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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瑶屏退众人，心下烦闷无处纾解，只得兀自在帐中打转。 申国公颜府与肃亲王洛府是为世交，颜青昀与洛瑶亦是幼时玩伴，适才离开大帐前见到洛瑶的模样，心底对这个比自个儿略小几月的发小有些不放心，回了自个儿帐里，不多时又转了回来。 “朝歌？”颜青昀端着吃食进帐，入眼就是在帐子里胡乱转圈的洛瑶，“别在那转悠了，过来，好歹吃些，省得你家妹子来揍我。” 洛瑶闻声回头，见到来人是他也就放下心来，走过去在人对面坐下，反驳道：“小幺哪会揍人。” 颜青昀苦笑道：“所以让朝江来揍我不是？”他将托盘上的饭菜取出放在桌上，往洛瑶面前推了推，“所以为了为兄我的生命安全，你吃上一口也成。” 洛瑶笑着摇了摇头，执起碗筷吃起来，突然想到什么，随口道：“你与小幺的婚事如何了？” “咳……咳咳……”颜青昀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把自己呛到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怎知道的？” 洛瑶咽下一口饭，道：“父王来信了，询问我的意思。” 颜青昀瞪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的试探：“那你……” 洛瑶无奈瞅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应了。”他放下碗筷，抬手揪住颜青昀耳朵道，“我警告你啊，元秋儿可是肃王府和太尉府的宝贝丫头，宫里那位的表亲妹子，你要欺负她，我把你脑袋斩下来挂城楼上示众都没人敢说别的！” 颜青昀连连应下，道：“这么好的姑娘疼还来不及，怎敢欺负？” 洛瑶这才罢手，又听颜青昀道：“明日一战，你打算如何？” 洛瑶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禁疑惑道：“我安排的还不够清楚么？” 颜青昀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怒道：“不是我说，你不会是真打算自己打头阵冲上去啊？” 洛瑶点点头，无所谓的又往嘴里塞一口饭，妹子嫁出去了，很开心，要多吃点。 颜青昀满头黑线的看着洛瑶一口一口吃完了饭菜，似乎吃的特别香，最后端着空空的碗看着他：“还有吗？” 颜青昀炸毛，一巴掌呼在他脑壳上，吼道：“吃你个大头鬼啊！” 洛瑶垂首摇了摇头，道：“放心罢，我答应了一人，战场上会小心的，且等几日，国师大人就要来了。” 颜青昀看着洛瑶，敏弱的察觉到提起国师时，他似乎心情很好，微微蹙眉道：“朝歌……你和国师……” 洛瑶摆手示意他隔墙有耳勿要多言，只道：“回去准备罢，你信我，明日定会旗开得胜。” “是，末将告退。”颜青昀端着托盘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朝歌，你且记着一事，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为兄都在这里。” 洛瑶明白他话中意思，随意摆了摆手，笑道：“多谢三哥。” 临近天明，一支仅有五人的队伍趁着天色模糊，在陇城守卫交接班时混进了城中，摸着墙根寻到了陇城内贮藏粮草的屋子，一把火将满仓粮草点了，又趁乱快速撤离出城回到军中。 正当陇城众军为抢救粮草忙得晕头转向时，洛瑶率领天浩军队大肆进攻陇城，并领着一支由他打头的先锋队，在城门破开时率先冲进城中。 越引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哄乱着抵抗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越引军队元帅京则在将士护卫下趁乱仓皇逃出陇城，带领余下半数军士灰溜溜逃回了荒原那头。 正当众军欲乘胜追击时，却被洛瑶拦下了。 “将军？” 洛瑶没有理会他们，兀自取出一支箭跃上城楼，拉满弓弦，松手，一发即中。 距离太远，他只能确定那支箭伤到了京则，却不能保证京则伤势能够致死。 “在陇城安营扎寨，稍作停留。”洛瑶跃下城楼重新上马，边策马往回走，边大声喊道，“弟兄们！就这几日，我们定要打进越引，叫他们有来无回！” “嚯——！” 他望一眼气势高涨的军士，满意的笑了笑，策马赶往粮仓，颜青昀正带人在那里挽救粮草。 “如何了？”洛瑶在颜青昀身边下马，朝粮仓里探头望去。 “将军。”颜青昀朝他行礼，道，“将军看准了时机，来得还算是及时，除了外面那些，里面的大都无碍，先前还担心一路急行军会断了粮草，这下倒是放心了。” “这就好。”洛瑶朝他点点头，转头上马去找邱晋，“子季，城中守卫安排交给你了，严加防范，如有疏漏唯你试问！” “是！” 洛瑶抬头望去，一片黑云正往这边来，破空传来几声天雷，风声鹤唳。 “要变天了啊，阿临……你朝这儿来了么？呵，不对，你若来了，这天……就该放晴了……”
第42章 假象 临霁得了圣旨，隔日便整装自京城向西南陇城出发，临行前却被萧凌絮堵在了凌霄观。 “萧大哥？”临霁推门见到的就是抱着惊鸿剑的萧凌絮，一头雾水不晓得他是做什么，“你怎么把惊鸿也带来了？” 萧凌絮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哀伤，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像是旁人看错了似的。他将惊鸿剑递给临霁，道：“殇儿不需要它了，听灵寿说古舟醒了，现在惊鸿也恢复了，让他俩团聚去，也有百年了罢？” 临霁接过惊鸿剑，点了点头道：“是，近百年了……萧大哥，鬼灵殿下他……” 萧凌絮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良久才道：“如你所想的那样，殇儿他……已经去了……”他对临霁笑了笑，抬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痕，那道痕变作一缕银色光芒，被他的手掌轻柔拖起，在空中飘着：“不过，殇儿还是有给我留下些东西的，这缕残魂滋养好了，说不定能回来一个殇。” 临霁看着那缕残魂，跑回屋里翻箱倒柜摸了个金盅回来，交给萧凌絮，道：“这个可以给魂魄一个寄所，比你随手牵着要好得多。”随手牵着天知道哪天就被你卡在桌缝里头了？ 临霁默默咽下了最后一句。 萧凌絮将残魂收进金盅，笑着对他拱手道：“多谢……你这是，要去陇城？” 临霁点点头，道：“我算到阿瑶大劫将至，此劫关乎他和天浩的气运命数，若是过不去，灭的不止有阿瑶，还有整个天浩。” “我知晓了，你快去罢，带上惊鸿……你二人，都要平安回来。” 临霁一眨眼，萧凌絮便消失在视野中，垂眸笑道：“多谢萧大哥，我知道了。”他走去马厩牵了逐阳，翻身上马，摸了摸逐阳的脖子，对它道：“还记得烈风么？” 逐阳甩了甩马头，嘶鸣一声，显然是听懂了的。 临霁满意的拍拍马脖子：“我们往西南陇城走，去找烈风他们，走——” 西南，陇城。 临霁出发的那日，也正是洛瑶率军收复陇城的那一日。 自从天浩军队驻扎在陇城以来，荒原对面的越引国倒是表现得安分极了，甚至，安分到了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邱晋忙里偷闲躲到了洛瑶的大帐里，不解道：“蛮子都许久不曾来了，作甚在这儿闲着，弟兄们都在叫嚣着要打进越引替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洛瑶摇了摇头，道：“不对劲……这事儿不对劲。” 颜青昀不解道：“何事不对？” 洛瑶将信件和地图展开放在桌上，给二人观看，边用手指着地图，边继续道：“越引在这儿，天浩在这儿，中间只有陇原这片地势平缓适合开战。 “京则被我一箭射伤，以我先前对他的了解，他竟没想着再起军队重返陇城扳回一局，反倒连一点儿动静都没了，这倒是奇怪的很……” 洛瑶一手撑着下颌，一手将手里的筷子折成两段，冷笑道：“空城计又如何，我偏要趁此一举将越引纳入天浩——子季！” “末将在。”邱晋上前半步拱手。 洛瑶拍了拍他肩，道：“守卫分配再严密些，明面上绝不能瞧出来，甚至要让旁人觉着营里巡逻的军士少了，明白？” “明白，末将领命，先行告退。” “朝歌……”邱晋离开后，颜青昀突然开口道，“若是没有征战，可是每户人家都不再有悲剧？” 洛瑶顿了顿，迟疑道：“或许罢……昀哥儿你……你先回去罢。” 颜青昀拱手告退。 洛瑶坐于远处，扶额轻叹，他也曾问过肃王相同的问题。 洛且行当时的回答，他早已记不清了，直到几年前，他第一次领兵出征西南，他才真正明白了，为何一旦提到此事，父王幽深的眸子里，便凝聚着浓浓哀伤。 也明白了，何谓“征战不休”。
第43章 突袭 禹城，一处普通客栈。 “狐狸，你脚程快，你往前头去看看，若有情况再回来告诉我。”临霁从乾坤袋里拎出白狐，揣在怀里揉了揉狐狸的皮毛，将它放在地上。 狐狸蹭了蹭他手心，化作人形仰面瘫在地上，颓然道：“饿了。” “哦？”临霁并不看他，只兀自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微笑。 “……这就去，这就去。” 临霁看着狐狸从窗口蹿了出去，放下茶杯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又从乾坤袋里取出龟甲和黄符，将龟甲放置于黄符之上，右手覆在龟甲上，左手二指并拢立于胸前，口中低声念叨些什么。 不多时，他猛地睁眼，低声叱道：“糟了。” “怎了？”沉稳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惊鸿从剑身悠悠冒了出来，揣着手盘腿坐在虚空中。 临霁朝他拱手示礼，迷茫道：“先生，或许我……赶不上了……” 惊鸿拍了拍他头顶，道：“尚无定论，赶路便是……莫慌了神。” “……是。” 一人一灵正商量着，狐狸从窗外蹿了进来，道：“前方似是有个山寨，若要赶路趁此时天色未晚早早动身过去，听人说晚了那里有山匪劫道。” 临霁点了点头，道：“倒是不怕山匪劫道，只是如今事态紧急，早些动身也好，这便出发罢。” 他摸出乾坤袋看着狐狸，狐狸凄凄惨惨哀嚎一声，便乖乖钻了进去。惊鸿打了个哈欠，朝他点了点头，又钻回了剑里。 临霁揣着一剑一狐狸，再次上路。 “夜袭？”京则靠在床上，看着一旁跪着的蒙面人道，“你确定？” “那位亲口告诉小人，让小人给殿下传来的消息，定然不会有错。”那人声音压得极低，低着头还蒙面，看着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京则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对侍从道：“去将景先生唤来。” 那日洛瑶一箭只重创了京则左肩，并未伤及他性命，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创口极深，恢复得慢了些。 他面上浮起一层诡异的微笑，低声呢喃道：“洛瑶……此次，定教你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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