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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保留其在脑网中的一切权限，植入未激活的脑网微端，永久联网，以便特殊情况下在身份觉悟后联系本课题组。】 接着，韩也将自己的食指放在倒数第三行的两个字符间，一瞬间整个实验室都失电了，应急灯骤然亮起。巴特利特的人一下冲了进来，而韩序很快将韩也护在了身后。 不过短短五秒，满目的白光，刺穿耳膜的巨响，爆炸随之而来。 地动山摇，冰窟呜咽。人们来不及呼救就已经被坠落的墙体和坍塌的设备淹没。 画面突然一片漆黑，过了不久才有了一些微弱的光亮。
第63章 63.诅咒 韩序醒了，他拥着怀里的韩也艰难起身，低头看了看韩也，她苍老的面庞已经被灰尘和血迹覆盖。韩序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沾满血迹的手，将韩也脸上的血痕时区。 幸好，韩也大抵是被震荡和轰鸣击晕的，倒不像是有严重的外伤，她这一脸的血都是…… 都是从韩序身上流出来的血。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剧烈的疼痛，一根钢管就这样斜插进他的肩胛上，从心脏的上方刺了出来露出顶端，过多的失血让他的体温飞快下降，感知仿佛都在逐渐离他远去，但他被这根钢管钉在了这里，半点不能移动。 鲜血已经濡湿了他的胸前，还在从伤口边缘处溢出来，他抬手看了看自己小臂上的计时板，数字闪动就像接触不良一般。 环顾四下的环境，韩序又低头又看了看韩也的脸，他伸手够到了一块锋利的钢片，割开了了胸前的衣物。 把沾血的衣物塞进了嘴里，口腔瞬间被血腥味侵袭，他咬紧口中的布料，闭上眼睛，收紧肩胛向前一顶。 撕裂的疼痛一瞬间击溃了他的意志，精神世界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混沌浑浊。额间，身上，一时不知道是喷涌出来的鲜血还是因为疼痛发抖渗出的汗。 韩序缓了十几秒，他的眼前因为失血已经几乎漆黑，凭着最后一点意识，他挪向刚刚看见的出口通道，直到来到已经坍塌的电梯天井中，画面才再次陷入完全的漆黑。 陆宥绵心底发凉，第一视角重现这样濒死的感觉让他也有着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恐慌感和眩晕，等到在黑暗中冷静下来，他才松开食指，退出了花园。 那段记忆里没有他，但那些珠子毫不犹豫地涌向他——是因为每一句都似乎和他有关。 韩也看他将手收了回去，倚靠在一旁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她狼狈不堪却有着胜利者的神态，“你觉得这个实验成功吗？” 陆宥绵松开韩也，站起身，“那又怎样？此地是我的故土，此处有我的爱人，我曾经是什么并不重要。谢谢您告诉我真相，可是我并不在意。” “你只是被基因编写成了这样，你本来不是他。况且这不是真相，这是诅咒！” “我是我，我也是陆宥绵。如果不是原来的记忆，我已经在焚化炉里燃灰二十载；如果不是这个身体，我已经死在了鹤林的一个寒冷夜晚。” “所以我说你是成功品，你居然瞒过了所有人，拥有正常的社会属性，甚至有了伴侣……但我并不担心，毕竟你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你是个好人……” 陆宥绵听到“好人”这个评价突然想笑，现如今看来，他连个人都算不上了，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评价。 从刚刚韩也的话里可以看出，韩也是个坚信自己的科学道路完全正确的不可撼动者，那么她没有设计让自己这个“漏网之鱼”也葬身火海多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看着确实像个正常人。 陆宥绵轻轻笑了下，“韩教授，但有一点你错了。我心胸狭隘又自私，并无人们歌颂的诸多美德。最成功的月人从来都在你的身边，即使他有最明显的标识，他依然成功成为一个普通人；即使从未得到真正的母爱，但他视你为最重要的母亲；哪怕被设定成不会对异性产生情爱，他对你怀有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韩也眸子闪动，“这都是他装的，你不知道，月人最擅巧言令色。” “笑话，他若想摆脱你，现在又为什么拼了命地要保护你。你从来视他为月人，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装的……” “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真诚的月人！” 陆宥绵看着有些癫狂的韩也，心下悲凉，“我早就进过他前些年残存在服务器里的脑网，里面都是他少时你与他相处时他以为的好时光，哪怕你只是从电脑前抬头审视观察他一眼，在他看来那也是关注和温暖。” 说着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你相信你所相信的东西数十年，又哪里是我三言两语能劝得动的。算了，我先带你出去吧。” “出去？出去做什么？我没有想着活着出去。” “无论如何，您不该葬身此地。” 她眼神空洞洞地，“可是，活下去就会被审判，我杀了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陆宥绵拉也拉不动她。 刚刚爬下来和搬东西已经耗费了他太多体力。呼吸器里的氧气也不够多了，这里的烟尘对衰变后的他来说实在太大，他不可能脱离呼吸器呼吸，于是只好直接将绳子扣在了韩也腰间，自己先向上爬去。 等爬到上面，装好了滑轮，准备将韩也升上来时，天井内却响起了一声声清脆的撞击声，在悠深的回声里，陆宥绵仍能听出那时石块凿击金属片的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韩也想要做什么，大喊道，“韩老师，不要这样，你会死的，有什么事上来再说。” 可他话音未落，便见下方出现一星橙红的光，接着砰得一声，一股热浪将他炸开，巨大的压强差使得火焰顺着天井向上直冲，仿佛地狱中的火龙一下窜出了岩浆，投身这混乱的人世间。 陆宥绵的耳朵短暂的失去了听觉，头也有些晕眩，还好有呼吸面罩的保护，没有被炸得太严重，只是手上的皮肤被炸开，血和火星子在黑色的烟尘里分不真切，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又向后跌去。 无暇顾及周身的疼痛，他摸索着找到应急箱中的机能强化药剂，给自己推了一针，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在韩也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陷入了混乱，甚至没有时间对这个秘密的真实性多做判别——他必须走了。 今天之后，世人都会知道月人的谋算与丑闻，他不知道韩也有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关于他身份的证据，也不知道被炸毁的数据库里会不会被修复出关于他的文件。 如果韩也说的是真的，他的半衰期要比原来以为的短得多，他根本没有28年…… 他还有一点点没有做完的事，必须要去做。 他不得不逃避无法预知的纷乱。 他不得不对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再次不告而别。
第64章 64.海边游乐园 陆宥绵消失的这两年里，赵延还是每天都像以前在努力工作的样子。 除了不算完全懂事的赵长鸣，没人觉得赵延变了。有时恍惚间，长鸣会觉得在赵延身上看到一点陆宥绵的影子。他的叔叔，开始和其他人都有些疏离，不再容易和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不再游刃有余。 因为赵延的孩子气只有陆宥绵见过，长鸣有幸在一旁观摩过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片段。 只是陆宥绵走了，找不到陆宥绵的赵延变成了一副只会工作的机器。 铁壳的机器长了心再被挖掉，外人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当机器意识到自己是个人的时候，他就再也回不去只有金属的时候了。 布莱顿的海边游乐园已经废弃了百年，过山车停在了轨道的最高点，仿佛再多向前一步就要冲入碧色海水之中。 铁锈剥夺了轨道本身的彩色，像是一具血液已经流干了的枯骨，哪怕站得还很远海风里夹杂着冰冷的潮湿，几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却有些沉溺于这样刺骨的寒冷里。 赵延住的酒店就在海边，欧洲的十一月，下午四点天就黑透了。 他突然就想去看看海。 海边只有零星几个人，从海上来的风烈的骇人又彻骨。 而在这样的风里，赵延就面朝着海坐在海边长椅上。 每张长椅上都有铜制的铭牌，刻着纪念的人的名字。当两个人的名字并列出现在一起，看百年的潮涨潮落，经历漫长海风的侵蚀，不论世事如何演绎，最终都只剩下浪漫了。 他手里夹着根烟，风把烟抽的很快，明明灭灭似是将熄。 “Could I use your matches?” 有人走到他面前说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可是在狂风里怎么也打不着。 那人叼着烟弯腰凑近打火机，看他怎么也打不着火便用手掩了掩风。 赵延从口袋里又掏出了烟盒，他就着男人手掌的遮挡将两支烟都点着了，接着索性把打火机一合放进了那人手里：“Yours.” 男人抬头看了看赵延，这才看见他的眉眼，赵延微蹙着眉，不同于年少时的温润，随着年级的增长他变得更加锋利冷峻。 男人怔了怔回过神来，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翻了翻拿出了两张卡片递给赵延。 赵延抬手接过，他拿起看了一眼，一张是名片，一张是房卡，他笑了笑将名片收了起来，两指夹着房卡递了回去，男人似乎还想争取一下，赵延见他不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这手上无名指上的一只银色的素戒。 哈里斯抱歉的离开了，他是来英国参加一个研讨会的，只是那男人长得好看，夜色里淡淡的烟味把男人精致的脸衬得有几分颓废和疏离，那素戒让他生出几分微茫的可惜和羡慕，匆匆一面却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月末，他回了位于峡湾附近的研究所，偶然在同事手上瞥到一只类似并无装饰的素戒，他有些诧异地问道：“陆，你们东方人都喜欢带这种简单的戒指吗？上个月我去布莱顿开会遇到一个帅气的男人，他也带着这样的戒指。” 正在帮他调试代码的陆宥绵闻言一怔，他手指微微蜷缩，用大拇指转了转那戒指，平静的眼里出现了转瞬即逝的温柔笑意，“我的这个可不普通，里面刻了我爱人的名字。” 哈里斯有些惊讶，这个东方男人自从来研究所以后就有些特殊，他平时的工作就是组装新来的设备，调节和维修旧的设备，训练新的研究人员如何使用仪器，帮助他们解决一些问题，存在感不高，但仔细回忆起来他的回答总能给出很好的解决方式。 他准时上班，准时下班，不怎么参加下班后的活动。哈里斯今天才知道孤僻的他居然已经结婚了，而且他从没见过陆这样的温柔神情，哈里斯不由感叹道：“你一定很幸福吧。” 陆宥绵低声说道：“是的。” 一如既往地，陆宥绵往家里走，他穿着松软的棉服，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不喜欢背包，双手插在口袋里，耳机里播放着重复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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