认为不能被那几个人看见,心里莫名其妙地产生起了一定要躲起来的念头。 如果往外面跑,那必然会被他们看到,要是躲进停尸厅...... 不行,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要快点做出决定! 杨樱咬咬牙,心一横立马转身缩进停尸厅,到处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后发现一个人高的藏青花瓷瓶背后可以躲藏。 花瓶很宽很高,立在一张褐色木桌旁,瓶身无裂缝,瓶底覆盖淡黄色黏胶与地面彻底紧粘。杨樱躲在这处阴影里面,蹲坐在地探头小心翼翼看向门口的位置。 这时候门口也传来了较为清晰的声音。 是几个人在谈话。 几道音色低沉浑厚,有点沙哑难辨,就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你们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 “说什么呢?知道什么?”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吗?” “什么?” “好像看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你们骗我。” 四个人果真是朝这里来的,他们一齐跨进停尸厅,苍白的面色瞬间暴露在暗光下。 杨樱逐一看清了那几个人的脸,第一个人脸型正常,就是脑门上有一道口子,嘴唇没有血色,两只眼皮往下垂吊,就像整容失败了的案例。 第二个人头骨稍扁,鼻头和鼻根各自短了半截,仿佛被什么不平齐的东西削掉了,连接处坑坑洼洼甚是恐怖。 穿白袍的第三个人颧骨高突,突到一种任何人见了就会觉得诡异的程度,将眼窝大幅度挤小,里面的眼珠子就只露出黑点,一旦对视上恐怕会毛骨悚然。 最后那个站在最左边的人瞎了半只眼睛,一条结痂的疤从发际线延伸到嘴角,说话的时候裂缝会张开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足有鬼片里的那种惊悚感。 杨樱心跳得飞快,她紧紧盯着地面那几个人的脚下,影子都在,明显是活人的身躯。 可她还是被吓得双脚发软,抱着膝盖将下巴埋进腿间,瑟瑟发抖地注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嗬嗬嗬嗬...” 其中一个白袍男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旋即幽幽道:“可是我们都会死的。” 另外几个男人僵硬地摇头晃脑。 “没有办法,已经是这样了,我们还有其余的选择吗?” “如果不按照那样的指示做,下场也不会改变的。” “好痛啊...” “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啊,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啊!” “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 他们愤怒咆哮,原本就可怖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尖利声穿透屋顶,简直要刺破杨樱的耳膜。 杨樱捂着耳朵,心脏狠狠一颤,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看见为首的那个男人脚步凌乱地扑到玻璃棺旁的木桌上,剩下那三个就像是身体被操控了般排成一列,极为抗拒地搭上前一个人的肩膀。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的手指居然是正常人的模样,没有任何丑陋或恐怖的征象。 眼见着第一个男人面目痛苦,脸上充斥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莫大的恐惧。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桌子,嘴巴张得巨大犹如一个深黑的洞。 他搬上凳子踩了上去,缓缓地直起腰,天花板上的风扇转得越来越快,只剩一道飞快的残影。 接下来的一幕让杨樱赫然睁大眼睛: 那个男人居然直直地跳了起来,头骨瞬间被飞快转动的扇叶击中,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掀甩到墙上,正巧不巧落到了花瓷瓶旁,眼皮那一块吊了片血肉,眼珠子一动不动呼吸骤停属于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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