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缪尔。”昏耀冷笑,用鳞尾拍了拍兰缪尔的脸颊,“适可而止。我说最后一遍,你是个奴隶。” 他低眼看了看躺在掌心里的骨钥,冷不丁灌入少许魔息。 符咒的效果发动,奴隶隐忍地吭了一声,牙齿咬破了嘴唇。 看来附魔的效果很不错。 “真是个烫手山芋。” 昏耀斜眼看了奴隶半晌,“就该早早杀了你,把你烧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挂在我的私库里。” 他说着,伸手撩开兰缪尔额前垂落的银灰长发,端详半晌:“把衣服脱了。” 兰缪尔茫然抬头,一滴血还挂在他的下唇上,欲落不落。 “……吾王?” “总要给你找点用处。”魔王伸手抹去了人类唇角的血,“先来合化试试吧。” 兰缪尔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昏耀已经站起了身,走向寝殿深处的那张大床。 “跟上,”魔王说,“今后要学会时刻跟随你的王,不然你脖子上那东西可不会放过你。” 直到昏耀掀开床帐,兰缪尔才蓦地反应过来。 他脸上肉眼可见地失了色,颤声道:“我……不……不能……” “不能?神子禁欲,嗯?”昏耀戏谑地看他,“可当初,是你亲口说的服从我。你要守你的信仰,还是守对我的承诺?” 兰缪尔怔怔不说话了。 呼。 小小的铜烛灯里,火苗熄灭。黑暗填补了人类与魔族之间的那点距离,他们仿佛变成影子,然后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出现了,“我在想着办丧事的时候你在想着办婚事.jpg”
第12章 第二年 兰缪尔很美,昏耀当然知道这一点。 也无需避讳什么,合化本就是奴隶的用途中最普遍的一种。当魔王将人族圣君俘虏并带回深渊的消息传来时,许多魔族都兴高采烈地议论过,畅想那位美貌的人王被他们的王征服时的模样。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码事早就发生了。应该在兰缪尔来到深渊的第一夜,或许不需要等到夜晚……或许甚至,在兰缪尔来到深渊之前。 他们会说,人王跪在他们的王面前,用尽浑身解数地服侍这位精悍的异族;而魔王正值血气方刚,食髓知味,为了得到兰缪尔,不惜从人类的帝国撤军。此后又将这绝世尤物锁在自己的宫殿里,日夜欢愉…… 很多年后,亲征远方部落的昏耀,某日傍晚被他亲爱的奴隶撺掇着从行军的大帐里溜出去“体恤民情”,结果从当地的族人嘴里听到了类似的流言。 堂堂魔王大惊失色,并且大为崩溃。 “你?用尽浑身解数?服侍我??” 昏耀简直眼前发黑,他指着兰缪尔:“说清楚,谁服侍谁!” “……我还以为吾王会更在意自己荒淫无度的骂名。” “兰缪尔,”昏耀面上森森冷笑,内心悲愤不已,“我这辈子为了你背的骂名还不够多吗!?事到如今……” 习惯了,早就不在乎了! 事实上,魔王与圣君的第一次合化,发生在第二年年初那个飘雪的冬夜,来源于昏耀的一时兴起。 而兰缪尔的表现—— 一言难尽。 这很正常,兰缪尔自幼禁欲,虽说他身为皇室,真要纳一位君后以延续血脉,神殿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或许是由于信仰太过虔诚,兰缪尔自少年时起就对情爱之事敬而远之,不仅不纳君后,还早早地将储君的位置安排给了幼弟。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完全是一副“我欲终身侍奉光明神母”的样子。老圣君与老君后劝了几轮,几个大臣再劝几轮,发现实在劝不动,也就只得随他了。 因而那晚,反应过来昏耀的意图之后,兰缪尔整个人都不对了。 他倒也没摆什么“宁死不从”的架势,甚至还一度试图配合。 但是不行,已经被刻入骨血的观念哪里是那么好颠覆的? 衣袍滑落之后,裸露的身体便开始激烈地抗拒。他闭眼,发抖,出汗,僵硬,喘息急促,在床上紧紧蜷缩成一团。 昏耀斥一句,奴隶便艰难地克制着本能,颤抖着试图将身体敞开。但当魔王稍稍一动,这人又崩溃地蜷缩起来,活像个打不开的蚌壳。 昏耀怒道:“兰缪尔!” 魔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就这么不愿意?” 黑暗中,兰缪尔不敢睁眼,他脖颈上绽出细细的骨筋,咬着嘴唇流泪,活像是要死了。可他嘴里说的却是,我愿意。 昏耀深吸了口气,起身想走。 兰缪尔扯住他的腰带,咬牙说:“吾王!您说的,我总要有点用处。” 魔王转过头来,那双眼眸在黑暗中泛着猎豹般的侵略性。 他喉结滚动,鳞尾无声地摇动了半圈。 “……这可是你选的。”他低沉说。 终于,魔王再次俯身。鳞爪穿过黑暗,按住了兰缪尔的膝盖—— 兰缪尔忽然呜咽一声,崩溃地抬起手臂挡脸,蚌壳又闭上了。 昏耀:“…………。” 圣君陛下,你耍我呢? 昏耀本来没准备来硬的。在魔族的普遍认知里,合化代表着纵情,该是快乐的事。昏耀又是王庭之王,渴望与他合化的漂亮魔族能绕王庭排两圈,他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使用强迫的手段。 说的直白点,强迫一个不配合的家伙合化,魔王还嫌委屈了自己。 但兰缪尔这个样子,弄得他箭在弦上,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最后被磨得失去了耐心,昏耀骂了一声,直接将兰缪尔的双手按在床头,就这么勉勉强强完成了合化。 体验……嗯…… 也就比“很烂,直接给魔王烂出了心理阴影”,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那“一点点”的好滋味,还是来源于把仇敌欺负哭了的快感,而不是合化这件事本身。 这也很正常,圣君是个蚌壳,丝毫指望不上。而昏耀也不得不惦记着兰缪尔那大病初愈的身子骨,根本无法尽兴。 勉强做完一次,兰缪尔干脆利索地晕了,昏耀脸色极差,险些破口大骂。 是,他承认兰缪尔很美,比深渊任何一个魔族都美! 但是吃不到嘴还扑腾你一脸油星子的烤鸭,再香又有什么意义? 魔王是个实用主义者。很长一段时间内,直到兰缪尔适应他的节奏之前,昏耀都忍辱负重地觉得,和兰缪尔合化,完全是自己单方面的牺牲和付出。 那问题来了,是什么让魔王宁可如此忍辱负重,也要坚持下去? ——只能说,把仇敌欺负哭的那亿点点快感,确实拥有令魔王食髓知味的诱惑力。 …… 第一年的折磨,尤其是在奴隶棚的那将近两个月,让兰缪尔差点把命熬干在那里,底子毁得七七八八。巫医多古看过之后,说他大概很难长寿。 很可惜,魔王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并不知道仅仅两三年后,自己就会为了这句话焦头烂额到什么程度;而到了第七年,又要遭受那命中注定的惨烈一击。 彼时的昏耀只是很烦。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感觉自己供了个祖宗。 但……偏偏还是觉得弃之可惜。 而兰缪尔的心态一如既往地豁达。明明合化的时候哭得那么惨,但转天缓过来了,依旧冲魔王温和地笑。 他也依旧对深渊的一切都抱有浓郁的好奇心和学习欲望,遇到什么不懂的,都要问。 转眼间,到了深冬时节。大祭司塔达排出一百枚骨筹祭天,算出了火脉睡得最深、风雪吹得最冷的日子,昏耀便按照旧俗,筹备极寒节的祭祀。 他在每个积雪的清晨踏出宫殿,将兰缪尔的骨钥以魔息封住。而等到夜晚,魔王从外面卷着寒风回来,重新将骨钥握在手中时,总能看到兰缪尔站在窗户旁边,竭力往外远眺。 ……像个安静的摆件,昏耀面无表情地暗想。 “吾王。” 兰缪尔回头,面上泛着灵动的光彩:“您不在的时候,奴隶听到了歌声,那是……” “是祭歌。” 昏耀开口时嗓音有点哑,面色却难得地很平和。他杂乱的发辫积满了霜雪,远看就像是与兰缪尔一样变成了灰白的发色,“明日是极寒节,魔族在这一天祭奠在每个寒冬中死去的同胞和先祖。” “您要去唱歌?” “不是我唱,那是祭司的活儿。” 兰缪尔一怔:“您不唱吗?” 废话,首领自然不必亲自颂歌,也不知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大概是遗憾不能缠着自己教他唱魔族的歌。 昏耀懒得细思,他随手从肩上解下大氅——那是用白色的兽皮缝制而成的,肩披的两侧各缀了一串骨片,用粗绳穿着,风吹过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用还沾着冰雪的大氅去扫兰缪尔的脸,果然把后者冻得一个激灵。 “毛皮都冻住了,”兰缪尔却蓦地抓住那片衣角,他皱眉,很认真地叮嘱,“您应该多穿一点。” 昏耀不禁惊奇地笑了。 荒唐,他在欺负他的仇人,而仇人居然试图关心他。 他早知道兰缪尔这个人多少有些荒谬,但到了这个程度,无论是真心还是伪装,都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 “祭祀之日,‘受寒者’需不饮不食,不着厚衣。” 昏耀蹲下来,双手捧起兰缪尔的脸,笑道,“你的话是对极寒祭祀的亵渎。兰缪尔,看来你还是学不会做一个奴隶。” “我今天心情好,不惩罚你。下次再开口胡言乱语,就叫你把烧红的火石吞下去。”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这些。” “既然不知,就学会闭嘴。” 可惜兰缪尔学不会闭嘴。 这日傍晚,侍从把晚餐送来后退下。昏耀头也不抬地招招手,兰缪尔就走过来,跪在他的脚边。 没有办法,人类娇弱的胃克化不了太粗糙的食物,奴官们又都是粗鲁的家伙,伺候不了那么精细。 昏耀索性吩咐后厨,将自己的餐量加了一半,再由他亲自挑出兰缪尔勉强能吃的东西喂给人类。 晚饭吃到一半,兰缪尔忽然说:“吾王可否换一个地方束缚我?我日夜呆在宫殿里,什么都无法知道。” ……这个人只要不乱说话,就是个美貌乖巧的摆件。可是但凡开口,就总有能让他冒火的本事。 昏耀牙根有些痒,他将面前的餐食往旁边一推,露出下面的镂空铜托。 铜托的底部堆着烧成赤红的火石。深渊的冬季太冷了,若无火石来温烫,一顿饭很难热乎地吃完。 “张嘴。”昏耀阴鸷地说道。 兰缪尔蓦地抬脸看他,神色有些惊。 “别说我没有警醒过你。”昏耀拿起刚刚喝汤的勺子,在噼啪作响的火石里搅了搅,舀出一枚,“闭上眼,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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