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耀林跟了进来,靠在料理台上问他:“你真的准备留下卓远?” 刁昐点头。 姚耀林抓耳挠腮片刻,说:“你这是......又准备给自己收个徒弟?” 刁昐诧异地扭头看他。 不过有一说一,卓远还真的有点像刁昐。一样的冷脸,一样的帅气,一样的冷漠的性情。姚耀林想着,或许卓远还和刁昐一样面冷心热。 刁昐给卓远的碗筷过了一遍开水消了毒,说:“我没准备把他也收作徒弟,单纯地看他一个人日子不好过,收留收留他罢了。” 姚耀林觉得稀奇,笑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善心了啊?” 刁昐斜觑他一眼,出去了。 姚耀林也笑了笑,跟着出去了。 外面院子里卓远非常拘谨,拿着碗筷规规矩矩站着,食物烤好了也不敢跟敬恒姚瑶抢食儿。 敬恒和他不熟也不好多说什么,姚瑶倒是自觉,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一直到他碗里都堆满了,卓远赶紧说:“够了,姚瑶你不用给我夹了。” 敬恒在一旁看得好笑,姚耀林则没眼看;而刁昐则自己吃自己的,一点不受干扰。 姚耀林看着自家妹妹别提多堵心了,于是跟泄愤一样疯狂给刁昐夹菜。 刁昐歪头看他:“?” 姚耀林臭着脸:“吃!”
吃过饭后刁昐开着姚耀林的车带卓远回家取日常物品去了,姚耀林和敬恒几个收拾残局。 敬恒明显地感觉到了姚耀林的低气压,于是他自觉主动地去洗碗了。 姚瑶知道姚耀林因为是什么生气,小嘴一撇也准备溜,却被姚耀林呵住:“给我站住!” 姚瑶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 姚耀林看她那样子就堵得慌,说:“刚我看你那殷勤劲儿我都牙酸,有你这样上赶着伺候人家的吗?” 姚瑶向来在她哥面前不避讳,顶嘴说:“我这叫追夫,谁跟你似的眼馋人家刁昐哥哥那么久了还没那个胆子下手......” “嘿我这暴脾气......”姚耀林被她怼了个倒仰,气极,“咱俩那能一样吗?你你你你才多大点儿啊还追夫,啥玩意儿啊不许追!” “凭什么啊你自己寡还要带上我啊!我不依!” 姚耀林上前几步准备暴力镇压:“由不得你!......” 刁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兄妹在院子里打打闹闹。 “怎么了这么闹腾?小心磕到碰到。”刁昐扬声问:“敬恒,屋子收拾好了吗?” 敬恒从姚耀林和姚瑶吵起来开始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了,这时候刁昐叫他他赶紧出来:“收收收收拾好了!我带卓远去吧。” 刁昐把手上的行李交给敬恒,然后问姚耀林:“你们俩闹什么呢?” 姚瑶就趁着姚耀林一愣神的功夫赶紧跑了,姚耀林暗骂一声,说:“她才多大点儿啊,就开始说啥追夫了。” 刁昐笑,说:“她之前还跟我说她不相信爱情不会结婚呢。” 姚耀林:“这不,她才多大点儿啊,懂什么呀?” 刁昐:“那不一定,小孩子有的时候看得反而通透。” 两人静了一会儿,姚耀林突然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刁昐:“什么?” 姚耀林:“不相信爱情。” 刁昐笑了一声,说:“实际上我不相信世界上的所有情感。” 姚耀林怔了一下,再转念一想又懂了。他赊了这么多年刀,什么悲欢离合没见过?世间冷漠都看遍了,不相信还真的可以理解。 但是他无法接受。 相对无言片刻,刁昐垂下眼眸,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卓远来刁昐这里后,动用了一点姚耀林的关系让他转学到了姚瑶所在的高中,幸好他成绩好,不然人家还不一定要。学费生活费方面,都由刁昐来承担。 过了两个月左右,卓远可算是和敬恒几人混熟了,虽然看着也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偶尔一起插科打诨倒也让这个傲娇的少年多了不少笑容。 与此同时,敬恒终于想好了自己要不要继续当赊刀人。 “继续当?想好了?”刁昐坐在床上慢慢地擦自己的本名刀,淡淡地说,“这回就真的没有后悔药了。” 敬恒看着他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咽了口唾沫,说:“......嗯,想好了。” 刁昐轻轻地笑了一声,把刀放好,说:“那好,我让你看看我平时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敬恒一愣。 刁昐并没有直接给他看什么,而是带他离开家,去了一家私密性比较好的茶馆。 刁昐是这里的老客户了,递给服务生一张会员卡,二人就被带去了一个包厢。 包厢临街,可以看到楼下行人和车水马龙。敬恒急着看刁昐到底要给他展示什么,刁昐却一点不着急,沏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敬恒也不敢催他。 一杯茶喝完,刁昐总算准备给敬恒展示了。他拿出一把小刀,割破中指,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在桌子上。 敬恒吓了一跳,刁昐却不以为然,伸手把血抹在敬恒眉心,然后伸手捂住了敬恒的眼睛。 敬恒不敢动,听到刁昐清冷的声音:“深呼吸。” 敬恒依言深呼吸。 突然,他感觉周围猛地滚烫了起来,莫名的高温烧灼着他的身体,眼前逐渐亮起刺眼的火光,耳边惊声的尖叫几乎刺穿了他的耳膜——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在经历一场火灾。 剧烈的疼痛让敬恒忍不住想躲,刁昐却把他死死按住。 “刁昐......师父!”敬恒痛苦地大喊,“好疼!啊......好烫!” 刁昐气息也有些不稳,声音沉沉的:“忍着!” 但是这种事哪里是想忍就能忍的呢?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灼烧,明明眼睛是被捂住的,但是还是能看到烧焦的房梁轰然落下,砸出满天飞灰与火星,有人被砸中,痛苦地尖叫着,声嘶力竭地求救,但是自己根本没法动,更别说去救人了。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人半边脸被火烧毁,那双绝望的眼睛似乎望进了他的心里。 敬恒浑身颤抖,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嘴里因为痛苦不自觉地□□喊叫,双手痉挛着抓住刁昐的手,挣脱他的桎梏,但是又因为惊恐和疼痛导致身体没做好平衡,砰一声连人带椅子全部倒在地上。 一离开刁昐的手,敬恒眼前的景象逐渐恢复正常,灼人的高温也渐渐褪去,但是感受过的疼痛和绝望的余韵还残留在身体里,让敬恒浑身发软、颤抖,爬都爬不起来。 刁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并不伸手拉他,只是居高临下的静静地看着他。 敬恒缓了好久,趴在地上的时候眼泪还在不停地掉。他努力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说:“这就是......你能看到的?” ----
第 27 章 == 刁昐不知为何沉默了一瞬,随即说:“是。” 敬恒声音都在发抖:“......那这场火灾......” 刁昐:“是三个月后会发生在这家茶馆里的事。” 敬恒:“那我能不能......” “你可以。”刁昐说,“后果无法保证。” 敬恒:“那我们就袖手旁观?” 刁昐没说话,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如果敬恒抬起头看一眼的话,他就会发现刁昐脸上血色全无,冷汗已经将鬓角沾湿了。因为手过于冰冷,碰到温热的茶杯的时候还感觉被烫了一下。拿起茶杯,手还在不住地颤抖,茶水都被洒出来了一点。 敬恒缓过最难受的余韵,从地上爬起来,把椅子摆好重新坐上去。而刁昐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除了脸色白一点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刁昐放下茶杯,说:“最后一次机会,继不继续当赊刀人?” 敬恒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这家茶馆如果要出事,有什么防止措施吗?” 刁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火灾原因不明,没办法从根本上避免,但是这家茶馆的消防设施做得很不错,也排查过了消防隐患,这几个月每个月也有消防演练。” 敬恒:“所以,你已经赊过刀了?” 刁昐看着他,说:“是的。” 敬恒似乎有些为难又崩溃,揉了几把脸又抓了几把头发,揪着自己的头发趴在桌上又沉默好久,说:“我要继续当赊刀人。” 刁昐没听清:“什么?” 敬恒抬起头,直起身,眼神灼灼地看着刁昐:“我想继续当赊刀人。” 刁昐愣愣地看着他,看到他身上有那种自己已经没有了的少年朝气,垂眸笑了一声,说:“好啊。” 其实赊刀人能力的觉醒并不需要别人教,在敬恒接触到赊的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觉醒了。师父存在的意义就是指导他引导和控制自己的能力,保证他不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折磨成一个疯子。 敬恒缓了两天,刁昐就继续让他去炼铁打刀了。 刁昐炼铁的时候敬恒就在旁边看着,他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在试着自己控制要不要看到。每次刁昐举起铁锤,他眼前就会浮现那把刀经历过的东西;刁昐的铁锤每一次落下,那些画面就会消失,下一次看到的时候画面就会变淡,直到最后完全看不到画面了,这把刀才算是重铸好了。 刁昐找了一把刚收回来的小刀让敬恒练,自己在旁边看着。 其实敬恒不是很敢自己打,坐在旁边只是看到画面,但是自己上手就是感受到刀感受到的一切了。每一次重锤都是砸在自己身上,他第一锤砸下去的时候铁锤直接脱手,身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没撑住跪倒在了地上,脑子里也有闷闷的响声。 他倒下的时候弄翻了烧得通红的铁块,差点掉在他身上,但是他自己没反应过来。刁昐用帖钳把铁块重新弄回炉子里,然后蹲下来,捏着敬恒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刁昐:“没事吧?” 敬恒眼前还是一阵一阵的发黑,但是脑子清醒了很多。他拨开刁昐的手,甩了甩脑袋,慢慢起身:“......没事。” 刁昐:“今天你去休息吧。” 敬恒有点愧疚,感觉自己白白辜负了刁昐的期望。他嗫嚅道:“我......” 刁昐已经开始撸袖子准备炼刚刚那块铁了,听见他开口,看了他一眼,说:“没事,头一遭都是这样。” 敬恒有些失落:“......嗯,好。”
姚耀林这段时间都在刁昐这里住,看到敬恒那么消沉,等刁昐从炼铁房出来了问他:“敬恒这样,你不担心吗?” 刁昐去倒了一杯茶来喝,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迟早要经受这一遭。” 姚耀林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在院子里被姚瑶缠着的卓远,说:“我倒是觉得卓远更适合当赊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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