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恶化了。」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而他的这些问题经历了一段潜伏期,不爆发也就算了,一旦爆发起来自然是更加凶猛。 他的话令邵纯孜胸口如遭一拳,疼痛中泛起了阵阵窒闷:「怎么会?那些药,真的一点用也没有吗……」 海夷抬眼看他:「我问你,鬼弥呢?」 「鬼弥?」 突然跳转的话题将邵纯孜稍微愣到一下,「喔,我让他走了。」 「你让他走?」 海夷眉心拧起,「为什么?」 「因为我想在你病好之前我都不能再喝你的血了。」即使对方病好之后,他心里估计也会留有阴影,大概从此就再也不敢喝了。 叹了口气,继续解释,「既然我不魔化,那也就用不着鬼弥帮忙锻炼我什么,还是让他去忙他自己的……」 「谁准你自作主张?」海夷截过话,语气阴鸷,眼睛里更是寒气逼人。 「……」哈?他自作主张? ——什么态度! 邵纯孜额上冒出几条青筋,狠狠说,「这是为你好!」 海夷骤然沉默。目光从寒冰转为深潭,幽幽沉沉地瞪着他半晌,最后别过了头。 邵纯孜忽然觉得好笑,这人现在是非好话不听了吗?昨晚也是,只要跟他说说好话,他就不会再咄咄逼人。 不过就算真是这样,也仅仅只限于现在——在他生着病的状态下。否则,如果是在他状态正常的时候,像这样跟他说话,那就等着被他戏弄到死吧…… 邵纯孜再次叹息,转念想了想,进屋去倒了杯牛奶,顺便从冰箱里面取了两颗冰块扔进杯子里,再回到阳台上,对海夷说:「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如果还是没胃口,至少喝点牛奶吧。」 海夷把牛奶接过来,喝了两口,就把杯子放到桌上。 邵纯孜站在桌边,看见海夷一手托腮,面朝着阳台外侧,视线似乎飘荡到很远的地方,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到了哪里,到底他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一时间邵纯孜也沉默无言,视线从他脸上缓缓下滑,忽然注意到什么,立即把他手指间的烟夺过来,在烟灰缸里摁灭:「不舒服还抽什么烟?不要抽了。」 海夷收回视线斜睨他一眼,说:「也许我应该回魔界。」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却把邵纯孜听得心头一震,背脊不自觉地僵直了起来。 「为什么?」难道在魔界这个人会比较舒服,魔界的空气会对他的病比较好? 「魔界没有管家婆。」海夷说。 邵纯孜愕然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心情这么一起一落,火气不知怎的就冲了上来。 这个不识好歹的混蛋!要不是他生病,自己才懒得这么管东管西。明明是为他好,结果还被嫌? 奶奶个熊,他的忍耐也有限度! 「既然你觉得不需要别人管,那好,我回我自己住的地方,不来打扰你,让你好好清静!」 气呼呼地说完,抬脚就要走。胳膊上忽然一紧,被人捉住,往那边一带。他防不胜防,一下子被拽过去,跌坐在对方腿上。 顿时横眉竖目:「你又想干……」 未完的话语,尽数消湮在另一个人唇齿间。 邵纯孜瞪大眼睛,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气恼,不是反抗,只觉得分外讶异—— 在这人嘴里有一股牛奶和香烟相混合的味道,很奇妙,而且……热,热得不行,整个口腔简直象是火炉,硬生生地把他的舌头拖到里面焙烧着,非要把他烧化不可似的。有时又把自己的舌头往他嘴里顶,舌尖上仿佛带着火苗,烫得他简直牙龈都疼,喉咙越发地干燥,犹如烟熏火燎。 再这样下去,该不会真的从他口里冒出烟来吧? 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着,不觉间,海夷慢慢放开了他,深邃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说了一句:「你很凉。」 邵纯孜愕然地眨眨眼,他很凉? 「那是因为你很热。」而且热的不光是嘴里,他这样坐在对方腿上,隔着衣物都清楚感觉到那惊人的热量,他甚至都热出汗了。 忍不住想象,如果给这人测体温的话,大概连温度计都会直接爆掉吧? 状况真的很严重啊…… 恍然想起自己还坐在这个重病人的身上,连忙挣扎想要起来,结果被抱得更紧。然后,衣领被对方掀开,脸深深地埋进他颈窝里来。 热!他不由得轻轻一颤,瞬即意识到,这人貌似是在用他的身体来降温? 顿时又好笑又好气,然而事实却是,笑也笑不出来,气也无力发作。 「喂,你放开我……」伸出手,在人肩上意思性地推搡两下,当然是推不动的。 紧接着,连衣服下摆都被撩起来,原本抱住他的那两只手钻进了衣服里面,火热的手掌心直接覆在他身体上,那一瞬间他几乎怀疑皮肤上会被烙下印子。 想想,将来背后总挂着两坨偌大的手掌印,该说是滑稽呢还是什么呢? 啼笑皆非地扯了扯嘴角,容忍地说:「你还是先把我放开吧,这么想降温的话,我去给你拿冰块怎么样?冰块比我好用多了……再怎么说我毕竟还是有体温的。」 「……」 没反应。象是什么都没听见。 是在故意逗他玩呢,还是真的精神不振懒得理他? 邵纯孜想来想去,要他贡献自己的身体给这人降温,实在太离谱了,而且这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对人本身没什么好处。 说到好处……他心念一动,提议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动动?」 「动动?」海夷终于应声。 「嗯,既然你睡也睡不着,又没什么精神,那不如就去活动活动,说不定可以帮助恢复一点元气。」 通过运动来排解压力、振作精神,这个方法对邵纯孜来说是有效的。至于放在这人身上是不是同样通用,其实他也没有把握。 不管怎么样,至少值得一试。 「怎么样,随便动动的力气你还有吧?」他问。 海夷沉默,其实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也没有拒绝。 邵纯孜认为他是默许了,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扯出来:「那我去换个衣服,然后我们一道出门。」 ----
第137章 第五章 从前邵纯孜早上出门做运动,都是晨跑,不过今天这种则只能叫「晨走」。身边那个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总不好硬拉着人跑起来。 好吧,走就走,走得再慢也总比坐着发呆要好。 就这样漫无目的一路走着,路过公交车月台,邵纯孜注意到广告栏里的电影海报。那是一部续集电影,而前一集他刚好在电影院里看过,还不错。 偶然起意,拖住海夷的胳膊让人停步,说:「要不要去看电影?」 「看电影?」海夷眉梢微抬。 「对,就那个电影。」 邵纯孜指指那幅电影海报,「我看过前作,满好看的,你有没有看过?」 「嗯。」海夷点头。 作为一个魔,在人间这么多年,入境随俗,人们的各种娱乐消遣他也都熟稔得很。 「那正好。」邵纯孜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万一对方没看过前篇,突然跑去看续集会没意思。 「那我们就去看电影吧,反正已经走了这么久的路,正好也可以当做是休息一下。」 海夷耸耸肩,不置可否。 之后两人招了一辆出租车,载他们去往电影院。上车后五分钟,出租车司机接到一通电话,之后就一直不停讲电话。 邵纯孜原以为他最多讲个几分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他却讲个没完没了,而且还越讲越来劲,讲到激动处的时候甚至会双手离开方向盘,一整个手舞足蹈。 到后来,邵纯孜忍不住出言提醒:「司机大哥,能不能快点挂电话,专心开车可以吗?」 像这样提醒了好几次,司机每次都是「嗯嗯啊啊」地敷衍着,继续讲自己的电话。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身为司机的职业道德啊?邵纯孜火气上来,想叫司机停车让他们下去算了。 就在这时,车子到达一个十字路口,眼看前方黄灯闪烁,司机却只顾着讲电话根本没注意到,仍然让车快速前进。 「停车!」邵纯孜大叫一声扑过去,用双手摁住了刹车。 在刺耳的刹车声中,车子滑行,然后停住。下一秒,一辆重型大卡从车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疾驰而过。 司机显然也被骇到了,电话还举在耳边,但已经目瞪口呆地讲不出话来。 海夷皱了皱眉,推开车门下了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把司机从座位上揪出来,按倒在车上。 「你自己不想要命了没问题,想让车上的人也陪着你一起死吗?」海夷的声音冷得象是能把空气冻结成冰。 「呃……」 司机毕竟理亏,却又要小声辩解,「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不小心……」 「不小心?」 海夷嘴角划出浓烈的讥诮,「乘客提醒了你好几次,你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懂人话?」 「我……」司机还想再说什么,双眼猛然瞪圆,嘴也大张,震惊到哑口无言。 包括随后从车里出来的邵纯孜,也被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瞪着海夷脸上,那隐隐约约浮现而出的紫色魔印。 这种东西怎么会跑出来了?有种不祥的预感……得赶快阻止才行! 忽然,海夷把司机整个人拎了起来,拖到前方的马路中央,往地上一扔。司机跌了个狗啃泥,刚想爬起来,就被海夷一脚踩在背上,再也动弹不得。 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脚底下的人,紫晶般的眼眸中流溢出森森寒光:「想知道被车轮碾过头颅的滋味,我这就让你尝尝。」 司机简直快给他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大叫「救命!」。周围经过的车辆和行人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眼光。 邵纯孜连忙冲上前去,捉住海夷的胳膊,拉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拉动,索性拦腰抱住他,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他拖了开来。 背上的重压不再,司机赶紧从地上跳起来,落荒而逃,一路上还不停鬼喊鬼叫:「怪物!大家快跑啊,那里有怪物!怪物来啦!」 「……」 越来越多的人侧目而来。 你就跑你的,少说两句会死啊?!邵纯孜气愤,手中仍然不敢有丝毫放松,紧搂着海夷不放,生怕他还要追过去「赶尽杀绝」。 还好,他倒是没有表现出这种打算,邵纯孜转而握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就跑起来。没有目的地,只想离那个是非地越远越好,最后跑进了一条小巷,邵纯孜才松开手,弯下腰用双手撑住膝盖,呼呼呼地大口喘气。 喘着喘着,蓦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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