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维颐凑到南丧眼前,冲他左右挥来挥去,南丧笑了笑,说:“你干嘛啊。” 夏维颐就纳闷儿了,皱着眉:“看着好像又正常了。” “什么正常啊。”南丧往后靠,左右动了动手,问他们,“我的手怎么不好用了。” 夏维颐坐在他边上:“你这是无氧运动产生乳酸导致的肌肉酸痛,歇几天吧。” 他看了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感觉头还有点儿晕晕的。”南丧说着,问,“我们怎么在飞机上啊,时泽呢?” 夏维颐认真打量南丧:“我问你啊,你昨天……你记得不记得,你昨天的事?” 南丧捏自己的手臂:“我记得啊。” “那,那你记不记得你……”他咬咬牙,问,“你为什么要杀时泽啊?” 南丧一愣,随后轻声:“啊?” “你要扔他下楼,你不记得了?”夏维颐下巴扬了扬,“人还在外面跟你生气呢。” “我,我扔谁,谁下楼……”南丧指了指自己,“我吗?时泽吗?” 夏维颐「嘶」了一声:“你是真失忆假失忆啊,你真的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吗?” 南丧垂下睫毛,努力想了想,要开口时,休息室门被敲了敲:“南丧醒来没?” 是个没见过的军官。 “醒了……”阮北上去,让位置出来,回头拍了那人一下,“脸,变一下。” 那军官顺着台阶下来,边走边在颈边按下按键,南丧当即惊喜地喊了一句:“周拙!” 夏维颐眼睛瞪得像铜铃:“周拙?!靠!” 周拙推开他一点,让他往后坐,离南丧远一点。 “怎么回事……”周拙问,“弄成这幅样子。” 南丧捏了捏手指,冲周拙笑:“周拙,你又戴那个厉害的面罩啦。” “嗯……” “这次是一张新的脸诶。”南丧说,“好像没有上次的脸好看。” 夏维颐觉得这事儿跑歪了,打断道:“你俩啥情况,认识?认识也一会儿再说,先来后到懂不懂,我先把事儿问完。” “别碍事……”周拙说。 “什么碍事……”夏维颐大声,“我跟你说我要发飙了啊!” “发疯对你有什么好处。”周拙回头问他。 夏维颐往南丧那儿一挤,拉着南丧的手以示主权:“周拙,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跟谁显摆你那面罩,不想想面罩还是我研发出来的。 还有,我大半年才做出来的护目镜,你出个差就给没了,你凭什么跟我嚣张!” 南丧咯咯笑了一声,眼睛看看周拙又看看夏维颐。 “你别笑……”夏维颐抓住他的胳膊,“你先交代一下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南丧揉揉眼睛:“昨天晚上我们不是在一起打丧尸吗。” “然后呢,你不记得了吗?”夏维颐问,“你记得我们的镭射枪没能量了吗?” 南丧点头:“然后我们就打它们。” “再然后呢?” “再……”南丧陷入了近半分钟的沉默,“我,我太累了,打不动了,然后就……” 他抱歉地看向夏维颐,只以为自己昨晚让事情变糟了,而夏维颐却在良久后,看周拙一眼,沉声道:“这中间少一段。” 周拙听他语气,是事有蹊跷,微微偏了偏头:“简单报告一下你们情况。” 等夏维颐回忆完昨晚的事,南丧立刻摇头:“我没有把时泽推下去。” “其实我也觉得……当时的人,不像是南丧。”夏维颐试探着和周拙对视。 周拙垂眸几秒,将目光转到南丧脸上,南丧抓着床单,可怜地望向周拙和夏维颐,又回头往门外看,想找时泽在哪儿。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帮你说。”夏维颐按着他的肩,“没事的,时泽没受伤,只是被你吓到了。” 他用眼尾瞟周拙,两人心中了然,安置好南丧后,走出休息室外。 “你怎么来了,有人知道你不在望城吗?”夏维颐问。 周拙不言,夏维颐便说:“这个时候你还是在城内好一点,最近鹰派的人动作太多了,来南方的人队伍不只我们一支,有人和我们在找一样的东西。” “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周拙问。 夏维颐张了张唇,最后摇头:“其实我正想和你说,可不可以容我这一路把队友的……尸体,找到,带回去。” “时间不够。”周拙说。 夏维颐气得要骂人,脸上表情复杂得很,原地踱了两步又回来,说:“我知道了,等回了望城我再找小队出来。” “我认为你最好善自珍重,不然我此行显得毫无意义。”周拙说。 夏维颐扯了扯嘴角:“我没求你亲自来救我,但既然你确实亲自来救我了,我也领你的情。” 他双手叉着腰,似乎有些烦恼,结巴了一句,“746任务,你小队里异变的人,身上的毒素并不是来源于自然,你,你知道的吧。” “知道,是被人精心异变过的丧尸毒素,毒素感染时间更精准,传染性更大。”周拙说,“这些庆源私下向我报告过了。” 夏维颐点点头:“维阙的那些丧尸,你没有带样本回来,我们没有办法检查。但从你的描述来说,那些丧尸能翻越维阙城墙,已经是具有超过普通丧尸的行为能力了,我个人猜测是同样经过异变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拿不准,是不是鹰派的人在研究异变毒素。” “你应该是拿不准,那个人是不是你老师。”周拙说。 夏维颐不想承认,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空战机穿过云层,机舱内猛地一晃荡,周拙往休息室里看过去。 夏维颐跟着看过去,想去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与你无关。”周拙意欲离开,夏维颐又追问一句,“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周拙转过身:“什么?” “大长官,你不会告诉我,你一点问题都没发现吧?”夏维颐说,“我昨天看他杀那些丧尸的手法,比你也许都完美一些。” 周拙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没有打断夏维颐的话。 “他也许还有一个人格。”
第23章 南丧的装备都是阮北给他准备的。虽然不能穿军方的衣服,但也都趋近于军方材质,导致南丧钻领口钻了好一会儿。 周拙进来时,刚好看见南丧那颗浅金色的小脑瓜从黑色狭窄的领口里钻出来,满头炸毛,仿佛刚才不是在穿衣服,是去爬了什么狗洞。 周拙问他:“去哪里?” 南丧将高领翻折下来,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我去找时泽。” “一会儿再去找他。”周拙说,“夏维颐说你体力透支,要好好休息。” 休息室因为周拙的存在变得暖烘烘的,南丧格外贪恋这个味道,掀开被子到处摸来摸去。 “找什么……” “我的包呢……”南丧说,“小北给我准备的书包去哪里啦。” 周拙从床后面把他那被血液染得脏兮兮的背包拎出来,南丧马上伸手过来要抱住。 “你坐好……”周拙将包拿远了一些。 “我要找东西。”南丧探出身子去够,“你给我看一下。” 周拙将他的包扔在地上:“南丧,要讲卫生,你的包很脏。” 他弯腰,打开包问他,“想找什么。” 南丧抿抿唇,还是从床上跳下来,穿着袜子蹲在地上:“不行不行,我要自己找。” 周拙起身,退后两步将手套摘下来,看南丧勾着头时候露出的脆弱后颈。 夏维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不光是人格,他一定还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周拙,你把他从维阙接来之前,他是做什么的?” 他能是做什么的。 一个在海边捡垃圾,并且生活艰难的少年。 似乎只要能吃饭喝水,他就没有其他在乎的事情。 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不谙世事到有些愚蠢。 “周拙!”那个被形容「愚蠢」的人扬起头,手里举着一个密封袋,里面是朵被压扁的五瓣小黄花,他眼睛笑得弯弯的,“你看!” 周拙短暂地愣了一下,才从他手里接过,问:“这是什么?” “是我捡到的,送给你。”南丧说。 这朵花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大约不具有药用价值,装在袋子里也看不清楚花叶的脉络,周拙问:“在之前的城市捡的?” “嗯嗯……”南丧点头,又向周拙形容,“它就开在墙角里面,到处都灰灰的,但是它很那个,很……” 周拙替他补充:“很有生机。” 南丧搓搓手:“嗯……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周拙把小黄花放进口袋里:“找完东西就上床躺着。” 南丧全然没听见一般,扔下包,在自己身上左摸右摸,又抓过自己的冲锋衣,好半天才掏出来一个手掌大的袋子。 “周拙周拙……”南丧拉拉袋子,“再给你看这个。” 他献宝似的把袋子拉开,露出里面璀璨的光彩,赫然是一袋黄金珠宝。 “哪来的……” “我从那个人身上拿的。”南丧坐回床上,把袋子从下往上倒空,“他被丧尸咬了,然后被他的好朋友打死了,我打丧尸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他的口袋,就赶紧捡到自己口袋里了。” 小财迷开始数钱,数完又归拢好,满心欢喜地问,“周拙,你说这些钱够不够?” “钱没用……”周拙说,“你的小队没有完成任务,拓荒处不会派发贡献点给你的。” 南丧一张小脸瞬间垮下来,把那些首饰倒出来又装进去,颇有些「我穷的只剩下钱」的惆怅。 “南丧,刚才夏维颐说的,你一点都不记得了是吗?”周拙问。 “我不记得。”南丧仰头,对上周拙的目光,“你不相信我吗?” 周拙摇头:“我相信不是你,但确实所有人都看见你一个人杀光了那些丧尸,所以你很难和他们解释清楚。”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不是谁也戴了面罩在假装我……”南丧揪着首饰袋的一角,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我要去和时泽道歉。” 周拙抓住他的胳膊:“南丧,回望城以后,和我去一趟列塔尖?” “是上次去的那个地方吗?”南丧问。 “是,让夏维颐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周拙顿了顿,补充道,“只是简单的检查,躺上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上次的记忆不太愉快,周拙想,南丧也许真的很害怕研究所的环境。于是说:“只要你想,我可以全程陪同你。” 南丧吸了吸鼻子,闻到周拙身上暖和的味道,点了点头:“嗯,你要陪我。” 他又说:“可是,周拙,我真的没有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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