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触碰那碎片中的一切…… 包括顾枕夜。 可不过只是伸了手,那记忆便如同泡影般。 蓦地碎了。 他如同溺水的人重活新生般,猛然立起了身子,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来。 他下意识地趴在顾枕夜的怀中,任凭顾枕夜拍着他的脊背,为他输送修为。 许久,他才反应了过来,猛地推开了顾枕夜。 他的记忆好像与现实混乱了起来,他再也分不清面前的顾枕夜、熟识的顾枕夜,与那个记忆中待他千般万般好的顾枕夜了。 云如皎紧紧地咬住双唇,好似只有疼痛与血腥味道,方才能唤醒他的一分清明。 如果他不曾变成那个所有人心中所爱便好了,那一定会如同他记忆中一般,和顾枕夜白头偕老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想这些又有甚的用处? 左不过这一遭之后,他与顾枕夜分道扬镳,便是天高海阔,再不相见了。 只是…… 他仍是觉得太不对劲儿了。 若是记忆中的顾枕夜知晓他会后悔。 那便也就只有那个深深伤了他的顾枕夜记得的。 如今面前的这个顾枕夜,理应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如何能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后悔呢? 他到底……只道些什么? 云如皎看向顾枕夜的目光中多带了几分审视。 也许他就应该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顾枕夜也是那个重活过一次之人呢? 他既是这般想了,便丝毫没有顾忌地抓住了顾枕夜的手腕。 顾枕夜倏地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温度,顿时惊喜地抬眸望向云如皎。 可还未曾多欢喜片刻,便又听得云如皎郑重而又冰冷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为何说我会后悔?你知道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等好久了吧!!!之后都是日六啦,会尽我努力快点给大家写这篇文的! 爱你们哟~
第29章 兄弟 “顾枕夜,放过我吧……” 顾枕夜顿时如坠冰窟。 他到底还是要被云如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再殊死一搏。 他只梗着脖子说道:“没甚,我只是觉得你的性格定然是会后悔的。那日你虽嘴上说着不救我,可却依旧心中不忍, 我便知晓你是个最最温暖不过之人。我想着……刘贵一事, 若是你未曾前来,亲眼瞧见,定会难过后悔没有帮上他的。” 云如皎一顿。 顾枕夜说得倒也无错。 那时候他会义无反顾地折返回石洞中。 除却因着他找不到归家之路, 也是心底依旧挂念着此事未了吧。 只是真的如此吗? 云如皎只觉得自己脑中如同一片混沌, 什么都想不明白,干脆放弃了。 他抿抿唇, 未曾再多言,却也找不到该继续说下去的话语。 他好似遇到任何事都想逃避。 如今见得顾枕夜这般,又是萌生了合该现下就离开的念头。 顾枕夜却仍是撑着他,不住地往他身子里输送着妖力。 “不必了。”云如皎推搡了他一下,妄图分开他二人如今窘迫暧昧的姿势。 可顾枕夜却只当了未曾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输送着。 云如皎现下的身子太弱了, 甚至于他的修为进入云如皎的体内,宛如石沉大海般。 虚不受补。 “我说不必了!——” 云如皎陡然拔高了声线, 推开了顾枕夜的怀抱。 明明那是他从前最最奢望的, 可如今却是觉得那是他最该回避的。 他的身子颤抖着,叫顾枕夜不得不松开了他。 只是指尖仍余存的温度, 曾告知他自己曾经触碰过他的皎皎。 而后又全然失去了。 顾枕夜霎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的双手该往何处摆。 他看着云如皎苍白的脸色与止不住的战栗,如同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 不敢再动作。 他束手束脚的。 想要伸出手,可又停止在触碰到云如皎的前一瞬。 “抱歉, 皎皎, 是我错了。”他垂着头, 似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幼犬,却又忍不住重复着讨饶道,“皎皎,当真是我错了。你莫要生我的气,我不动你了。是我唐突了,抱歉、抱歉……” 云如皎看着他止不住道歉的模样,心下好似又有几分不忍。 他抿着唇,说道:“放过我吧……”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只想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罢了。 他多么的卑微祈求。 只希望不论是顾枕夜、云霁月,亦或是江寒酥、炽衍,都莫要再沾惹半分。 云如皎妄图牵扯出个笑意来。 可不论他如何怎么努力,永远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他不知道该如何改自己的命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真的挣破天道给他下的枷锁。 即便是他一直在心底对自己说—— 重来一次,便是他的机会。 可是当真他有这个机会吗? 刘贵一事仍是遗憾与后悔交织。 即便是他们提早了五十年,却依旧没让他父女二人打开心结。 更有甚者,将刘安的死推早了五十年。 变得只有,上一次是因为他的踌躇犹豫。 而这一次因为他的惧怕逃避罢了。 是不是他想改变什么,什么便会被重新修正回到原来的样子。 以至于那最后的结局,还不如顺其自然来得痛快。 他真希望他如今还是那一颗玉石心的云如皎。 那般他便不会因为这些事而心如死灰。 他忽而不想再改变什么了。 也许他不再去追寻云霁月的踪迹,不再去舔着脸在顾枕夜面前。 装作根本不知道所有人都爱他,却所有人都想亲手杀了他。 那般……他就会活得开心快活了。 可当真如此吗? 顾枕夜看着云如皎面容上的崩溃与破碎,心中疼得要命。 便是如同有人攥着他的心房,使劲儿地捏下。 他是见过云如皎这般强颜欢笑的模样的,只是那时候他自己抽了情魄,做出无数伤害云如皎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抚云如皎的情绪。 更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云如皎便会更为难过绝望。 他永远记得云如皎自往生涧一跃而下之时,眼眸中的空洞。 那是他再也没了生的希望。 是被他一步步逼到那个地步的。 若是他能一直陪着云如皎呢? 他后悔了。 他不应该让云如皎来此村庄的。 他宁可云如皎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这件事。 亦或是想起来,只当是上辈子的一场遗憾。 是他做错了。 他总是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如皎,可他却总是忽略了云如皎的一切想法。 是云如皎于往生涧上,对自己拿苍白而又绝望的话语,说着他也是个人。 他错的太离谱了。 “抱歉,皎皎……是我错了,对不起……” 他喃喃道,声音轻的仿若风一吹就散了。 他不在意云如皎是否听得见,也不在意云如皎当这次道歉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真的知道错了而已。 云如皎的眼眸虚虚地望向远方,抿着唇又是妄图挤出个笑意来。 只是眼睛湿润发红,哪里当真笑得出来。 即便是他二人之间没有那一层隔音罩,恐怕也没甚的声音可以传出。 静谧在他们之间氤氲,无人能打破这一场无望的僵局。 是刘才妻子端着饭菜进入,方才打破了这场无止境的沉默。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二位是在打的什么哑谜?可来吃些饭了。我们山里没甚的好吃,安儿又是头七,便只随意做了些,也望见谅。” 二人才陡然惊醒,方察觉这并非无人之境。 窘迫浮上了云如皎的面容,如今他的失态全然叫刘贵刘才兄弟二人看了个干净。 顾枕夜到底还是想要护住他挚爱之人,只道:“方才是我惹了他不痛快,到底怪我。饭菜很香,我也合该趁着这时间将一切真相再细细说明——” 云如皎哪里有闲情逸致品尝什么饭菜,不过挑拣了几筷子便道:“很好吃,多谢。” 顾枕夜夹了一筷子土豆到他的碗碟之中,却见他撂下了筷子,没再吃下任何,更不必提那土豆。 刘才对他们只觉古怪,打心底里认为他们就是江湖骗子。 而刘才妻子却是怨恨刘贵久不归家,更是不想提起此人此事。 可他还是得早些了结了此事,回到他与云霁月所居的小院中。 他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遭,如何还顾得上旁人。 云如皎回首瞧了一眼仍站在他们身侧的刘贵,支起了隔音罩,又问道:“你可有什么事,是唯独你兄弟二人知晓的?” 刘贵茫然地点点头,许久似是才思考出个故事来,说道:“我六岁时候打翻了嫂嫂最喜欢的花瓶,是哥哥替我担的。还有兄嫂成婚的那一夜,我是故意不让哥哥去新房的,这事情连嫂嫂都不知道。还有、还有……我抛下安儿离开家,是为了去多赚些钱,不想让他们再那么辛苦了。是我对不住他们,对不住安儿……” 云如皎叹了口气,将刘贵所说之事复述。 刘才的脸上亦是多了几分迟疑与动摇。 刘贵说着,云如皎便将他所言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刘才夫妇。 又将刘贵是被困石洞之中,成了地缚灵,这才不能离开之事言说。 听得许久,刘才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原是如此。” 又与妻子对视一眼,继而道:“他算是我二人一手养大的。他小我十三岁,我成亲的时候,他不过五六岁。我夫妻二人无法生育,父母又是早逝,自是将他当个孩子养着。见他长大,娶妻生子,也是开心。只是他可怜,安儿更可怜,安儿娘难产死了,就扔下他们父女相依为命。安儿三岁多时,有个老板来村里招人开矿,说的是天花乱坠、工钱颇多,他便跟着去了。然后——” “其他的村民不出两个月就都回来了,说那里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只是刘贵没回来,再也没了消息。我们打听了无数次,却没人知晓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啊……早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吧。只是心底有个念想,安儿有个念想,让她总想着她爹有朝一日会回来的。” 云如皎只觉得心底里被什么拧住了一般,霎时间竟是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们一家人早便已经默认了刘贵已死,却还是在心里不住地为他寻着生的理由。 即便是到最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心野了,不愿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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