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灯泡沿着走廊一盏盏接连炸开,火星变成黑暗前最后的亮光,巨大的声响是污染的欢呼。 很多人茫然:“停电了?” “保险丝烧了吗?” “医院怎么会停电,怎么回事?” 也有一声指责混杂其中:“我靠——商南明!你快砸死我了!骨头骨头嗷嗷,疼疼疼压着我胃了!” 角落里,商南明闭眼避开炸裂瞬间的强光,睁眼后得以迅速适应黑暗。 也看清了被压在地面上一脸生无可恋的祈行夜。 他迅速起身,又向祈行夜伸出手:“能起来吗?” 祈行夜虚弱叹气:“已死,勿扰,可以直接送去解剖了。反正是在医院,一条龙殡葬服务到家。” “明年今日记得给我上香。” 商南明漠然点头:“行。” 祈行夜:“!!!” 他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你还真想杀了我?” 商南明四下望去,将住院部大楼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污染源确实已经侵入医院。” “余大母亲的病房在哪里?我们必须比余大更快找到她,保护起来。” 祈行夜却在环顾四周后逐渐严肃:“可能有难度。” “和二重世界一样,这里也在被污染粒子改变,医院的地形已经变化。” 被黑暗沉默占据的建筑无声变化,钢筋水泥柔软波动,凹陷起伏。 像被随意捏造形状的橡皮泥。 祈行夜扶着墙壁试探向前,一步刚落地瞬间就陷进柔软如沼泽的地面。 他一个趔趄,商南明眼疾手快扶住。 “图纸和真实地形都没有用。现在唯一能依靠的,恐怕只有对污染源的判断。” 祈行夜皱眉:“防护服能让你在污染源内部撑多久?” 污染源在狂暴对两人发起攻击时,祈行夜兵行险着,出乎污染源意料反向冲刺,不躲避而是冲向污染源任由吞噬。 巢穴里,污染源就是操控者。硬碰硬行不通。 于是祈行夜干脆搭了“顺风车”,让污染源带他们进入医院,也追踪了污染源。 但问题是——污染。 祈行夜体质特殊,暂时无法被污染,但商南明却要依靠防护服。 可防护服有上限。 商南明平静得像与自己的生死无关:“二十分钟是极限。” 祈行夜咬牙:“放心,你要是被污染了,我死也想办法救你。” “不必。” 商南明漠然:“如果我死亡,你继续向前,追踪污染源。” 喧闹中无人的角落,祈行夜定定看了商南明一眼,随即转身:“那就让污染源给你殉情。” 商南明:“……那也不必了。” 医院已经开始混乱。 越来越多人发现了“停电”,需要仪器维持生命的病人更是陷入生死挣扎。 呼喊声,责骂声,哭泣和喧闹交织混杂,医护和员工匆匆跑过急切确认。 然后他们惊愕发现,医院已经完全与外界断联,变成黑暗海面中的孤岛。 透过窗户,所有人看到,外面街区的大地在翻涌开裂,血线奔涌,眨眼间就将医院圈入其中。 鲜红刺痛人们的眼睛。 “我,我看错了吗?” “那是什么?” 人们颤抖着发问。 但更多血线如爬山虎一般顺着医院外墙迅速攀爬,如一团团纠缠蠕动的蚯蚓,将医院笼罩其中。 天幕血红,城市死寂如坟墓。 余大佝偻着腰,于人群中逆流而行。 “母亲,我来接你了。” 他在笑。
第22章 ======= 局势对祈行夜二人来说, 算不上好。 深陷巢穴,包围圈和二重世界层层包裹的最中央,完全隔绝外界, 在暂时为他们争取了时间防止污染扩散的同时,也让他们变成孤岛。 这是一次没有增援的行动, 孤军奋战, 没有退路。 祈行夜身上还带着晋南装备给他的常规装备,在确认了他们所身处的地点之后, 两人快速清点了各自残余的物资。 商南明的特制武器消耗严重, 热武器近乎见底, 只剩最后三发子弹。好在冷兵器充足,让祈行夜大开眼界。 为了让调查官弹尽粮绝也仍有一战之力,科研院煞费苦心, 在制服里藏满了各式冷兵器。 “怪不得你们制服重的要死还好看。能给我来一身吗?商大官人。” 祈行夜羡慕的伸手去摸制服,刚触碰商南明腰腹就被敏锐一把抓住手腕。 调查官的警觉在危机四伏中提升到最高,任何靠近都会迎来无差别反击。 商南明瞥了祈行夜一眼, 随即松开:“祈行夜侦探,你拥有的只是临时权限, 只限这一次。污染案结束, 你结案,我们就不会再见。” 他没有直接拒绝祈行夜将话说得太僵。 祈行夜笑嘻嘻收回手:“商长官比晋南抠门。” 他的手腕已经淤青, 肿起一圈,在冷白肤色衬托下尤为刺眼。 商南明垂眸。 当事人反而毫不在意。 商南明配备的计数器已经在之前爆表损坏, 好在晋南配给了祈行夜,他摸索了两秒就明白如何操作, 从生到熟快得令商南明侧目。 “这不是民俗学侦探应该会的技能。” 商南明:“祈行夜, 这也是你老师教给你的吗?” 他对祈行夜的警惕, 从未下降。 或者说,商南明平等的防备每一个人甚至无机体。从第一眼看到小巷里无声矗立于黑暗阴影里沉默威严的长官,祈行夜就很清楚这一点。 “那倒不是,我老师对闹鬼比较精通,污染这种新奇玩意儿他还没看见过。诶?这么说,倒是有点想给阿伟带点污染土特产回去了。” 他头也没抬,笑嘻嘻也没妨碍手下的工作,只扬手示意了下计污染计数器背面的贴纸:“但我会看说明书。” “商长官不认字的吗?” 祈行夜笑着轻描淡写。 四两拨千斤。 商南明眸光沉了沉,但没再继续追问。 当前局势,就是祈行夜的身份真有问题,只要不威胁本次污染案,他就权当不知。 “污染在上升。” 计数器上的数值缓慢跳动,祈行夜也严肃了神情。 医院外的污染读数早已在A级边缘,医院内却是微量上升。 两人对视,彼此脸上是一致的严肃阴沉。 祈行夜的第二次猜测被计数器佐证。 医院是在污染源的“胃”里,因为余大母亲的存在,使得医院成了包围圈内整个街区中最特殊的存在。 它不在巢穴或包围圈,而是在二重世界中,暂时未落向现实。 像黑圆中尚未被占领的白点。 只是现在,因为污染源余大记起了孩子的死,被分割开的两个开始合并,这个“白点”,也在逐渐被污染。 “不能让污染在医院里扩散!污染物是过去,但医院里的人还没有,他们还是正常的!” 祈行夜迅速反应,冲进了走廊上逐渐惊慌的人群中。 奔跑中,他扬手将谁搭在长椅上的工服快速套在身上,又快速借着旁边看到的饮水机和墙灰迅速抹上脸,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全都揉得乱糟糟又龙上去,沾着灰的双指顺着颧骨太阳穴眼窝抹过,几下就让那张俊容瞬间苍老几十岁。 小护士正试着向外联系,在护士站里急出一身热汗,却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撑着桌沿飞身跃上,帆布鞋稳稳踩住桌面。 她愕然仰头,就见这位工服老师傅恰好回身垂眸看来,面容虽沧桑衰老,但一双丹凤眼却好看极了,清澈得让人想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老师傅还学年轻人冲她眨了下眼,像是在说“我们是默契的同伴,没错吧?” 不等小护士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转身。 “各位!听我说!” 他气沉丹田放大音量,磁性声音洪亮如钟。 在混乱茫然的走廊上,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他,停顿在原地。 祈行夜刻意压嗓增加年龄感:“不要慌!就是停电啊,你们跑什么?市政施工挖断了电缆,现在医院已经在组织抢修了,半小时左右就能恢复!” “大家不要乱走,都留在病房该睡觉睡觉,不要出来添乱。” 他还粗声粗气的嘟囔了一句:“真会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大半夜加班还不给加班费,啧。” 已经有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师傅,你们加班辛苦了。” 他哼了一声,做出不耐烦的模样挥了挥手:“赶紧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们在这妨碍我工作了。” 祈行夜的语气和形象实在太有说服力,又站在护士站从而借了“官方”的势。昏暗中乍一看,就是穿着工作服的电工师傅,不耐烦又嫌弃旁人大惊小怪的态度像是工作经验几十年,天大的问题上手就能修。 有本事的人嘛,总是有脾气的。 众人虽然被“骂”了,但也觉得心安,松了口气也慢悠悠往病房走。 “是吧?就说是停电了。” “有什么可慌的,赶紧回去睡觉。” 没了恐慌情绪后,人群很快疏散开来。别说踩踏事故,因为祈行夜打断了气氛酝酿,人们连碰撞都没来得及发生。 祈行夜面上轻松,心弦却紧紧绷着。 这些人不是复制品,而是真实医院里的生命。当他决定站出来时,这些生命也就成了他的责任,稍有疏忽,就会导致污染和死亡。比起踩踏和意外,他更在意的是被污染快速改变的楼体结构。 污染粒子不可预测,没有人知道它会使建筑产生怎样的变化,如果楼梯失踪,或楼层发生错位,那仓惶逃命的人来不及反应变化,就会一脚踏空死亡,或者被钢筋扎穿。 最好的应对方式,只有所有人按兵不动,让开空间,让余大无法浑水摸鱼混在人群中。他和商南明也才能更快找到余大并阻拦。 这当然不是停电。 但这个谎言,永远都不会被拆穿。 要么二十分钟后他们成功制止污染,医院回归现实世界,失去污染的影响自然一切正常。 要么,他们失败,是否停电也失去意义了。 也有家属将信将疑,祈行夜也都一一应付过去。他改变后的形象像五十岁老师傅,无形中增加了信任度。 一场人祸消弭于无形。 远处,商南明望着人群中央备受瞩目的祈行夜,眼眸染上笑意。 走廊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惊魂未定的讨论声从病房传来。 “诶?师傅,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我没接到通知啊。” 小护士如梦初醒,连忙问祈行夜:“师傅我这电话打不出去,要不您帮我看看电话线……” 她没说完,祈行夜就敏捷跳下桌子,趴在桌沿一副软嗒嗒力气用尽的模样,长出一口气:“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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