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姜邪、救了我,如果能帮上,定是要帮。而且,眼下的情况,留晓眠自己,我也、不放心。” “嗯。”闻人珄皱起眉,“你说的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闻人珄巫族家主的力量还没复苏。胸前顶的那簇刑火印怎么用,他现下根本不知道,巫术也不会几个,他若留下来,张错还要分心保护他,指不定就帮倒忙。 再说现在的情况,晓眠是神农的人,定然不会走,他和张错也不能忘恩负义,眼看神农危机,顾自离开。 更不要说,根据宋妄的说法,神农这突来的煞气,很可能与鸣沙山下的大印相关。 左右看,张错的想法都是最合理的。 “我知道了。”闻人珄又沉沉叹了口气。 张错看着闻人珄,很认真地保证:“先生,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受伤的。” “这是你答应我的,你要做到。”闻人珄心里太憋闷,“我就在寒鸦渡口等你。” “你可以、可以先回家。布好结界,让犼守着你,我很快、就回去......” “不。”闻人珄重复,“我就在寒鸦渡口外面等着。” 闻人珄短暂地笑一下:“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回家。” 张错眼神晃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好。” 张错拉过闻人珄的手:“我送你、去、寒鸦渡口。” 闻人珄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就要回去找闻人晓眠,而刚走出去几步,闻人珄突然脚下一歪,竟踉跄了下。 张错快速勾住他的腰,把人扶稳当。 闻人珄的手在张错胸口撑上一把,他站直身子,皱眉看向脚下平坦的地面:“......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刚刚大地动了?” 他再抬头看张错,发现张错的表情不太好看。 闻人珄心一沉,预感不妙。 “不是、错觉。”张错把闻人珄往怀里抱紧些,“难道......地脉动了?” “地脉?”闻人珄反问。 张错没应,他扭过脸,看向对面黝黑的高山。在黑夜里,寒鸦川隐没,如同一只巨大的、不详的鬼魅:“姜邪他们、可能出事了。” “出事了?”闻人珄立马反问,“那你要去找他们吗?” 张错没答,他放开闻人珄,并往前推了闻人珄一把:“先生,快走!” “阿错......” 闻人珄话没说完,地面突然一阵剧烈震动! 闻人珄身子一晃,登时跪去地上! ——地震了? 心头惊慌未定,闻人珄还来不及思考,身侧忽得轰鸣大作!闻人珄扭头一看,就见原本平静的泉水猛然掀起白浪,泉中央那漩涡如同凶猛的台风眼,蓄势待发! “别、别动!”张错对闻人珄大喊。 闻人珄一怔神,又听见“咔嚓咔嚓”一阵细响。 大地摇摇晃晃,他低头一看,土地竟裂出斑驳的细纹! 细纹像遍布的蛛网,密密麻麻迅速扩张,同时泉水更猛烈地掀起,如同汹涌瀑布,大力拍打岸边,岸边林立的翡翠玉石发出刺眼的灵光! 闻人珄被淋得满头满脸都是水,又被玉石灵光刺激得眼睛生疼!山摇地动中,他蹲在地上努力稳住身形。 视线模糊,耳中紧跟着又扎进一声“轰隆”巨响,大地终于裂开一道缝!仿佛豁然断开的刀口!恍惚间,闻人珄看见面前的张错脚下一空,立马要摔下去! “阿错!”闻人珄大喊一声,身体比脑子更快,他如一头敏捷的豹子,从地上飞快窜起来,伸手一把抓住张错的手腕! 身后有大浪击打过来,闻人珄后脑“嗡”一下剧痛,他感觉手腕被人反过来抓住,承受背后巨大推力的同时,还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在将他向前拉! 闻人珄顷刻间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一双牢不可破的胳膊,堪比牢笼,将他搂得死紧。 闻人珄闭上眼,嘴唇动了动,低念一声:“阿错。” 他顿时没了意识。
第82章 “我只是想,自己守着你。” “滴答,滴答,滴答……” 闻人珄是被这不规则的“滴答”声吵醒的。 是水声。 水。玉泉。 地震了。 玉泉水翻腾沸起。 张错说地脉动了,姜邪他们肯定出事了。 大地裂开一道口子,张错要掉下去...... “阿错!”闻人珄猛地睁开眼。 “我在。”张错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来。 闻人珄一愣,呆呆地缓和两口呼吸,才发现自己正被张错打横抱在怀里。 周遭很黑,闻人珄快速眨了几下眼才勉强适应黑暗。抬起头,他看见张错的脸——黑暗中,张错面容不清,唯独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如深邃渊地,眼底似乎昧着某种凶残隐晦的东西,陌生又危险,竟令人望而生畏。 闻人珄皱起眉心,强压心头的不快,双手抱住张错脖颈。 他胆量足够,遇事冷静,但此刻却神经紧绷——因为他在张错身上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血味很重,已经把张错身上那玉泉灵香完全盖住! “你受伤了?伤了哪里?流这么多血?快放我下来!”闻人珄着急地说,心肝紧紧揪起来。 “我没伤。放心。”听出闻人珄的慌张,张错赶紧应道,“不是、我的血。” 闻人珄心肝归位:“那也先放我下来。” “等一下。”张错压低声音说。 闻人珄默了默,他动一动腿,感觉两条小腿麻得厉害,身体也使不上劲儿。刚才全心挂着张错,都没察觉到...... 于是,闻人珄也不再废话,心安理得搂好张错,让人抱着。 张错脚下很稳,闻人珄靠着他,眯眼摸黑,仔细观察周围。 视线太暗,仅仅能看出来,这是个山洞模样的地方。 这是寒鸦川山地下头?闻人珄记得自己最后抓住了张错,他们应该是一起掉下来了。 闻人珄晃了晃脑袋,后脑勺还隐隐作痛,脑袋尚有些含糊,可能有点脑震荡? 张错一路往前走,前方地势越来越低,视线也更黑更窄,张错把怀里的闻人珄往上颠了下,调整姿势,将人抱得更紧。 这一下闻人珄鼻子贴到张错脸颊上,鼻尖沾了点凉。闻人珄顿了顿,伸手抹过张错的脸,搁黑暗中垂眼一看,手心是黑的——这是血。 张错又往前走了一阵,终于在一块挺大的石头旁站下脚,将闻人珄放去石头上坐着。 闻人珄后背依靠石壁,又晃两下腿,感觉没那么麻了:“我晕过去多久了?” “你这满身满脸的血......”闻人珄看向张错腰间的瑰金短刀,刀子无害地收在刀鞘里,“我昏迷的时候,你遇到什么了?” “没昏迷多久。”张错一只手按在瑰金短刀上,用手掌遮藏这把刚嗜过血的凶器,“先生,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我没事。被撞了一下而已。”闻人珄微微挑眉,看张错的手,一瞬便想起之前香江公园出事时,张错杀煞星的样子。 ——浴血修罗,心狠手辣的小骗子是一面,掏人心窝,惹人怜惜的大美人又是一面。 闻人珄有时候也会想,七十年前的小阿错,那个没有变成死魂灵的小阿错——尚没沾过血,腰间也没挂着锋利的瑰金短刀。那时候的阿错,不会露出危险的眼神,不会撒谎骗人,只是软的,会撒娇的小美人。 闻人珄既然和闻人听行是前世今生同一魂魄,那么作为“同一个人”,便能真真切切感同身受—— 那样的阿错,定是放在心头疼着宠着。不舍得他学巫,不舍得他参进巫的事情里,但又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忍不住要把他带在身边,留在眼前。毕竟时刻看着阿错,就是看着欢喜。 心头丁点位置,倾注全部矛盾与温柔。 那些年岁,多好啊。 “我、遇上了煞星。”张错继续说。 这一句话,打断了闻人珄的思绪。他脸色沉下来,拉过张错胳膊:“过来点。” 张错很听话地靠过来,贴近闻人珄。 遇见煞星,闻人珄没有很意外。 如果山冢的煞气和鸣沙山下大印相关,那当年赶尸族能变成煞星,现在神农也一样可以——晓眠说过,神农有不少族人失踪了。 闻人珄在张错身上摸了摸,虽然摸了满手冰凉的血,但张错的确没受伤,这回真没骗他。 “这里是哪?山地下面?”闻人珄问。 “嗯。”张错说,“这里、是山冢外围。” 闻人珄想了想:“看来姜邪他们真的出事了。” 不难理顺。 寒鸦川地脉与核心处的山冢相连,姜邪他们进入山冢,估计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寒鸦川地脉震荡,这才导致山摇地裂。 山冢是寒鸦川最中心的那个圆,而他们便处在山冢的最外层。 连这里都有煞星,那山冢里更不一定是什么光景。 “现在、不能送你、离开了。”张错说。 闻人珄点头:“的确不能。” 闻人珄:“地脉动了一次,可能还会再动。而且山地裂开了,煞星也有可能会出去。现在整个神农都是危险的。你就算强行把我送上去,我也不过是换了个危险的地方。” 闻人珄:“况且还不知道晓眠怎么样,寒鸦渡口有没有受到影响,我可能根本走不出寒鸦川。” 闻人珄笑了下:“更重要的是,我是闻人听行。不仅赶尸族的人,神农的人也知道。” 闻人珄:“神农的确与世无争,态度中立。但现在,神农显然不是一个旁观者。既然出现了煞星,那就确定是我们巫族的锅。” “眼下神农大概已经乱成一窝蜂。姜邪不在,晓眠就算全力维护,也不一定能保护好我。” “别说被送出寒鸦渡口,我一上去,被人抓进地洞也没准儿,指不定还有人想要我的命?宋妄师徒就是很好的例子。” 闻人珄:“左右都是坑。不如选一个好一点的跳。找到姜邪他们,一起解决问题,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张错听闻人珄一股脑说完,安静了片刻,他垂下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身体却突然一僵,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闻人珄问。 张错没有回应,他飞快转过身,挡在闻人珄身前,浑身戒备。 闻人珄敏锐地嗅到周遭的危险气息,他屏住呼吸,抿紧嘴唇,微微歪过头,视线探出张错后背往上看—— 闻人珄好悬没倒抽一口气! 斜上方的石壁中有一个直径四十公分左右的圆洞,而这本该黑黢黢的洞里,竟挤着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 乱糟糟的长头发糊满这脑袋,几乎看不出脸上模样,唯独明显的,是一双发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圆溜溜地瞪大,目光如炬且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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