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破吗?”莫奈的声音无法保持稳重了。 林庆悟有些迟疑地看向耿星河,耿星河表情也严肃起来:“是。” 殷唯清拉开车门,身上还带着些许深秋的寒气。 “行了,走吧。” 刚刚在车里一直没说话的穆沐连忙问他:“没事吧?” 殷唯清摇摇头,似察觉到他的不安,露出一个微笑:“小手段,暴力破拆罢了。” 穆沐这两年遭逢变故,心思敏感了许多。他能感觉到莫奈与耿星河话语间对殷唯清的忌惮,他明白自己昏迷后的事情并不像殷唯清描述的那样简单。 殷唯清伸手把他环在身旁,也没再多说话。 倒是耿星河骂了一句:“那孙子手段倒挺多的。” 车窗外的空气似乎重新流动了起来,林庆悟一脚油门,车又飞驰了起来。 “我担心今晚幺蛾子不会少,我们还是早点处理早好。” 耿星河立刻扑进了对降师全心全意的仇恨中,话头接的快:“让我看看他还能搞出什么事来,我让他有来无回。” 林庆悟哼了一声:“那你刚才怎么不下去搞一搞?” “你们在小楼的降局是谁给破的?” 师兄弟俩又开始了毫无意义的拌嘴,莫奈看了殷唯清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家传绝学,传男不传女,也不传倒插门。”殷唯清说。 莫奈:“……” 穆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殷唯清能满意自己逗笑了怀里的人,对他说:“咱们是一家人,我可以教你。” “不了,”穆沐说,“我不想叫你爸爸。” 林庆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驾驶座放声大笑起来。 * 纪松华翘脚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是刚送到没多久的全家桶,他手里正拿着热气腾腾的香辣鸡翅。 这是一套一厅二室的小户公寓,这家的主人一身酒气歪倒在旁边的地板上呼呼大睡。虽然醉酒是真的,但这雷打不动的睡眠状态可不是。 自从城市里到处装起摄像头,出行.住宿都要需要身份证实名,他们这些“行走江湖人士”就越来越难了。用幻术诱骗人简单,但是蒙骗摄像头和二代身份证系统就没那么简单了。 纪松华觉得比起自己租房或者住酒店,还是抓个冤大头比较轻松一点。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严小宇还在擦血,这次不是之前被师兄打出来的血,而是拦路降被破的血。他觉得再折腾几次自己说不定就要贫血了。 “我看你这是挡也挡不住啊?”纪松华问他,“你是要我看你怎么做,看你吐血吗?” 严小宇有些狼狈道:“我这道行确实比不上殷家那人,但是……”话未说完,他肚子一阵作咕咕响,忙活了一天还没吃饭呢,这辣翅的香味简直醉人。 年轻人在外还能阴着脸放狠话,但是在师兄面前一张脸登时涨红了。 纪松华也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笑了两声。 “师兄……” “吃吧,”纪松华说,“肉归我,玉米和土豆泥归你。” 严小宇充满渴望的手抖了一下:“师兄,给个辣翅吧?” 纪松华盯了他三秒:“算了,就给你一个。” 严小宇深深羞愧于自己的毫无骨气,竟为一块辣翅折腰。 人是铁饭是钢,降师不吃饭也饿得慌。 就在严小宇迫于师兄淫威,一边收拾垃圾一边思考究竟要不要帮房子的主人垃圾分类时,突然感到体内的蛊虫一阵异动。 “怎么?”纪松华发现了他的异样,提醒道,“骨头是厨余垃圾。” “……”严小宇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兄,他们好像在……拔除子蛊。” * 蛊降属阴,九术之脉以炽。耿星河要殷唯清准备的都是至阳之物。 因子母蛊的共生关系,母蛊不死,子蛊不灭。因此耿星河要做的是拔除子蛊,并非当场杀灭。 在这个降师都活在传说中的年代,见过活蛊的人不多,更何况是子母蛊。 耿星河也算知无不言:“蛊降的蛊虫并不算活物,要我来说,或许叫做符蛊。” “符蛊?蛊虫上有符?”林庆悟装傻。 耿星河翻了个白眼:“你装傻的时候常常让我怀疑你的真实智商。” 穆沐打圆场:“没事,我能意会。” 向温家续借了被殷唯清戳破过的一楼大厅,搬除了沙发,耿星河将二十八枚染了童子眉的古铜钱摆成二十八宿阳阵。 童子眉用的正是殷唯清自己的血,穆沐看的直皱眉。 耿星河以茅山术驱蛊降,用的是真阳火,中蛊之人可能要承受一定的痛苦。 事到临头,穆沐苦中作乐道:“真阳火听起来挺厉害的,我还可以对比一下是被夺舍那次异界相触疼,还是蛊虫发作剜肉剔骨疼。” “……”莫奈一脸震惊地看他。 “怎么了,莫大哥?” 莫奈拍拍他的肩膀:“这次出门,总觉得我自己见识了很多。”虽然很想问被夺舍还异界相触是什么样的奇遇,但还是等一切了结再说吧。 耿星河道:“蛊虫或许会从你七窍中爬出,或是七脉……总之,你自己也要配合我们。” 穆沐点头,开始感到紧张了。 殷唯清的话明显变少了,只说:“别担心。” 穆沐心想你要是松一松攥着我的手,我才相信你不担心。 * 坐在二十八宿阳阵中,穆沐觉得自己比想象中镇定。 真阳之火烧在普通人身上并不算疼,严格来说是皮肤微麻,关节微有些酸痛,可能和自己体质有关吧。穆沐正自我安慰,就觉得背上一阵火烧火燎。 糟了,胖虎还在! 不对,御鬼之人与魇鬼是有神契所在,这种情况鬼使可以避开…… 穆沐胡思乱想间,就听林庆悟喊了一声:“鼻窍!” 穆沐伸手一抹,又流鼻血了,啊真烦! “别动,在你手上!”殷唯清眼疾手快,拔出开阳一挑。 耿星河拿着紫金钵伸手贯去,就见刀刃上一条红线进了那紫金钵。 “成了!”耿星河将紫金钵也放进二十八宿阳阵中,拿枯柳枝盖住碗口。 但是穆沐并没有感到轻松,他觉得火燎的感觉越来越烫,甚至要烧到自己皮开肉绽! 他想咬紧牙关,但胃部开始收缩,身体深处的渴望无法抑制。他急忙大喊:“我现在好想呕吐!” “怎么回事?”耿星河一愣,子蛊已然在手,断没有看错。 殷唯清没有慌乱,他还沉着气:“紫金钵还有!” 耿星河接了过来,用桃木剑挑着,让穆沐一口污血吐在其中。 黑色的血沫里,红色的细线一般的物体慢慢扭动着……竟真的还有! “柳枝!”耿星河大喝。 林庆悟已经拿着枯柳枝覆上了紫金钵。 可穆沐还未见好,那火烧火燎的疼痛开始沿着骨头缝往身体里钻! 作者有话要说: “不了,”穆沐说,“我不想叫你爸爸。” 林庆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驾驶座放声大笑起来。 耿星河:我怀疑林庆悟满脑子黄色思想,但我没有证据。
第78章 弃子 耿星河说过蛊出七窍,但穆沐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样出七窍。清醒的时候还会觉得蛊出七窍有些恶心,可是现在他完全顾不上了。 因为茅山的真阳火实在太疼了! 原本只是令皮肤微麻的疼痛,现在却是皮开肉绽的疼痛,更可怕的是那火烧火燎的疼开始往骨头里钻。 火焰钻进骨缝,沿着脊椎往上,穆沐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三魂七魄可能都燃烧了起来。 太疼了,疼得让人想满地打滚,可是穆沐不想表现得太狼狈,只能咬紧牙关逐渐蜷缩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在涣散,完全无暇顾及什么蛊出七窍了。神智昏昏沉沉间想到,烧死的人尸体焦黑蜷缩大概就是如此吧。 “小沐,振作一点!”林庆悟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又似乎很远。 穆沐迷迷糊糊想起自己在做什么,努力打起精神。 “小沐!”殷唯清的声音仿佛在耳畔炸响。 穆沐一个激灵,再次清醒了一些。因为他的疼痛蜷缩,耿星河只能用桃木剑挑起他的蛊虫,全程没有人靠近他分毫。 不知为何,他觉得疼痛又委屈,蛊虫仿佛爬进了他的脑袋,将他的情绪搅成一片浑水。 “疼……好疼……”穆沐努力配合,但是忍不住低声道,“殷唯清,我好疼……” 殷唯清努力收敛着自己的表情与情绪,与穆沐说话的声音克制极了:“忍一忍,这蛊一定要拔干净。” 得活下去,还想活下去。 穆沐心里更清醒了一些,他不能在这烧灼的疼痛中沉沦下去! 莫奈在一旁护阵,但也忍不住咋舌。幸亏殷唯清多多准备了材料,他竟不知这蛊师给穆沐下了多少蛊虫。 原来蛊出七窍并不是蛊虫从某一窍中爬出,而是七窍皆出! 殷唯清看那一团团蛊虫离体,忍不住道:“还有多少!” 耿星河苦笑:“这是子蛊,能在活体内自行繁衍无数,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众……务必全部拔出体外,他禁不起第二次用二十八宿阳阵来烧。” 穆沐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满身血污吐出蛊虫过于恶心了,但他还是低声道:“我还可以。” 那真阳火烧得他几乎魂灵出窍,也烧得他洞若通明。他在这灼心蚀骨的疼痛里,一寸一寸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耳窍一热后他心神骤然一松。 “没有了,我觉得没有了。”穆沐道。 耿星河目光凝重望了一眼地上那排沿着松枝的紫金钵,道:“但凡你体内还有一只子蛊,我们杀灭母蛊的时候你就会死。” 殷唯清看着穆沐那布满血污的脸,咬牙道:“你再忍一忍。” 穆沐似乎渐渐习惯这疼痛了,他努力伸展那疼得蜷缩的身体,对殷唯清努力一笑:“别担心……” 殷唯清面色如冰,他也想对穆沐微笑,可是做不出什么表情来,而满眼血污的穆沐也早已经看不清什么了。 林庆悟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殷唯清。当年殷唯澈离奇去世使怒极的他愈发会掩藏心思,但是面对亲人空洞的躯壳和面对珍视之人在眼前受尽折磨是不一样的。 殷唯清此时觉得穆沐的痛苦像是一把锯,正来回拉锯着他的理智之弦。 “谁!”守阵的莫奈感到有人靠近,抬眼望向二楼。 只见担心儿子担心得半宿睡不着的温父披了衣服,正在二楼往下张望。 “你们这是?……小沐!”温父看到满身血污的儿子,不禁有些着急。 “别下楼!还在拔蛊!” 温父才刚刚往前半步,就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炽热,仿佛有人在楼下烧起巨大的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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