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一声,说:“没必要又拖个无辜的孩子下水。” 姚耀林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久,刁昐开口说:“你知道卓远以后想做什么吗?” 姚耀林不知道。 刁昐笑道:“他想当警察。”
炼铁进行不下去,接下来的事刁昐都不敢让敬恒做。 敬恒觉得自己很没用,但是不敢跟别人说,只是每次刁昐去炼铁的时候就在旁边静静地看。他其实已经可以自主地控制能不能看到刀经历过的画面了,只是偶尔不灵光。刁昐看他实在可怜,于是让他再试一次。这次他就好了很多,锤子不至于脱手了,但是很难把力气调起来,刁昐没忍住刺了他一句:“猴子的力气都比你大。” 敬恒瞬间委屈,倔强地把这把刀打完就不理刁昐了。刁昐哭笑不得,上前检查,发现这把刀锤炼完成度还挺不错。刁昐笑了笑,拎起锤子给敬恒收尾。 这次过后,刁昐终于让敬恒自己去赊刀了。他把敬恒自己打的那把刀给他,让他自己上街看到谁合眼缘就去赊刀,锻炼一下自己。 敬恒刚刚还沉浸在刁昐嘲笑自己的委屈里,现在就立马因为刁昐的信任开心了起来。 刁昐看着敬恒欢欢喜喜出去赊刀的背影,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姚耀林不在刁昐这里住,但是每天雷打不动会给他打一个电话,频率弄得刁昐都有点奇怪。 这次姚耀林打电话过来是问刁昐有没有空。 刁昐莫名其妙:“有空啊,怎么了?” 姚耀林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 刁昐皱了皱眉,他不是很想出门,而且他几乎可以想象姚耀林说要带他去的地方——酒吧,餐厅,各种享受生活的地方。 他不想出去享受生活,他觉得在家里喝酒挺好的。 但是他还是叹了口气,说:“去哪儿?” 姚耀林笑起来:“等我,我过来接你。” 刁昐沉默一瞬,随即嗯了一声。 姚耀林到得很快。刁昐听到汽车引擎声就出来了,出来之后把门锁了。如果家里还有人的话他是不会锁门的,姚耀林挑眉,说:“敬恒不在家?” 刁昐打开车门坐副驾驶,说:“不在。” 姚耀林:“今天周末啊,没课吧?” 刁昐:“让他出去赊刀了。” 姚耀林对赊刀人能看到什么会感受到什么没有确切的体会,以为真的只是看到而已,点了点头,说:“他进步还挺快的。” 刁昐手撑在车窗边,眼神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听到姚耀林的话,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么,过了好久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冷淡态度姚耀林已经习惯了,笑了笑,发动车子,说:“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与此同时,敬恒终于找到了他的赊刀目标。 他的能力还过于薄弱,看到的都是很近的厄运。 此时,他溜达到一座临海大桥边,这里偏离主城区,没几个人,只有一个看起来体面但颓丧的男人站在桥边。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口鼻突然被堵住,肺里好像莫名其妙进了水,把他呛得眼前一黑,猛地咳呛一声,情况并没有好装,窒息感愈加强烈。他四肢一软,猛地摔倒在地。 桥边的男人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他:“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窒息感仍在,敬恒努力地想呼吸,但是不行,感觉自己沉浸在水里,四肢又冷又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个男人想把自己扶起来,在呼唤自己,帮助自己。 他看到了这个过来帮他的男人,静静地沉在海水里,水波一股一股地来,掀起他的领带,糊在他脸上,也把他的刘海拨开,让敬恒能看到男人死寂无光的眼睛。 他死了。淹死的。 敬恒身子一颤,身体条件反射地倒吸一口气,猛地破了窒息感,但是也更加剧烈地咳呛起来。 男人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掏出手机打120 。 电话刚刚接通,敬恒就挣扎着揪住了他的袖口。他愕然抬头,看到敬恒已经泪流满面。 敬恒呼吸道里好像还有海水灌注,但是他仍然挣扎着说:“你......不要死......” 男人愣愣地看着他,手机里120的声音响起:“喂?这里是120。喂?”
姚耀林这次没带刁昐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而是他高中校园外的小吃摊。周末这里没什么人,他们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置坐下,姚耀林扬声喊道:“老板!两碗牛肉面!” 老板应了一声:“好嘞!” 刁昐还在执着地擦面前的桌子,姚耀林叫他他才抬头,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姚耀林看着他笑,说:“这家店是我高中时候最喜欢的一家店,想了好久了,今天终于逮到机会再来一次。” 刁昐看了他一眼,意在说: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姚耀林看出来他想说什么了,但是不回答,给了他一个很暧昧的眼神,拿了两双筷子起身去找老板用开水消毒。 姚耀林知道刁昐其实过得不是很愉快,所以想带他体验自己前半生的生活,当然,这个他不会跟刁昐明说。 刁昐看着他的眼神莫名其妙。 面条上得很快,刁昐拿着姚耀林烫好的筷子拌了拌,热辣的汤底烫出香菜的香味,和辣椒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口舌生津。 刁昐其实不怎么吃重口味的,但是这碗面确实很吸引人。 面条筋道爽滑,牛肉又大又弹牙,汤底也很香。有美食心情会放松很多,刁昐不由得舒服地叹了口气。 姚耀林吃了满头汗,拿纸巾擦了擦,说:“开心了?” 刁昐的开心很容易发现,眉头会稍微松一点,偶尔会微微眯眼,像舒适极了的猫咪。 姚耀林笑了笑,说:“这几天我看你神经都是绷着的,你不说,实际上还是为敬恒担心吧?” 刁昐有些窘迫地咳了两下,姚耀林赶紧帮他拍背:“这汤辣,呛到了吧?来,快喝水。” 其实刁昐没被呛到,但是也这么将错就错地喝了两口,抬眼看他。 姚耀林舒了口气,又笑了笑,继续说自己高中时候的事情。他说:“高中时候零花钱不多,我爸很吝啬,要攒三四天才能过来过把瘾。这家味道重,每次回家其实都还有味道,但是我爸妈不说,我也一直以为瞒住了。” 刁昐吃着面,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说:你父母不让你吃吗? 姚耀林又看懂了,笑:“他们高知嘛,觉得这种小店不卫生不健康。实际上,这些小店里的才最好吃。” 刁昐咽下嘴里的这口面,说:“毕竟承载了青春。” 姚耀林笑,觉得他说这话怎么听着奇奇怪怪。呼噜呼噜吃碗面,两个人点了两碗冰粉,坐在椅子上消食。姚耀林说:“这个时候不算热闹,放学的时候才热闹。学生们比鸡鸭还能叫唤,老板有时候恨不得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忙活。” 刁昐听着,默默发笑。 “我其实不喜欢那些冠冕堂皇的高级餐厅。”姚耀林说,“觉得太装,而且没有烟火气。” 刁昐看着他:“那你以前带我去的次数还挺多的。” 姚耀林笑:“我以为你会喜欢。” 刁昐无所谓地说:“我都行。” 姚耀林:“还是多来这种小餐馆吃饭吧,给你染一点......人间烟火气。” ----
第 28 章 == 二人聊得正尽兴的时候,刁昐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接起,对面说:“是刁昐先生吗?我们是市第三医院,您是敬恒的家属吗?” 刁昐脸色一变,说:“我是,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医院说:“敬恒今天莫名晕倒,现在已经在急救室抢救了。” 刁昐抓了把头发,说:“嗯,我马上过来,谢谢。” 电话挂断,姚耀林问:“是敬恒?” 刁昐:“嗯,他晕倒了。我得去一趟医院。” 姚耀林:“我送你去。”
到了医院,敬恒还没醒,但是呼吸已经平和下来了。医生说他送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过呼吸,差点窒息休克,幸好有人叫救护车叫得及时。 “好好照顾他吧。这孩子最近好像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有点低血糖。”医生说着,把敬恒急救时取下的随身物品交给刁昐。 刁昐谢过医生,在敬恒床边坐下。 姚耀林皱着眉,说:“......怎么会这样?” 刁昐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不知道敬恒看到了什么会过呼吸。他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被子角,慢慢地摩挲。 姚耀林猜到了一点:“和他赊刀有关?” 刁昐不置可否,从一堆随身物品里翻出来自己交给他要让他赊出去的小刀。 姚耀林看到这把刀,一惊,说:“所以他现在这样,是因为说了谶言但是没赊刀吗?” 刁昐依然不回答,然而敬恒却悠悠转醒了。 敬恒声音还很沙哑:“师父......” 刁昐俯身:“嗯?” 敬恒看到他,眼泪又瞬间流了下来:“师父......我看到......他死了......” 刁昐一顿,抬眼和姚耀林对视,问:“谁死了?” 敬恒:“我不知道......” 刁昐:“怎么死的?” 敬恒:“淹死的......” 刁昐垂眸,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敬恒会过呼吸了。 他又问:“你在哪里看到的?” 敬恒:“临海大桥。” 他给姚耀林递了个眼神,姚耀林马上会意,出病房打电话让人去临海大桥巡视,可能要出事。 敬恒的眼泪洇湿了枕头,哽咽着说:“他淹死了......他是个好人,他帮了我,他不能死啊......” 刁昐嘴唇微微颤抖,说:“我知道,我知道。”
半小时后,姚耀林得到消息,临海大桥确实有人轻生,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姚耀林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敬恒这个消息。 刁昐回头看到他在门口踌躇的身影,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敬恒也很会察言观色:“......他真的死了吗?” 刁昐静静地看着他。 敬恒刚停的眼泪又开始流,随即又狠狠抹了把脸,努力止住泪水,说:“我知道了。” 刁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要做好救不了任何人的准备。” “嗯。”敬恒倔强地点头,随即好像还是忍不住,眼泪慢慢地漫出来:“但是......” 刁昐伸手揽住他,让他脸埋在自己怀里闷闷地哭,轻声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那个男人死得轻如鸿毛,敬恒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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