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云没觉得就下棋那么简单,两人在一起太久了,对方在想什么,他几乎一眼能够望穿。 但是,源邵天不吭声,他也不想先开口,两人默默地下了一盘棋,棋局有些乱,墨子云在躲,源邵天在围堵,但是就是没堵死,每一步都留一口气给墨子云,墨子云也不慌,但是也不打算进攻。 “阻止临海建水渠的那帮刁民,我杀了!”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墨子云执棋的动作僵住了,抬眸看着源邵天。 “北国内陆常年少雨,你的提议不错,把临海那边的水引进来。” “安抚没做好吗?”墨子云淡淡地问了一句。 源邵天意外墨子云没动怒,挑了挑剑眉,望着墨子云,“我以为你又跟我吵,说什么以民为天之类的话。” “大源是皇上的,臣只是建议罢了,免得水渠没建好,届时引发众怒,得不偿失。” “子云终究学不得狠,内陆几万人的生存,岂能为了几百号人的生计就此搁置?” “……临海的那些渔民,你全杀了?”墨子云终于忍不住抬眸望着源邵天。 “如果是呢,你又要为了他们跟我吵吗?”源邵天面无表情地盯着墨子云。 “妇孺幼子并无——” “子云,仇恨是有根的,斩草需除根,你决定要做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你不忍杀生,那我便成你的剑,从来如此。”源邵天似笑非笑地盯着墨子云,落下一子,“我说过,既然你见不得血,那么站我身后就好。” 墨子云突然有些心交力瘁,他面对源邵天的状态一直都是这么无力感,对方执着而认真得令他有些窒息。 “皇上,这是你的王朝!”墨子云落下一子,终于忍不住叹气。 “是我们的!”源邵天固执地盯着墨子云。 “我的国土是木叶,亲人除了兄长被囚,其余人皆死于大源兵刃之下。”墨子云缓缓地抬眸,面无表情地望着源邵天,“我不能,也没资格继续站在血洗我国的土地上生存了。” “如果我说那件事只是意外呢?” 墨子云冷笑了一下,摇摇头。 “墨子云,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们都被老二利用了吗?” 墨子云怔了一下,盯着他不语。 “内鬼在其中做了手脚,我在审你兄长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木叶国收到的消息跟我们放出去的探子发出去的消息是相反的。” 墨子云心里咯噔了一下。 “木叶向大源发出挑战时,我意识到其中出岔子了,等我想去阻止你迎接他们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们!”墨子云动怒了,狠狠地摔了一子在棋盘上。 “因为他们杀了你!”源邵天低声咆哮着吼了过去,“墨子云,谁都知道,你是我最后的底线,谁敢动你,我杀他九族!” “你疯了!”墨子云咬牙切齿地吼着,“我说过,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你!” “你能接受那个不人不妖的男人,为什么我不行?”源邵天一怒之下掀了棋盘,半步跨过去,死死揪住了墨子云的前襟,恶狠狠地吼道,“我们在一起十几年,生死相依,为什么抵不过那个才跟你在一起不到半年的男人?!” “他不一样!”墨子云被源邵天全面侵袭而来的压迫感,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只能急急地吼回去,抬手横在两人之间,试图阻止源邵天的进攻。 “哪里不一样?!墨子云,这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珍视你!”源邵天红了双眸,揪着墨子云的手也气得抖了起来。 “你住口!”墨子云气急败坏地推着源邵天,“你是皇上,皇上懂不懂?!要怎么跟你讲你才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墨子云,我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从我身边夺走你!”源邵天终究忍不住,泪水爆破了所有的坚持,落了下来,“我疼你,我惜你,即便囚着你我也没对你动过任何肮脏的念头,但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够选择我?明明一直站在你前面的是我,为你挡风遮雨,为你挡刀抵箭的是我,你是哪只眼睛瞎了,看不见我对你的好吗?” 墨子云愣住了。 他第一次见皇上哭的时候,是在冷宫,那个偏执的少年,坐在生母死去的空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这是第二次,十几年后见到皇上的眼泪,是为他而流。 “求你了,子云,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源邵天示弱了,他半跪了下来,松开禁锢,张手把墨子云拥进了怀里,带着哽咽与固执,放低了声音喊着,“我只有你了……” 墨子云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皇上这份感情太沉重了,压得他近乎窒息。 “皇上,你还有大源王国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墨子云心软了下来,彷如回到少年时代,他轻轻拍抚着皇上,低声道,“你还有誉儿跟小文,他们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但他们并不是你,我要的只是你,墨子云,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源邵天松开墨子云,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委屈地瞪着墨子云。 “皇上,我会背叛你。”墨子云深吸了口气,平静地望着源邵天,“你让我木叶国破家亡,我对你早已起了杀意,在未重遇银湖之前,我设想过几百种方法想要杀了你,甚至不惜要借源邵淸的手来除掉你!” 源邵天顿了一下,摇摇头:“不会,墨子云,谁都会杀了我,唯独你不会,你费尽心思护我上皇位,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信念,就是要彻底结束狼烟四起的战乱年代,你要是杀了我,这时代又重新陷入混乱!” 墨子云垂了眼帘,叹了口气,失声笑道:“我们都太熟悉彼此了,皇上,那我问你,你派人去了墨王府了,对吗?” 源邵天盯着墨子云,不语。 “如果他今天遭遇不测,”墨子云平静地盯着源邵天,“我说真的,我会随他而去!” “墨子云!!” “轰” 一声爆喝,朝堂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塌声,惊得侍卫们纷纷冲了进去,却见墨子云身侧的石柱竟然硬生生被皇上的宝剑削掉了,倒在墨子云身侧,墨子云瘫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嘴角尽是冰冷的血丝,有些刺眼。 而墨王府里,银湖抱胸站在屋顶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侍卫,他不屑地啐了一口道:“呀,狗皇帝玩不起呀!” 站在前方的统领面无表情地盯着屋顶上的银湖,摆摆手,接下来无数道蘸着剧毒的箭投射过去,银湖冷笑了一下,迅速在密集的箭雨中闪躲。 一波箭雨过去了,银湖慵懒地拍了拍被箭擦过去的衣角,冷笑道:“别逼我毁了这座皇宫啊!” 统领愣了一会,拧眉抬手拔出了腰际上的剑,挥了挥,侍卫们蜂拥而上,会轻功的侍卫直接飞上来与银湖搏斗。 黑压压的人群瞬间吞没了身着白衣的银湖。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统领突然发现情况不对,急忙喊停,这时候不远处光秃秃的大树叉上,银湖一边咬着皇帝送来的橘子一边嚷嚷着:“别停呀,继续呀!” 见鬼,这妖人什么时候遁走的! 统领气急败坏地呸了一口气,喊道:“你们眼瞎吗?还不快捉下这个蛊惑墨王爷的奸细!” 侍卫们又蜂拥而上了,银湖乐得跟他们周旋了起来。 不多时,一声爆喝在墨王府炸开了:“住手!” 众人纷纷停下,原来是安王爷驾到,源邵誉铁青着一张脸走进来,身后牵着一脸“惊恐”的源邵文。 “安王爷,这是皇上的旨意,此妖人借色蛊惑墨王爷,理当除之。”统领恭敬地作揖。 源邵誉扶额叹息:“知道了,你们先退下。” “安王爷!”统领着急地低声道,“若我等今日未能擒住他,势必提头觐见皇上。” 又来了又来了! 源邵誉只觉得头疼,这两位抚养他长大的兄长们,要相互纠缠到何时? “皇上那边本王会解释,李将军还是请回罢。”源邵誉态度强硬地摆摆手,安王的手下立刻围了上来。 李将军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源邵文一掌拍在头上,对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呐呐,你不要欺负十三!” “臣惶恐!”李将军赶紧半跪了下来,“臣只是奉旨——” “呐呐,十三,他说他只会听大皇兄的,你的话他才不放在眼里!”源邵文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跃跃欲试。 “臣不是,臣没有!”李将军气结。 “行了行了,为了表示你的不是你的没有,撤吧,撤吧,剩下的我来处理,皇上那边我来解释!”源邵誉哭笑不得地抬手把源邵文捞进自己怀里。 李将军抬头,欲言又止,随后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气势汹汹地带着自个的人马退出墨王府。
第九十九章 争斗 源邵誉环顾了四周,被雷劈坏的主屋已经修葺完毕,银湖懒懒地坐在屋顶上,摇晃着两只雪白的脚,一手啃着一只橘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道:“来劝退的就免了啊,要是墨子云在这里遭遇不测,大源王朝就此消失——” 源邵誉眉头一皱,还未开口,一阵风急急袭来,银湖呲牙揪住了源邵誉的前襟,阴鸷地盯着他,继续说道:“本狐说到做到!” 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头顶,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源邵誉差点忘记了呼吸,一口气憋不上来。 源邵文眸底一沉,一拳挥过去,正中银湖腹部,银湖吃痛地反手打回去,源邵文灵机一动,扑向源邵誉,把源邵誉护在身下,随后一脸哭丧着嚷着:“呐呐,十三,你被打了,痛不痛?” 被一系列快动作整懵的源邵誉,躺在源邵文身下,一脸茫然地抬手,正要把源邵文带到自己身侧时,源邵文迅速站起身子,挥着拳头,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奶声奶气地喊着:“呐呐,你欺负十三,我跟你拼了!” “喂,老饕,你够了啊!”银湖没好气地迎上去,硬是拽住了源邵文的手腕,压低着声音喝道,“本狐还没去找那个狗皇帝算账,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呐呐,演戏要演全场,毕竟皇宫太无聊了嘛!”源邵文斜起嘴角笑了笑,推开银湖,而后转身哇哇地跑向站起来的源邵誉,“呐呐,十三,这只狐,呃,这只人妖说再敢碰子云就要吃了我,怎么办,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睡觉觉,一起吃饭饭,一起拉尿尿,所以,他这是要吃我了!” 源邵誉宠溺地把源邵文捞进怀里,怒瞪着银湖:“银湖,你够了啊,这里是皇宫,我看在子云的面上不曾动你,你别得寸进尺!” 银湖看着那条老饕竟然在半大的少年怀里嘤嘤,顿时觉得整只狐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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