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宝宝锁在,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谋害原住民不是吗?”梅菲斯特继而说到,“当然您可以对这部分的算法有所保留。” 韩也沉默了良久,她转过身去,在操作台上输入了一些记忆深处的指令,一层层隐藏的文件被缓缓打开。 “我是当年留下来的最后一个人了吗?” “是的。”路方继回答道。 “那这些内容,今天确实可以拿出来看一看。”大屏幕上出现现在韩也正在翻阅的内容。 这一界面上共有六个大文件夹,她自言自语说道:“你们是……哦对第四批,后面两批因为被叫停都流产了。” 她打开在场几个月人的档案进行了浏览,在场几位第一次看到自己如此详细的信息也感到十分震惊。数据非常详细,甚至连每一个染色体上的所有可标注信息都一一列出了。 她又打开了几个工程文档,其中包含了大量对第四代社区代码的升级和优化。 “第二批就是缺乏了一些同理心的教育,所以才有好几个是因为愚蠢的暴力谋杀被处决的。” 彼时,花园里还没有玫瑰,谋害姜舜妻子的就是其中之一。 巴特利特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在第一批前面还有?” 韩也也没有藏着掖着,她直接点开了“White_Paper_Failed”,里面的文件数量远超后面几个文件夹。 “在有成功个体培育之前的所有失败品记录都在这里,不计批次。” “那这个呢?”路方继指着这些失败记录最上方的一个子文件夹“White_Paper_V0”问道。 韩也微微一笑了,“这才是我想让你们看的东西。” 这是一份无关技术和设备的文档,准确来说只是一份说明性的文件。 韩也翻到第十四页,停在了那里,这一页的抬头是《“白纸计划”零号实验体制备准则及其能力范围定性》。 她不禁感叹道,“那时候想得真的很美好,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给他们最高的权限,甚至不舍得给他们装和人类区分的计时器。” 空旷的主控室里陷入了死寂。 韩也伸手轻轻划过屏幕,在短暂的间隙之后,突然一道白光充斥了整个环境,随之而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连锁的爆炸和坍塌仍在持续, 剧烈的爆炸气流裹挟着烟尘与热浪将赶来的陆宥绵掀得倒退了两步,随后又有震耳的轰鸣传来。 大地晃了几下,陆宥绵也一下跌坐在了冰面上,一些细小的冰碴裹挟着石块划过的皮肤,沁出一丝丝血痕。后颈有一阵酥麻,但他来不及多想,站了起来,疾步朝爆炸的实验基地跑去。 坍塌的冰面因为爆炸将原本陷在地下的实验室挤出了地面。 实验室的入口本就隐蔽,他艰难地在废墟中翻找,这才顺着熟悉的标识勉强看见了认识的电梯所在的位置。 电梯的天井做了特殊处理,结构异常坚固,还能找到一丝向下延伸的缝隙。 陆宥绵从废墟的墙体上找到了应急箱,他拿出呼吸器戴上,又对这洞口进行了冷处理,这才敢到洞口一看。 他向下投下一束光,依稀可以看见有人趴在那里。 他来不及等救援人员赶到,从应急箱里掏出绳子扣在腰间,沿着逃生梯爬了下去。 陆宥绵加快了速度,终于落在了那已被灰尘覆盖的身体旁边。 “韩序,韩序。”他唤了韩序两声,趴着的人没有应答,却好像动了一下 陆宥绵急忙用力移开四周压住韩序的东西,试图将他翻过来。才微微掀起他的肩膀,就看见他高大颀长的身躯下裹着一个瘦弱的人,那人后脑对着他,陆宥绵尚未看见她的正脸,却一下从她的银发看出了那是韩教授。 “韩教授!”陆宥绵惊呼,他扣下自己的生命体征检测仪贴到韩序身上,他的身体仍然有些热量,但是几乎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大脑活动。 但陆宥绵来不及悲伤,韩教授明显还活着。她被韩序保护地很好。 陆宥绵艰难的将韩序的尸体翻面,她头上和脸上有太多的伤口,鲜血和伤口掩住了他最后的表情。韩教授微微发抖,她脸上和衣服上也有着鲜红,陆宥绵检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并不是她自己的伤口,而是韩序的血滴到了她身上,甚是可怖。 韩也本来在不住地发抖,像是被魇住了一样嘴里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陆宥绵扶着她坐了起来,但她仍丝毫没有理睬陆宥绵。 突然她看见了灰败的韩序尸体上连接那一条被砸断的右手,残肢已血肉模糊,但她突然去触摸那截残肢。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过嵌在小臂上的那块屏幕,上面的数字已经定格,很快就会因为失去热量而最终熄灭。 韩也突然说话了。 “你知道月人的手臂上为什么要做这样明显的特征吗?” 她的声音比曾经听到的不知苍老了多少。 没等陆宥绵回答,她接着说道。 “为了区别……”韩教授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她的手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浸透,暗红的粘稠顺着她褶皱的皮肤扩散,与她那副枯瘦的躯体相得益彰,透露着阴森的腐朽。 “科学实验哪有一开始就能成功的呢?月人只有一批,可在那成功的批次之前的东西,我们都称之为‘零号试验品’。那时候实验室有一个焚化炉,日夜不停地都在烧失败品——直到最后一批完美的‘零号实验品’的出现……它们只有三个,它们太完美了,完美到……与常人无异。” “你的意思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月人的标记?”
第62章 62.义体 “是的,他们其实只能算作是‘义体’……为了让他们融入人类社会,我们提取了一些孩子的衰变前全部脑信息进行了置换。然后送下来以那些孩子的身份活着……”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韩教授眸色微微闪动:“他们现在都衰变了……那批试验品起初两年都没有衰变,抱着侥幸心理,也有急功近利的成分,高层断定这个试验是成功的,这才有了第一批‘月人’的批量培育。可是第三年,其中一个零号试验品衰变了……从那时起我们才意识到这个项目的最初计划完全失败了。但是部分成品‘月人’已经有了意识,我们无法对他们进行‘谋杀’。” “你的意思是,‘白纸计划’比人们所知道的还要早两年?” 韩也冷哼一声,“什么两年……我们烧了整整八年的垃圾。得知失败后,组里的一部分激进派并不甘心,他们希望‘月人’能在自己的脑网内构建社区,最终形成他们自己的社会,谋求人类的另一种存在形式。而在较量中,保守派最终争取到在月人的手臂上添加这样的计时面板,以此和常人进行区别。” “可后来没想到所有的月人还是选择了回到地球是吗?” “是的……” “这整个实验,乍看是划时代的创举;可细细一看错漏百出,似乎注定了它的失败。” “不,你不可以这么说……我们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崇敬于你们的奉献,也感叹于在一个项目里各个方向的杰出突破,可是科学停滞的这十年竟然也不过只是因为那几个人而已,可那六十七个月人的反抗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哦不,是六十六个。” “不,你说的不对。每天因衰变而不幸的家庭和个人都远远不止六十七个,而且零号的衰变是无法预知的,如果他们的衰变在十年、二十年后呢?那会产生更多的月人。你只是站在已经了解了事情全貌的视角说风凉话罢了。”韩教授越说越激动,连表情都变得有一些狰狞。 陆宥绵本想再反驳他这六十七个月人的风险是不可控的,可是韩教授的激动情绪明显不允许他再说下去,这个刚刚遭受了精神重创的老人像是屏着最后一口气的残烛,风一吹就会灭。 他们这群人,会把脑网设计成这样,到底是出于对美好世界的向往还是他们的内心本就疯狂,这一点在现在看来已经并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要炸死他们,这曾经是你们的骄傲,更何况如今他们也是人了。” 韩也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都死了,都死了好。都是叛徒,都是失败品……” 她一低头,看着韩序的尸体,突然神情又委顿了下去:“死了……我的小序也死了。” 年迈的老人又哭又笑,显然精神已经很不稳定。她突然抬头盯着陆宥绵,眼神里怀着些诡异的骄傲说道:“但我们还是成功了,竟然让姜舜说对了。” 陆宥绵见她语义不明,精神也不稳定,十分担忧。又听见她突然提及老师,有些疑惑:“什么成功了?我老师说了些什么?” 韩也用她占满灰尘和血的手一把反握住陆宥绵的手指。 陆宥绵也没想到垂死的老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韩也低头掰开他的食指,她颤颤巍巍揉了揉食指的顶端问道:“这里是不是有脑网接口?” 陆宥绵一怔,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不应该有人知道,除非她在脑网中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权限乃至更高。 韩也不再需要得到他的回答,从陆宥绵一瞬间躲避的神色里,她已经获得了她想要的答案。 “你还记得二一二三年发生的事吗?”韩也笑得怪异。 那时陆宥绵才离家出走,寒夜带来的高烧和童年的不记事让他记不得起那段遥远的过往。 韩也握住他的手把陆宥绵的食指按到一旁韩序已经沾满鲜血的后颈,顿时陆宥绵眼前整个世界都开始脱落斑驳,脑网正在大火中脱机,地球服务器和信息库已经被这场爆炸销毁。 这是陆宥绵第一次进到精神如此不稳定的脑网,整个环境都在轻微晃动,仿佛随时会溃散。白色的花朵瞬开瞬败,一张一合仿佛水母一般,是人在临死前在不断回忆他这一生里的重要细节。“花园”里的“房子”已经坍塌了,家具都暴露在外面,玻璃珠溃散而逃,那些与他单向有关的都像逃命似的向他涌来。 他此刻就置身于韩序那摇摇欲坠的花园,于是他赶忙挽起一捧玻璃珠。 这些记忆都十分“新鲜”,正是刚刚在实验室内爆发的冲突和争论。 直到这段记忆的末尾处,他看见韩也坐在主控室电脑前里向五个月人打开的一份文件,这份文件保密级别很高,韩也输入了很长的密钥解锁才将它打开,屏幕上显示到: 【“白纸计划”零号实验体制备准则及其能力范围定性 1.保证所有胚胎的纯净; 2.所有实验体均为雄性,且无繁殖能力,以此杜绝产生不可控的后代; 3.通过基因编码赋予该人种较受欢迎的外貌,方便其融入人类社会; 4.若月人回到地球,隐藏其月人身份,抹去花园中的一切相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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