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狂沙被希莱斯和其他弓骑兵的箭雨一波消灭。 尽管周围视野不清晰,但跳跃的白披风和黑马,足以呈现出那是怎样一种勇武搏杀的气势,令附近士兵们士气大涨。 它听到他大喝一声:“达亚!” “达亚!!!”弓骑兵们激昂应和。 它怒不可遏,却终于克制住自己,只小规模从中心派出狂沙进行骚扰。护盾依然牢牢保护着中心。 它们总说它性急,且看着吧!蕃石箭矢不可能一直有,等消耗得差不多,就是大军反击之时。 - 笔杆重新汲取墨汁,鹅毛继续在半空挥动。 【希莱斯主将指挥弓骑兵,将狂沙团团围困,限制行动,以大量箭雨消耗敌方人数。 为确保箭矢供给充足,希莱斯采用挽马拖车,时刻补充箭矢。 狂沙围困良久,主动出阵。】 - 它算错了。 箭雨一刻不停地下着,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许多狂沙已经被射死,数量可称锐减。如果再不主动出击,必将耗死在这困境里。 层层圈拢的圆阵,自中心开始溃散。 众多活死人掩护之下,它带着智慧狂沙一同找准位置,集中力量,循着白甲之人所在方向突击进攻。 果不其然,弓骑兵只得接着对付其他狂沙,无暇顾及他们的将领,只有周围的一百余人与将领随行。 半道中,它抢夺一匹马,动作略带生疏,不过总算顺利骑乘上去。 战马因嗅见死亡气息,不安地乱踩蹄子;下一秒浑身僵直,不敢轻举妄动。 其余士兵死在智慧狂沙手里,可怜的马碰上了同样的境遇。 智慧狂沙举止基本一致,驮着它们冲白披风快速追去。 马蹄卷起地上的灰尘,它掀起半空飘浮的黄沙。 它们喜欢驭龙,它则喜欢骑马。龙不也一样会摔死它们,没有人类的绑带,照样风险极大。 马就不一样了——二等领民可以轻松效仿骑跨姿势。既然活肉好使,就要物尽其用。 白甲将领似乎见势不妙,打算带兵撤离主战场。 狂沙穷追不舍,吞吃掉几名或落单、或战马不慎绊倒,从而摔落的士兵。 它一边感受着身下颠簸,一边动用力量:把死亡的士兵唤醒,慢慢改变样貌,以一身死气,跟他们生前的兄弟互相残杀。 体内余劲不多了,它切齿心想。这个将领实在狡猾,用从未见过的计谋耗空它那么多人。 现在居然打算逃之夭夭…… 等等。 它忽然意识到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剧烈膨胀。 或许不是临阵脱逃,要知道,他很狡猾。 想立即停下行动,却早已来不及了。 黄沙尚未蔓延之处,前方千尺距离,重甲的光辉一经阳光照射,璀璨夺目,朝此处策马袭来。 白甲将领是他们的信号,重骑兵等候已久。 “呜——呜——” 沉闷、厚重、悠长的号角声响应着主将。 听进它的耳中,却是绝灭的丧钟。 重骑兵出动,他们人人皆是精锐。面对无路可退、打算孤注一掷以死相拼的狂沙,也丝毫没有露怯。 长矛向前一伸,接着高高挑起,抛散刺破心脏之后,刹那间灰飞烟灭的狂沙! 撕咬和抓挠对他们一点不起作用,盔甲坚实无比,连马也被严严实实地包裹。 长矛抢不来,咬又咬不了,狂沙只得想尽办法把人扯下马,或是直接跳上去,将重骑兵扑倒地面。 厮杀之声响彻四周。一方的暴喝、咆哮、辱骂,带来另一方的嘶吼、喘鸣、尖啸。 整片缓坡充斥着混乱,枯骨堆积成山,鲜血则在底部蜿蜒渗出,绵延为一条尸山间流淌的血河。 马蹄踏碎战友的尸体,人人乘着血河,逆流而上。 骑兵们顾不得懈怠和恐惧,他们脑子里只剩杀敌——杀他个精光! 因为,必须守住此地,干掉这批狂沙,就算只剩一个活人。 成败在此一举! - 【部分骑兵佯输诈败,向东侧进发,诱敌深入埋伏,与狂沙短兵相接。 …… 希莱斯主将正面和高智狂沙交手。】 - 它潜入一个又一个二等领命的意识,终于,找到了那道白影。 随后操纵三四只狂沙,袭击人类将领。 缠斗之时,它鬼魅般接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它举起某个轻骑兵的佩剑,抬高手臂—— ——银光乍现,自上而下劈开一道寒芒,朝人类将领狠狠挥斩! 第80章 活捉 利刃划破空气,寒光和呼啸声一同向着希莱斯袭去! “呲啦——” 长剑刺破白披风,割出一道骇人的切口。白布像被拦腰斩断一半的云彩,失去它原有的洁白,沾上泥沙和脏污。 “铿!”剑刃抵着剑刃,一秒的对峙漫长而凶险。最后,以一声刺耳的铁器剐蹭告终。 希莱斯大力撞开高智狂沙的劈斩,继续抬起胳膊,挡下又一回进攻。他臂膀被震得发麻,仍旧保持移动,尽量让其余狂沙不要近身。 但有手在扯他的脚,扑抓他的马。 小腿边上,液体涓涓流淌那样细微的感受提醒着他:马已经受伤,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 移动时,越来越多的活死人朝此处涌动。连一个只剩半截身体、只能在地上爬行的狂沙,也探出了手,要把蹄子困住。 黑马咴咴鸣叫,像痛苦不堪的哀鸣,亦像发狂的怒吼。再撑一会儿,好小子,希莱斯为黑马默默祈祷。 不少重骑兵也发现此处异常,他们眼见主将和一名长袍“人”缠斗,而处境越发危险——主将要专注应对狂沙,还得免受狂沙袭击。 再怎么能以一当十,面对如此境遇,迟早会死在长袍“人”刀下。 重骑兵们上前相助,为希莱斯扫清其余障碍。 周身终于轻松了些许,希莱斯便抓紧一分一秒,观察对面高智狂沙的行动。 它剑招凶悍如熊,几次挥斩都像重重扑杀的熊爪。但每一次肩膀的震动,都令他更深层地感受到某些东西。 它很急躁。 三番几次没能给他造成伤害,并且按照行动轨迹,不得不追上去……遭到遛狗一样的挑衅,它的动作变得越发狂暴。 希莱斯往左侧下腰,险而又险地闪过剑锋。正当此时,一只狂沙将一柄断矛深深戳进他的左手大臂! 皮甲慢慢被血液染红,他却顾不及疼痛——其实身上肯定还有众多伤痕,而战斗的狂热麻痹了所有痛感。 他快速调整姿势,以便及时应敌。或许恰好看见他左臂受伤,高智狂沙步步朝左侧紧逼。 周旋片刻,希莱斯浑然不觉疼痛,一勒缰绳,黑马高高跃起,翻转身躯。借助旋转的冲力,斩向它的前胸! 剑尖没入长袍,将布料撕扯开。沙子犹如烟雾,轻而缓地从斗篷敞开处四散开来,剑劈了个空。 它的“血肉”也是由沙子制成。 它浑身都是沙子。普通的狂沙还有骨架,它却没有。 换言之,它几乎毫无弱点。砍去哪儿,哪里便能顷刻间化为一堆细沙,攻击毫无用处。 不过……面盔底下,希莱斯露出安心的微笑。 方才躲避的时候,袍子正前方迎来一阵风,衣服往后飞,昭然显露一个硬石块似的凸起。 唯独除了左胸——即心脏的位置是实的。 希莱斯不知道那是高智狂沙真正的弱点,还是对方故意制造的假象。战场混乱,但依然需要处处谨慎。 他不打算针对心脏攻击,因为,有其他更有效的方法。 时间刻不容缓,战马的喘息和人一样粗重。 希莱斯趁着高智狂沙聚拢身子之时,与它拉开一定距离。 “阿撒。”他唤黑马的名字,好似呼唤亲密的伙伴。 黑马撩动蹄子,打个响鼻,回应希莱斯。 阿撒一身黑色毛皮油光水滑,在众多战马中最是漂亮;如今被黏稠的血液覆盖,长长的眼睫也凝着血。 它直勾勾望着前方,等待最后一道命令。 “好孩子。”马上之人摸过黑马的后颈,从鬃毛中捞到一手汗水、血液和细沙。 希莱斯用脚轻轻一夹马肚,战马一往无前。 它的前方,有万千骸骨铺成大道,堆积尸身和沙砾; 有插在地里的黄底黑蝎尾旗,顽强地飘扬; 有骁勇的骑兵奋力杀敌,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而眼中倒映的景象,逐渐被一道身影占据——迎面而来的另一匹骏马。 两道相对奔驰的身影迅速交汇! 希莱斯和高智狂沙的长剑一同朝着对方挥去! “嘶啊——!!!” 恐怖而凄厉的长啸响起,那叫声大概只有在梦境中才会出现。从未有人听过这般断魂的尖叫,仿佛要贯穿耳膜,直达脑际。 你甚至能体会到,大脑和五脏六腑都在抗拒这种声音。痛苦、愤怒、不可置信……万千热烈的情绪夹杂其中。 高智狂沙被希莱斯一剑的惯性挑下马,骨碌碌翻滚几周。 它想爬起来,却被淌过士兵血液的马蹄一下踩回去,直接钉入地里。 血……活肉的血…… 它痛到了极点。被血水沾染的地方非常热,热到冰冷,热到要凝固,然后融化成最恶心的水,跟着气息一起蒸腾弥散。 纰漏实在太多,或许一开始便不该行动。它们说得对,是心急,导致眼下这幅即将被全歼的局面。 但大家拖不了了……它升起莫大的绝望,就像来到此地之初时,那般万念俱灰。 看来,还是需要龙……它指尖微动。 不远处,一头龙骨钻出地面,展开双翼急速翱翔。 “要下雨了。”他的话音从头顶传来。 的确,一部分云絮已经染上浅灰,和那面灰月旗一个颜色。 话音刚落,希莱斯跳下马,把左臂的断矛猛然拔|出来。 多么疯狂的举动。它看着,人类将领血如泉涌。 然而接下去的举止却已然称得上“癫狂”! 只见希莱斯举起剑,缓慢地把刃面先在白披风上一擦,接着再贴到自己左臂上,那汩汩流血的地方。 鲜血舔舐着刀刃,一阵刀光剑影,手脚分离躯干。 高智狂沙只能尖啸,它什么都做不了,细沙飘不回来。 人类拿他滚烫的鲜血,涂抹在它身上。 好痛!四肢、喉咙,腰腹……它恨不得让他把自己扔进水里,彻底给个痛快。 待高智狂沙不动弹——兴许是晕厥过去——其余狂沙也被消灭殆尽了。 黑马撑到最后一刻,“砰”一下瘫倒在地。希莱斯抚摸它的脑袋,看着马沉沉睡去,陷入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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