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雪咬住舌尖,从口齿间尝到一点腥甜滋味。 二人走到耳间最里处了,在与人视线齐平的挖了几个小孔。这是装饰作用,里头嵌了西域薄镜,这镜子暗藏机巧,只能照通一面,另一面全然看不到。絮雪从那孔镜看出去,那边是一处厢房,里头躺了对赤条条的男女,昏得不省人事。几个带着黑帽的人走进了这厢房,只当那是两条白色的肉,随意翻动探查。 左右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那几人又环视一周,絮雪忽然对上了一个黑帽人的眼睛。那双阴森森的眼睛直直看过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便朝这个方向过来,越走越近。絮雪有些紧张,忽然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柳催感觉到他还没闭上眼,睫毛搔在他掌心,带出一点旖旎的痒意。 柳催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许看。” 黑帽人走到墙边,看着那几个镂空的圆孔觉得越发可疑。他从腰上解了短棍,对着那孔狠狠砸了一通。只是一下,他就知道了这墙背后是空的,于是动作更狠。西洋镜被他敲得整个碎裂,这动静太大了,惊醒了床榻上躺着的那对男女。 他们睁眼就看见几个黑梭梭的人影,一身凶煞气,腰上别了不知是刀还是剑,男人大叫一声,昏死在女人身上。女人没昏过去,但心里惊惧交加,一把推开身上的男子,抱着被瑟瑟发抖。见那怪异的人朝她走来,她忽然蒙住被子,也要大叫。其中一个黑帽人眼疾手快,对着那女人的头就挥过去一棒。女人瞬间没了声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柳催看着西洋镜碎,短棍探进来捣了捣,黑衣人碰到了底,他不知道那孔镜背后还有一层,以为见了底,那墙后空的地方最深不过一指,想来是藏不住人的,这墙敲了个半烂,也没找到人,便离开了。那几人不放心,又四散开再去房中搜查一遍。 絮雪感觉到那人走了,悬着的那颗心才幽幽落了下来。他脚下酸软,这一刻却不想靠着柳催。他撑着耳间的墙壁,重心往那处靠了一些。没想那墙往里移了一分,发出“吱——”一声。絮雪人已经靠过去了,墙往里倒,他撑不住,也跟着往里倒过去。 “诶!”絮雪惊呼道。 那墙往里掀了过去,背后竟然是空的。柳催伸手扶他,却被絮雪这个没良心的一道拽了下去。墙后是道阶梯,二人纠缠着滚了下去,等人过去了,那面倒霉催的墙又缓缓阖了回去,严丝合缝,一点光都没漏出来。 絮雪眼前一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依然能感觉到身上压着的是柳催。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待了片刻,还是絮雪的肺先遭不住,闷闷生疼,偏过头开始咳嗽。柳催忽然欺身靠近他,絮雪感觉那人凑到了自己颈间。 咽喉是极为脆弱的地方,是命门,是不能轻易暴露出来的,柳催凑了上去,呼吸落在他皮肤上,温温凉凉的。絮雪浑身发僵,他的命门被柳催拿捏住了,柳催一动就能捏断他的喉管。 柳催停在那里,絮雪不敢有动作,他思索了很多很多,想的最多的还是他过于相信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柳催分明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手指抵在他颈间脉搏处,柳催能感受到絮雪急促的心跳。那颗心脏病恹恹的,平日里时常发病,很多时候跳一下接着便不跳了。柳催也摸过他的脉搏,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清晰。絮雪的心跳很清晰,他能完全地感受身下对他所怀有的恐惧。 柳催凑了上去,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这一口极尽挑逗意味,絮雪感受到尖锐的牙齿抵在皮肤上,皮下是脆弱的血管,再深一分就能刺穿它,涌出血液。这片没有光亮的暗色里,柳催看不清絮雪是什么表情,但他从那张脸上他摸到一点水痕,不知道是吓出冷汗还是眼泪,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分别。 威慑够了,柳催松口离开了那段脆弱的脖颈,然后把唇贴在絮雪的颈间脉搏处,轻轻吻了吻。
第6章 软香06 耳间里藏了一个通道,这里无光,看不见那条台阶下面是什么。柳催从地上把人揪了起来,自己走在前边。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那些黑帽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二人摸黑不知走了多久,越往前密道里的空气就沉闷,带着一种诡异的潮气。絮雪心道着他们应当已经出了流云斋,密道修到了地底下,就是不知道尽头在何方,这软香馆果然不简单。 “冷不冷?”柳催忽然问。 絮雪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冷息丹的缘故,絮雪觉得身上越发寒冷。柳催给他输了点内力,絮雪经脉里淌进一点暖意。他不知道柳催修的什么功法,内力磅礴深厚,不可估测。看柳催面相,年纪也不算大,有这般修为真是叫人害怕。絮雪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不过他感觉现在柳催暂时还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这里。”柳催捏着他的手,碰到了阴冷的墙壁。絮雪摸了一手的水,是密道里淤积的潮气所化。絮雪惊讶:“这是河道!” 流云斋的位置不算好,受视野所限看不见河道,却不代表它真的离河水很远。这条密道就修在地里,藏在水下。密道不止一条,两人一路经过数道铁门,那些或许都和耳间里通向的密道一样,只是不知道从哪里的楼阁进入。 絮雪尝试过推开铁门,不过这铁门好像实实长在地上一样,任他如何也推不开。柳催摸到暗锁,锁头从外扣住,他们在里头,或许要找别的机关。柳催对着那门打出一掌,罡风四散,铁门自巍然不动,只飘落了经年累月留下的灰尘,呛得絮雪喉咙发涩。 武力打不破铁门,他们上下搜寻一番也没能找到机关,怕是会困死在此处。 “或许尽头就是那条河。”柳催思索一番,“密道狭小,各处楼阁都暗藏玄机,却通向河道,为什么?” 絮雪灵光一现:“或许是为了那条船。” 那条船,河中唯一的一部画舫。画舫常年飘在水中,和桃花坞一样,是软香馆繁华的象征。絮雪没去过画舫,只从管教夫人那处听说过,唯有贵客才能登船。画舫不常靠岸,只靠停泊岸边的几条小舟搭载客人。若说软香馆是渠阳城中的神仙妙处,那画舫便是仙境中的仙境。从画舫中回来的人个个满面春风,对那滋味念念不忘。 藤园中的人也会被送到画舫,可惜当时絮雪脑子不清醒,也不记得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正想着,就见柳催面色一变,絮雪当即也紧张起来。过了片刻他才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从前方传回来的。柳催人影一闪,原处独留下絮雪。他身影消失在前方,不知道学的是什么轻功,形如鬼魅。 絮雪正要跑过去,柳催人不见了,声音却清晰落到他耳边:“等我。” 好一会儿柳催才回来,絮雪见他形容不变,倒是手上提了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猫。” 那是一只身形硕大的黑猫,长着油光水滑的长毛,两只碧绿的圆眼睛在这昏暗的地方像两簇幽幽鬼火。这猫被柳催提着后颈,也不挣扎,只是狠狠看着柳催。想来刚刚也有过反抗,不过被柳催无情镇压住了。 那只猫看见絮雪,又朝他方向挣扎一番,柳催耐心告罄,把这黑乎乎一坨丢给了絮雪。 絮雪手上一沉,黑猫占了他满怀,它嗅了嗅絮雪身上的气味,不知怎么安静了下来,在他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躺着。絮雪脑子还没转过来,手本能地捋了捋那只猫的脖子。它很受用,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声响。 “怎么还让这畜生快活了?”柳催颇为不悦。 那只猫极通人性,从絮雪怀里抬起头对着柳催“喵喵”凶了两声。 “这里怎么会有猫?”絮雪不想见他们有争端,赶忙道。 柳催:“猫?你管这叫猫?这分明是只大黑耗子。” 絮雪不去纠正他指猫为耗,正要说些什么,怀中一动,那只猫跳到地上,没发生一点动静。 他们跟着这只猫左拐右拐,拐进了一条暗道,柳催方才来过这个地方,没见到又什么不同。 这地下渗了些水,上脚踩得泥泞,原来是一层吸了水的草木灰。絮雪闻着那味道,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时常能闻到,他努力回忆,但一想脑子里就针扎似的开始发痛。柳催见他神色不对,絮雪整个人忽然开始发抖。 他身体里忽然传出诡异的空虚感,絮雪难受非常,抱着手臂想要压抑住什么。柳催抓住絮雪的手,他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絮雪指甲剜进血肉,生生在手臂上挠出几道血痕。 絮雪五内如焚,额上生出豆大冷汗。若非柳催扶着他,只怕会直直跪在地上。 “药!药……”絮雪拽住柳催,不断重复这一句,柳催好不容易才按住他。 絮雪似乎又不清醒,眼里一片模糊,看柳催只能看到模糊人影。 “给我!阿芙蓉……”他倏地睁大眼睛,眼底隐隐蕴藏着疯狂,很快又制止说,“不……不能……不能吃阿芙蓉……”絮雪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但紧绷的神经脆弱非常。体内像有千百只虫子在游走,如附骨之疽,不断蚕食他的血肉。 他近乎崩溃,柳催只能不断安抚他。絮雪浑身抖如糠筛,他想一把推开了柳催,但那人抱他太紧,絮雪挣脱不开。他什么也看不见,转而攀着柳催的肩,扯住柳催的衣领忽然吻了上去。 絮雪的舌头强势推开柳催的牙齿,这根本不像亲吻,而是口舌交缠的撕咬。絮雪咬破柳催的下唇,嘴里尝到了血的甜味,这让更让他亢奋得不能自己。柳催被絮雪的牙磕得满嘴生疼,絮雪把人压到墙上,不断吮他伤口,想将他血液全部吸尽。 柳催一手揽着絮雪,另一手伸上来卡住絮雪的嘴。絮雪应该是属狗的,死死咬住了柳催的手,牙口非常重,他不松口,好一会儿又伸出柔软的舌头去舔舐他虎口处。 絮雪呜呜咽咽带着哭腔,颤抖着说:“给我……给我……” 柳催被这条美人蛇纠缠久了,身上也生起一股邪火。他扼住絮雪,强迫那人看着他。絮雪眼神不聚焦,一涣散他就伸手进絮雪口腔,挑弄他的舌头。手段不轻,弄得絮雪只能看着他,一双琥珀眼珠泡在泪水里。 “我是谁?” “唔……柳,柳催……”絮雪声音微弱,人几乎要昏过去。 柳催忽然抱住他,将他移了一个方位。絮雪脊背贴着墙,森冷的墙壁刺激得他浑身一激灵。柳催和他唇贴着唇,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叫夫君。” 现在的絮雪非常乖巧,攀在柳催身上有求必应,一声不够,还叫了好几声。两人纠缠在一块,那只猫在地上兜圈子,不清楚这二人在干什么。 絮雪泄了两回,情瘾消解后才昏沉沉睡了过去。他闭上眼什么也不用管了,留柳催去替他收拾了衣衫,看着可算整洁了一些。他背着絮雪跟那只猫走,絮雪在背后轻如鸿羽,柳催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似有若无,十分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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