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邵云的房间简简单单,堪称冷清,就如同他这个人,看上去……至少表面看上去是什么异样都没有,淡漠至极,不染丝毫凡尘。 如果非要说房里有什么杂物的话,大概就是靠墙那张桌子上摆放着的玻璃柜,柜子里面那只火红色的狐狸。 邵纯孜知道,那是尚浓——的尸体。无疑是被施过防止腐坏类的法术,经过这么多年还依然完好如初。 为什么邵云要把狐妖的尸体留存着,如果邵纯孜没有想错,多半是做给跟尚浓在一起的那几个妖怪看的。 因为那几个妖怪并不知道尚浓早就已经死了,还盘算着要解开邵云身上的缚灵咒,让尚浓的灵重新回到原本的躯壳之内,那么这个躯壳自然是不能丢了。 这东西就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海夷当然也注意到:「这就是尚浓?」 「对。」邵纯孜应道。 海夷定睛望着狐尸,眼里泛起几丝深奥:「有妖气。」 「它本来就是妖怪。」邵纯孜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海夷却说:「就算是妖,死了这么多年也只剩下尸气。」眼中那深奥的光芒微闪了闪,「何况这股妖气并不是狐狸的。」 「不是狐狸的?」 邵纯孜一愣,「那还会是谁的?」 「大概是那个凤妖。」其实这也只是海夷的猜测。不过他既然能说出口来,可见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凤妖?」 邵纯孜更是错愕不已,「怎么会是他?」 「当时凤妖把内丹给了尚浓,尚浓应该还没来得及完全吸收。」 海夷分析,「后来尚浓的灵跑到邵云体内,包括凤妖的灵力也被邵云一并吸收过去,但还是残留下一些妖气,融合进了狐狸的尸骸中。」 历经这么多年妖气还没散尽,这凤妖确实不简单,难怪被众妖奉为凤王。 「这样……」 邵纯孜琢磨了一下,「所以呢?」现在说这个事又有什么意义吗? 海夷若有所思:「如果能把妖气凝聚起来——」走到桌前,打开玻璃柜,把狐尸取出来放在地上。手中化出如渊剑,剑尖朝下刺了下去,钉在狐狸身体上。 一汩汩紫色烟雾,从狐尸被贯穿的地方涌了出来,沿着地面四下蔓延而开。 邵纯孜屏息注目,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可是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变化。 蓦地感到手腕一紧,被海夷捉了起来,带过去,把他的手指在剑刃上划了一下,划得并不深,但鲜血还是立即流了出来,沿着剑刃缓缓滑下,一直流到狐尸的体内。 好端端的,手上突然多了一道口子,邵纯孜当然莫名其妙。但是还来不及询问,就看见一缕一缕金色光线从狐尸中漫溢出来,在空气中浮游而上,袅袅娜娜,流光溢彩。 那些金色的光线涌出的越来越多,明显看出都在往一处聚集。突然间光芒大放,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到金光消褪,一个人影在逐渐湮灭的光芒中显形,漂浮在半空中。 金色长发,如同双翼一般舒展而开,金色的眼珠,甚至连皮肤也微微泛着苍金色,只是身影看起来有些透明,似乎并没有完全成形的感觉。身上穿的是白色底袍,袍子外面罩着金缕薄胄,一身金贵张扬的妖气。 凤妖——凤无丕。 邵纯孜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个名字是听见过不少次了,名字的主人和他也可以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可倒是压根没想过还有机会亲眼见到。 起先,凤无丕的眼里宛如死水,毫无生气。这也正常,再怎么说都「沉睡」了那么多年。 过了一会儿开始有了神采,目光聚焦,第一眼恰好是落在邵纯孜脸上。这一眼没有引起他任何在意,旋即视线就移了开来,又滑到邵纯孜旁边的人身上。 目光中这才微微露出一丝意味,薄唇开启:「来者何人?」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只是听上去有点空灵虚幻,好像彼此双方并不在同一个空间里面似的。 对于他的问题,海夷的唇角隐约弯了一下,没弧度也没温度,反问:「海若——你还记不记得?」 「她?」凤无丕只用了一个「她」字,结合那种神情语气,让人觉得他似乎是连说出那个名字都很不屑。 「她又意欲何为?」他这样说。 海夷回道:「她不会再有任何作为了。」 作为「海若」的这个存在,已经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闻言,凤无丕「喔?」了一声,别无其他,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意思。只能说,这就是他对海若的冷酷。 其实如果叫邵纯孜来说的话,平心而论,这个凤妖的容貌确实无话可说,即便是跟海若那样的绝色美女放在一起,也绝不会有丝毫的不般配。 所以单从表面上而言,凤无丕确实具有让海若倾心的本钱。 可问题就是那双眼睛,金光灼灼,漂亮归漂亮,却透着一股重重的戾气,凶悍极了。更别提他的态度还这么差劲。 是有多自虐的人才会喜欢这种家伙啊?邵纯孜真是想不通,海若究竟喜欢凤无丕什么呢?皮囊长得好看?他也未必好看到天下无双。 也或许爱情这玩意就这样,像个坑,人往往总是不清不楚就掉下去了。 而且,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尚浓也已经死了。」紧随刚才那句话之后,海夷补上了这么一句。 「嗯?」凤无丕的眉尖一下子竖起。 「尸体就在你脚下。」海夷说。 凤无丕垂低视线,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具狐狸尸骸。他探出手,象是想要触碰那具狐尸,手却转而握成拳收了回来。显然他很明白已经没必要再去碰了,明摆着那只是一具死尸,彻彻底底死透。 重新抬眼向海夷看去,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一字一字地发出声音:「是不是你?」扬起手探向海夷,手臂上漫出无数金色光线,犹如一条汹涌而去的河。 邵纯孜不明白那是什么,下意识地觉得很危险。 而海夷却心知肚明,不管那是什么,其实根本不需要理会,兀自说:「是你的孩子。」 「……」 凤无丕显然愣到了,脸微微一偏,「你说什么?」 「尚浓是被你的孩子做掉的。」 海夷不紧不慢地说,「海若为你生的那个孩子。」 凤无丕的手停在半空,那条金河慢慢地流了回去。 「那个孩子?」 他思量着,眉心轻拧了拧,「不可能,我已打散他的元神,他怎能兴风作浪?」 「正是因为你打散了他的元神,让他进化出了一种能够吞噬任何灵体的体质。」 海夷说,「海若……以及尚浓,都是被他吸取了灵。」 听到这里,凤无丕陷入沉默。阴鸷凝重的表情,看来是在考虑这种事的可信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此话当真?」 海夷点头。用不着再多说什么,既然凤无丕这样问,要的就只是一个最后的确认。 凤无丕再度沉默,缓缓舒展的嘴角流露出无比煞气:「好,好个孽种,当初我果然不该留他性命!」说完身体一转,向通往阳台的那个门口飘去。 「你又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对于他的现状近乎一无所知,胡乱跑出去能做什么?」海夷对着他的背影幽幽地问。 凤无丕停住,回过头来:「他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 闻言凤无丕脸色一寒,貌似正要发怒,旋即又听见:「也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 这话一出,不单凤无丕狐疑地挑了挑眉,邵纯孜更是大吃一惊。 这又是在玩什么?交易?跟这个家伙有什么可交易的! 他转头瞪着海夷,还没来得及发话,忽然被海夷扣住下巴,把他的脸朝凤无丕那边转了过去,说:「这个小朋友叫邵纯孜,是你那个孽种——邵云的孩子。」 凤无丕的视线落在了邵纯孜脸上。 这一次,邵纯孜能明显感觉到那道眼光在降温,像要把他从头顶开始冻结起来似的。 爱屋及乌,恨也及乌。 他的父亲害死了凤无丕的爱人,那么他对凤无丕来说也就是仇敌的孩子。同时也是凤无丕自己的孩子的孩子。孽种的孩子还是孽种。 呃,好错综复杂的关系…… 「巧合的是,他和你有着相似的目标,都是想要阻止邵云。」海夷这种说法其实有点模棱两可。邵纯孜是要阻止邵云不错,而凤无丕要的恐怕就不仅仅只是阻止而已了。 不过混淆在一起来说倒也没有大错。 ----
第139章 第六章(中) 「喔?」凤无丕应了一声,看来依旧不怎么以为然。 海夷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他的灵力一直被邵云封印,直到最近才得以释放,但现在也就只能先一点一点教他慢慢掌握。魔力的部分我可以引导,妖力的部分暂时只是压制。而你的话,既然这是从你那里继承的妖力,你应该有办法给他一些帮助。」 「我为何要助他?」讥诮的笑容冷冷地挂在凤无丕唇缘。 「为了邵云。」 海夷同样微微一笑,若有深意,「说到底你们两个算是互相帮助,各取所需。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自己也该明白会有多少不便。有个帮手对你来说有利无弊,不是吗?」 「……」不是吗? 凤无丕的确无法一口说出「不是」。 脸色隐隐沉了下来,还没接话,就被邵纯孜一声大叫抢了过去:「我不要帮他!」 海夷斜睨他:「你不要?」 「我不要!」邵纯孜断然回道,用力瞪向凤无丕,咬牙切齿的表情是憎恶,也是不可理解。 「事情变成今天这样根本就是他造成的!就算他再不喜欢海若,孩子是无辜的,他怎么能打散孩子的元神这么残忍?如果他没有这么做,邵云也不可能会变成后来那样……归根到底还不都是被他害的?我才不会当他的帮手,我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喔,是吗?」海夷缓缓挑起眉,再次捉住邵纯孜的下巴,把他的脸朝自己转过来,锐利如刀的目光刺进他眼底。 「那你跟我打。」 「什……」邵纯孜怔住,尽管对方字字清晰,他却觉得完全听不懂。 打?谁?他跟他?打什么打? 看着他那茫然不解的脸,海夷的眼神越加地凛冽起来:「跟我打一场,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讲这种大话。」 这一次邵纯孜听明白了,只觉得更加不可思议。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被对方捉住了胳膊,带着他从阳台上飞掠而出,降落在宽广的庭院里。 「你……」邵纯孜再次张嘴试图说话,下一瞬,嘴巴却被堵了起来——被海夷的手掌。掌心在他牙齿上用力一划,鲜血涌出,灌进他嘴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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