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纪光的心声起了作用。 就在青年微笑着伸手向纪光,手指已经像划开一块豆腐那样轻易划开他的胸膛,在血流如注中探手进他的血肉,将要徒手握紧他心脏的时候,突然间,白光四起。 过分明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像硬生生插进石块的一柄刀,中止了飓风继续肆虐。 而已经开阖到足以让眼球通过宽度的缝隙,也因为被打断而骤然紧闭。 利刃划开空间,乍破光芒,青年修长敏捷的身影裹挟着耀眼白光呼啸而至,像直射向纪光的箭,扫开所有阻碍,不抵目的誓不休—— 祈行夜目光如炬,越过纪光颓然的身形直看向后面的青年。 光芒太耀眼,他看不清那青年具体的模样,但不妨碍他感知到了青年身上浓郁的污染气息。 这就是充足的拔刀理由。 祈行夜握紧手中长刀,顺风而行,破空声嘶鸣,而刀刃直指向青年胸口,快得只剩一连串残影。 不等青年反应过来,刀尖已经抵在胸口,刺破皮肤带来疼痛。 青年一惊,连忙想要向后退去。 但已经太晚了。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有任何后退的机会,而另一手中的长刀,已经顺势向前,贯穿了他的心脏。 青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被光芒笼罩的祈行夜。 “怎么……可能!” 一丝鲜血沿着他的唇角滑落。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刀,甚至不是调查官的特制武器,怎么能伤到他! 祈行夜勾了勾唇角,缓缓俯下身,在光里垂眸时,悲悯如神佛,注视着可怜愚笨的罪人。 “在怀疑吗?不知道为什么能够被我杀死?” 他低低笑出声:“你还没有发现吗,杀死你们的,并不是武器啊……” “是我。” 只要是祈行夜其人,哪怕飞花摘叶,也足以杀死眼前的污染物。 ——锋利的从来不是武器。 而是祈行夜。 青年睁大了眼睛,血丝在眼睛迅速蔓延如蛛丝,那张俊秀干净的连瞬间狰狞可怖。 “祈!行!夜!” 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死死咬住,分不清哪一缕血丝是人体被强力击溃后,崩塌破碎时的挤压,哪一缕是对祈行夜的恨意咬碎了唇瓣。 祈行夜却对青年的恨意视若无睹,只勾起唇角,刀尖又向前一寸。 “你爷爷我在呢。” 他笑得漫不经心:“怎么,喊你祈爷爷有什么事?有遗言吗?” 不等青年回答,祈行夜已经漫不经心旋转手腕,让利刃在青年胸膛里搅动一圈,将心脏刮得稀巴烂。 “你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他嗤笑:“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玩意儿,没有留遗言的必要。” 话音落下,另一把刀斜空而来,不等暗中积攒起力量的青年成功暴起,就已经看穿他的意图,先一步贯穿了他的大脑。 青年瞬间僵住。 祈行夜低笑出声,勾动胸膛一片振动。 他俯身,贴近青年耳边:“下辈子学个乖,看见祈行夜,跑快点。” 他磁性的声线悲悯:“为什么要做我的敌人呢?看,死得好惨啊。” 青年目眦欲裂,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祈行夜,似乎想要牢牢记住这张脸,下辈子也要咬死不放。 越来越多的鲜血顺着唇角流淌,染红了白衬衫,单薄胸膛上开始出现纵横交织的裂纹,像将要碎裂的人偶,很快就会轰然坍塌。 对青年的仇恨,祈行夜却只是不痛不痒的歪了歪头,笑意盈盈的注视着青年走向死亡。 但下一秒,异变突生——! 青年凶狠看了祈行夜最后一眼,然后整个人猛然溃散成无数光点,像萤火虫,飘摇在白光中,融为一体。 一切只在一秒之间发生。 祈行夜迅速反应,伸手想要去抓,却还是扑了个空。 那一片光点完全沉溺,再寻不到。 只剩满地血污碎肉,昭示着这里曾有过某人的存在。 祈行夜垂眸看向四周,眼神晦暗不明。 “行夜!” 商南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纪光……” 两人配合无间,一个冲向作为敌人的青年时,另一个已经默契的转向纪光,将苦苦支撑许久的调查官从暴风中救下来。 祈行夜猛地转身向纪光看去,却见纪光摔在商南明怀里,浑身是血已经人事不知。 他大口大口的向外吐血,脸色苍白如纸,身躯上更是一道道狰狞伤痕,鲜血几乎从每一寸皮肤涌出来,皮肤几乎要失去原本的密闭作用,再也无力保护他。 明荔枝半跪在地想要为纪光急救,但看着这到处是伤几乎要破碎的身躯,却无能为力,急得手都在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砸下来。 “老板。” 明荔枝抬头看祈行夜,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的泪光:“救他。” 他死死按压住纪光的伤口,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血液继续涌出来。染红了自己衣裳也无知无觉。 祈行夜迅速脱下外套上前,从纪光身上摸出急救物品,撕烂外套扯成布条,强行心肺复苏让纪光恢复心跳,然后抓过商南明的手掌割破他手指,让商南明的血流淌进纪光的身体。 商南明没有阻止,但他抱着纪光在怀中,轻轻叹息:“行夜,没有用的……” 他确实拥有特殊体质,但那净化的,只针对外部尚未找到宿主的污染粒子。 对于人类血肉之躯的伤,和在人体内已经找到宿主并与细胞结合的污染,并不起作用。 “闭嘴!” 汗水从祈行夜鬓边滑落,但他手中动作没有慢下来半分,只嘶吼道:“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也要把他留住,活着,先活着再说!”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手边所有可能起作用的方法,全都用上。 纪光伤得太重了。 飓风并非自然界的风,而是成型于污染的力量,它不仅在体外,更在体内。 即便他们来得及时,但那是只要开始就会切实造成的伤害。比起力量,更像一种法则。 ——只要在那力量场里的人类乃至于所有存在,都会从分子层面上被搅碎断裂。 纪光整个人……已经碎了。 从身躯到他存在本身这个概念。 唯一还支撑着他喘息的,只有一个执念。 “祈……” 纪光无力砸下来的手,搭在祈行夜手腕上。他虚弱得只剩气音:“实验体,安全,吗……” 祈行夜根本来不及去查看包裹情况,但他却拼命摇头:“纪光!你给老子撑住,别死!” “包裹没有找到,实验体也丢了,纪牧然失踪,你现在要是死了,就是任务失败,也没人帮你找纪牧然。” “纪光。” 他眼神坚定,一遍遍喊着纪光的名字:“你得活着,你儿子和妻子在等你。你想让你妻子等你二十年,等来一具尸体吗?” 纪光的眼睛已经在慢慢涣散了。 可他握住祈行夜手腕的力量,却始终都在。 “牧然……” 他在的意识也向下落入混沌中,却还在下意识的喊着儿子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将求生的意志夯实。 祈行夜几乎将纪光绑成了木乃伊,紧紧缠绕住他全身所有的伤口。 徐台砚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向四周望去。 “商长官和祈行夜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纪光呢,纪光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他慌得像是心脏破开大洞,止不住的疯狂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情,才让那些人到现在还不回来,是不是…… 罗溟皱眉,轻声叹息:“别急,台砚。会回来的,或早或晚……” 远处突然亮起耀眼白光,冲破黑夜,亮如白昼。 罗溟不由得抬手挡光,等他再看去时,猛地发现几道身影站在光里,鲜血淋漓。 “医疗官——!!!” 祈行夜的嘶吼声穿透夜色:“救人!!” 罗溟怔住,只觉一瞬间大脑空白。 他看到祈行夜抱着血人跑来,看到那人垂落手指滴答落下的血珠,看到祈行夜拼尽全力的嘶吼。 伸手,将浑身是血的纪光托举向医疗官,紧紧握住医疗官的手。 血掌印刺痛眼睛。 “救他——”
第219章 科研院是一片占地面积庞大的建筑群, 依山傍水,青翠如公园。 但其中三步一哨,层层防守, 森严得水泼不进,安静如陵墓。 只是今天, 喧嚣声打破了寂静。 手术室红灯长明, 手术服和白大褂行色匆匆,往来其中, 一盆一盆的鲜血碎肉被端出去, 各类刚从冷冻保险柜中取出来的珍贵药剂, 流水般送进手术室。 门外的长廊上,随处可见拎着密码箱匆匆送来药剂的武装守卫和研究员。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焦急的不断向手术室望去, 来回踱步,紧揪着心脏,盼望着送出来的是好消息。 但看着出来的研究员一脸愧疚的模样, 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徐台砚站在门外,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飘走了。 他转头, 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罗溟, 张了张嘴,却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最后只是茫然道:“……罗。” 罗溟知道自己搭档在想什么, 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 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他是纪光,经历过二十年生死险境, 也战胜了死亡活下来的调查官。他是从未被击垮的战士。” 罗溟目光坚定:“这一次, 也一定会化险为夷。况且。” 他向不远处看去:“一个父亲, 在孩子面前,是绝不会认输的。他还要做纪牧然的英雄。” 纪牧然就坐在不远处长廊上的椅子上,身边半蹲着一名专员,正轻声与他说话,安慰着他。 但纪牧然却只是目光茫然空洞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手里握着一杯水,脸上却是一片空白。 没有恐惧,没有悲伤。 他甚至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 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在公路上的车祸现场,纪牧然率先被祈行夜两人找到,并且送回了临时基地,第一时间得到了医疗官的救治。 紧随而来的,就是因为纪光这个“基点”离开,而开始坍塌消失的诸多空间。 釜底抽薪。没了最初的基点,在基点之上衍生的所有空间和未来,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树人围困而苦战的纪牧然和小纪,也在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从另外一个空间脱离了出来,出现在公路上。 纪牧然看到了和父亲一样制服的人。 但还不等高兴,就看到只穿一件被鲜血浸透衬衫的青年,走到他面前,将他父亲重伤濒死的消息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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