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邓子追捧着两杯热水走了进来,“啊,醒了?没事吧?” “凳子!你没受伤吧?你怎么样了?”一见到他,安齐差点冲下床去,急急忙忙地伸长胳膊去牵他的手腕,动作引得任崝嵘脸色又暗了下来。 “哎哟,你可别乱动!你比我严重多了。”邓子追赶紧把安齐又扶了回去,将热水放到他手中,咧开嘴笑着看他,“我当然没事了,都跟你说了,这人世间还没有能吓倒我的东西。” “那你替人保管的古董呢?没被抢走吧?”安齐捧着热水喝了一口,依然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他。 听了这话,邓子追极快地和他身后的任崝嵘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容回答:“没有,东西还好好地在我这儿呢。” “那两个贼呢?报警了吗?抓到了没有?”安齐又继续问着。 邓子追耸了耸肩:“没报警,贼让我们给打跑了。” “打跑了?”安齐惊讶地挑眉,“这真的没问题吗?你怎么还会打架?” “咳咳,好吧,没办法了,现在让你给发现了。”邓子追转了转眼珠子,“你今早不是问我为什么开快递店还拜师吗?其实,我拜师是为了学功夫的,我师父、大师兄都很会打架,刚才他们俩被我喊了过来帮忙,普通人一般打不过我们练真家伙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原来是这样……”安齐长出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任崝嵘,有些消沉地说,“他是健身教练,你们是练功夫的,个个都是能人异士,就我天天给你们拖后腿。” 任崝嵘正要上前安慰他,话却被邓子追抢了去:“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次是我身上带了值钱玩意儿,才招了贼来,其实是我连累你受罪了才对,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呢。”邓子追放柔声音,轻轻握住安齐的手,满脸都写着内疚和关怀,“你怎么这么傻呀?我都让你赶紧跑了,你还折返回来做什么?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我都看见你被别人按在地上打了,怎么可能不去帮你?要是我自己跑掉了,你却出了什么意外,我下半辈子怎么过意得去?”安齐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两人面对面坐着,轻声细语,手掌相握,十分亲近。 此刻,邓子追看着安齐温柔清秀的脸庞,忽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吸引力。某种情绪自对面瘦弱的胸膛之中散发出来,若有似无地萦绕在自己周围。邓子追愣了愣,对自己一瞬间的失神有些惊讶。难道,他这是对安齐动心了吗? “咳咳。”一只比两人的都要宽大的手掌,强硬地挤进他们交握着的手中。任崝嵘伸手取过安齐拿着的空杯子,借着动作,将二人的身体分隔开来。 邓子追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任崝嵘,果然见到室友正脸色严肃,双唇紧抿,一副强压不悦的样子,他赶紧往离安齐远些的方向挪了挪。 “我再去接点水,你们要喝别的什么吗?”任崝嵘见他们都摇头说不要,便板着脸自己出去接水了。 邓子追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偷笑着戳了戳安齐:“你看,他吃醋了。” 安齐面颊微红,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邓子追家门口,蓝蓝和郑清然分站两边,一起撑着面色苍白、已近乎昏迷的海一健走进屋里。本跟在他们后面的郑小强一入屋就快步走到客厅一角,将十分不起眼的置物架用力推开,露出架子后面雪白一片的墙壁来。 郑小强将掌心轻拍到墙上,从他手掌与墙面触碰的位置开始,细密延绵的符文迅速朝着四面八方散开,金红相间的亮光在墙壁上闪烁着。不一会儿,一道由符咒图案画成的门便出现在墙面上。 郑小强伸手推去,那门居然打开了。门后是一间与渡通仓库相似的暗房,里头放着不少仪器和简单的家具。 蓝蓝和郑清然慌忙将海一健抬了进去,放到床上。姿势一出现变动,海一健便又猛咳着吐出大口血来,吓得蓝蓝直淌眼泪。郑小强马不停蹄地从杂物桌上找出香炉和金针,又抓起角落里的几瓶玻璃气泡水瓶,眼也不眨地扭开,将滋滋冒气的液体倒入杯子里。随后,他从好几个不同的纸巾盒中抽出几张符纸,扔进香炉之中。 蓝焰凭空出现,不过寥寥数秒,炉中只剩下一抹符灰。 “呃——”躺在床上的海一健满身冷汗,忽然睁开双眼,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他的眼中却是全然的素白,连瞳仁也毫无色彩,吓人得很。 郑清然当即将金针扎入他眉间天眼处,让他闭上双眼,他却又通体发抖、双唇死咬、浑身抽搐起来。郑清然焦急地大喊:“师父!” “来了来了!”郑小强将炉灰也倒入杯子中,随意晃动几下,急急忙忙地凑到海一健身边,“海处长,快把这个喝了!” 蓝蓝和郑清然立刻将海一健的身体牢牢压住,方便郑小强将符水喂到他嘴边。无奈海一健上下牙直打着架,几乎要咬着他自己的舌头,根本无法将符水咽下去。郑小强试了几次,却洒了自己一手水,只能火急火燎地去重烧一炉。 “让我来!”见势不妙,蓝蓝直接夺过郑小强再端过来的符水,将海一健不断哆嗦着的身体搂入自己臂弯之中,然后一个仰头,将符水倒入自己嘴里。 在郑小强师徒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蓝蓝毫不犹豫地吻向海一健的唇,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将符水一口一口地送了过去。 海一健喝下符水,身体不再抖个不停。他依然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只有肩膀和脑袋被蓝蓝温柔抱着,唇齿间留有缠绵气息。蓝蓝不舍地又亲了亲他的面颊,舔去他嘴角残余的一点水渍。 两人一猫才刚松了一口气,却见海一健猛地又睁开双眼,全无神采的眼珠子中,黑白颜色不住变化着。 “呃啊——”仍未恢复意识的海一健大喊一声,似是要弹起。床边应声飞出四根符咒缠成的绳索,将他的四肢绑在了床上。蓝蓝被忽然弹起的绳索打了下床,惊恐地看着一切。形势似是一触即发。 “起作用了,清然!”郑小强两步冲向角落,捡起一把玄铁长剑,与邓子追从手机中召唤而出的那把极为相似。郑小强将剑直接朝另一头的郑清然抛去,郑清然接住了剑,一手掀开了后头蒙着家具的白布。在灰尘飞舞之下,出现的竟是一台体量颇大的吸尘器。 此时,暗室中已有不少黑光在到处闪现飘动着,与阴阳相交之界中的怨恨光丝无异,竟全都是从海一健的身上渗出来的。海一健的身体弹动个不停,符绳只能勉强将他拴在床上,眼看着就要断裂开去。 郑清然反手挥起长剑,将它沿着吸尘器的某处缝隙狠狠刺入,金光登时蔓延开来。吸尘器呼呼作响着开始工作,满屋的怨恨光丝立即被吸了进去。 随着电器的轰鸣噪音,黑色光丝源源不断地从海一健体内涌出,又不断马上被吸尘器吸走。 周围骤冷骤热,能隐约听见一些哭声和咒骂声,也像是被吸尘机绞住拖走一般,嗖嗖地呼啸而过,难辨内容。 鬼影幢幢,寒热交织,哀声怨语不绝于耳。蓝蓝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白乌鸦二人则神情严肃,目不转睛。包括躺着的海一健在内,暗室中所有人似是都在目睹着极大苦难,忍受着煎熬。 过了许久,室内终于一点黑色光丝都不剩了。缠在海一健手腕脚腕上的符绳自觉松开,又迅速地卷回了床底下,消失不见。 ---- 下章有重要剧情揭示……
第20章 20. 纯粹的怨念·关于凳子·稍作疏通 蓝蓝重新扑到了海一健身边,用两只圆滚滚的含泪蓝眼凝视着他的睡颜,一边还小声地吸着鼻子。 郑清然将剑从吸尘器中抽出,把尘盒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入一个贴满了各式符咒的快递盒里。 郑小强走近床边,极为忧虑地看着海一健。此时,海一健睁开了双眼,受惊地环顾四周。蓝蓝立刻钻入他的怀中,一刻不停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胸膛。 “郑道长,我……?”海一健虚弱地喘着气。 “海处长,你的魂魄被鬼王怨力所侵,差点儿就被他怨化了。”郑小强叹了口气,语气极为沉重,“我这儿只有用在凡人身上的符咒,幸亏之前出于好奇,让鬼差给我带了点黄泉源头的水过来,还能勉强用在你身上。不然,你现在已变成纯粹的怨念了。” 被仇恨所怨化,使人变为纯粹的怨念而存在,这是比灰飞烟灭要更邪恶、更阴险之事。成为一抹怨念,就代表他不再是生命,不是灵体,不是魂魄,甚至不是花草树木,风沙尘埃,而仅仅是为祸三界的一丝恨意,只会给人间带来灾难,再没有一丝轮回补偿的可能。海一健听了,心里一阵后怕,连忙将自己撑起,“多谢郑道长相救,咳咳……” 他一咳嗽,就又有污血从嘴角渗出。蓝蓝小声叫唤着,抬手替他擦拭掉血迹。 “这是我们白乌鸦的份内事,谈不上谢。但是,海处长,我能保你三魂七魄一刻稳固,却保不了你这副地府打造的肉身。”郑小强担忧不减,摇了摇头,“你的灵魂也与凡人有所不同,这并非渡通擅长的领域。你必须尽快回去地府,不然,一旦你肉身崩溃,你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结局。” “什么?!”蓝蓝大叫一声,双手牢牢地抱在了海一健肩膀上,呜咽着用自己的脸蛋去蹭他的颈侧,“你不能魂飞魄散!可是,可是我也不想你走……” “咳咳……”海一健仍是咳着,没有直接回答,却从蓝蓝身上摸出了桃花簿,递向郑小强。 “这,也是月老的法器?”郑清然掏出刚才捡到的朱砂笔,又接过桃花簿,将两样东西一齐举起,露出惊讶神情。 “应该是了,我们在鬼王身上抢到的。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不太像是巧合。”海一健抱住还在哭个不停的蓝蓝,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郑清然先将东西收好,又和郑小强交换了一个严肃的眼神。郑小强伸出二指,在蓝蓝脑门上轻弹一下,少年登时又变回了白猫,被郑清然提着后颈抱了出去。 郑小强坐到床边,暗室中只剩下他和海一健两个人。 “海处长,你现在必须回去地府,不能耽搁了。”郑小强语重心长地说着。 “我来这儿,任务是为了捉拿鬼王,确保辛念菩萨顺利渡劫。如今任务未成,我不能走。”海一健轻声回答。 郑小强摇头,“这次任务确实过分艰险,非同寻常,我相信阎王大人不会因此怪罪——” “跟地府没有关系,是我个人的决定。”海一健却打断了他的话,“我在人间时间不长,这段日子以来,承蒙白乌鸦师徒几人的照顾,尤其是凳子,还有安齐。我虽身为死神,但确实已将他们当作是几世修来的真心朋友。地府中,有能力作战的死神已经不多了,大多数精锐都折在了鬼王出逃那回,如果我回去,大概无法再派出什么人来了。我不能看着你们孤军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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