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你不过是赢了一回,就享受了几百年的香火。我今日要是赢了你,战神我也做!”刘兆福只知躲避,区区一怨灵,根本难以招架神力加身的任崝嵘,却还是嘴硬地叫个不停。 “当年,本将率天命之师拨乱反正,将你这等奸贼佞臣铲除,今日,本将不介意再让你灰飞烟灭一回!”任崝嵘一声怒喝,一挥长枪,在墙面上留下铿锵划痕,随后瞄准了刘兆福的身影,将红缨枪朝前一送,直接钉在了他的一条大腿上。 “啊!”刘兆福慌忙大叫,眼看着任崝嵘一身如瀑神力向他逼近,情急之下,断腿逃脱,单脚跳动得如同弹簧,跑到了巷口处。外头虽路人不多,但远处依然有凡人经过,他的古怪身姿不免引起注意,惊恐尖叫传来。 任崝嵘战得正酣,操着红缨枪又要追来,“恶鬼,哪里跑?” 此时,刘兆福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位列仙班的任崝嵘的对手,已无意再与他搏斗。他转念一想,鬼王只要求他拖延住战神,不让他在大人得到朱砂笔之前赶到,又没让自己把战神给弄死,根本犯不着在这里搭上自己的小命。刘兆福灵机一动,挥舞双手召出阴风阵阵,将路边一整排的共享单车给刮得飞起,如龙卷风一般,全部卷着扔到了巷子中间,朝着任崝嵘劈头盖脸地砸去。 任崝嵘见状,急急忙忙双手旋转起红缨枪,形如护盾,将共享单车给挡在了跟前,自己免于受砸。但当他放下长枪时,数十辆共享单车已在小巷中堆成了一堵墙,水泄不通,嘀嘀警报声不绝于耳,令人头昏脑涨。 “超出运营区!超出运营区!超出运营区!” 刘兆福趁此时马上逃之夭夭,只留下任崝嵘瞠目结舌,望着眼前的单车小山,受困其中。 仓库之中,饿鬼兄妹被突然撞开的大门吓了一跳,立刻露出防御姿态,嘶吼着挡在邓子追跟前。但又听见一声年轻却铿锵有力的念咒声,更多的金光照了进来,刺眼亮光直直扑在两只怨灵的身上脸上,如同火烤针扎一般,令他们备受煎熬,只能尖叫着四处飞舞。 “啊——臭道士,又来了一个臭道士?”女鬼难以忍受地上蹿下跳着,径直往入口飞去,想要先下手为强。不料,一道黄符直冲她门面而来,巴掌大的符纸在她跟前骤然变大,直变得有半个人长,像是束缚衣一般将她整个身子裹了起来。 “是道士,但一点儿也不臭,也不止一个。”郑小强信步走入,仍是摇头晃脑、面上带笑的神秘模样。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练功服,五官稚嫩,神情却异常庄重的年轻男子,手中正握着桃木长剑,剑刃上粘着好几张符纸。 邓子追还在地上滚来滚去,艰难地瞥见来人,大喊出声:“大师兄!师父!” 郑小强拍了一把郑清然的后背,果断道了句:“我来对付他们,你去救人。”随后,他啪地一声摇开折扇,对着正要冲上前来的男鬼大力扇风,夹杂着凌然正气的灵风便将怨灵刮得直往后退。 “师弟!”郑清然提剑冲到了邓子追身边,两下便用木剑解救了他的四肢。 “那边,菩萨!”还来不及先喘口气,邓子追连滚带爬到了安齐旁边,将他扶了起来,却发现他依然双眼紧闭着,“安齐!安齐,你醒醒!”刚喊出两句,他忽然又想到,如果安齐这时候醒了,见到面前的伏魔大战,就算不被吓得又晕过去,事后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跟他解释。于是,邓子追转而伸手捂住安齐的眼睛,“不不不,别,别醒!继续睡!” “呃啊——你们,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来欺负咱们兄妹俩!那好,来一个我吃一个,来两个我吃一双!”见到本已到了嘴边的邓子追将要逃脱,那女鬼饿急了眼,怨气更重,四肢白骨竟然直接刺穿了缠在身上的黄符。伴随一声巨响,符纸变得四分五裂,爆炸开来。在尘雾弥漫之中,两只怨灵所造成的阴影快速蔓延着,几乎占据了整个仓库。 “妖孽,休想!”郑小强丝毫不惧,将折扇在手中转动几圈,再猛地一扇,从扇叶顶端忽然飞出九根金针,围绕着两只怨灵所在之处在地上扎稳,针尖之间竟然连着极其细微的丝线。在金针落地的瞬间,丝线散发出金黄光亮,像是电网一般,将两只怨灵圈在了里面。 “啊!让咱们,让咱们吃!”两只饿鬼的愤怒怨恨之情仍在不断上涨着。 此时,大概是受到感应,三个白乌鸦的前额上都自动浮现出标志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将二指搭在眉间,抹过散着微光的印记,动作只差一瞬,你前我后地将二指送向前方,正对着那两只怨灵。 三道红光齐齐从天眼中射出,形成一个金字塔状的光罩,将怨灵兄妹困在其中。 “你们两个,惹错人了。”郑小强轻叹一声,怜悯地看着光罩之中的两只怨灵。 “你们……你们不是黑白无常,也不是寻常装神弄鬼的道士,”男鬼紧紧地抱着仍龇牙咧嘴着的妹妹,既疑惑又惊慌,“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郑清然正帮着邓子追把安齐抬到一边,听了他们的话,有些难以置信:“你连我们白乌鸦都不知道,就心甘情愿为鬼王卖命了?” “卖命?不,咱们兄妹俩不为任何人卖命,咱们只是想吃顿饱饭而已。”女鬼的视线在昏迷中的安齐身上打着转,“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们费了这么大劲儿,到底是为了保护那支笔,还是保护他?” 郑小强和郑清然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有些迟疑的表情,“凳子,这两兄妹似乎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不如,还是让鬼差来处理吧?” “师父,你不是吧?我好歹也是你的入室弟子,刚才你徒弟我差点被他们俩给吃了哎!这都能手下留情吗?”邓子追此时终于回定下神来,开始哇哇大叫,“就这两只怨灵的怨气值,下了地府也保证是立马判决灰飞烟灭,我们又不是没权力这么做,每次都要走程序?” “师弟,你稍安毋躁,不管要怎么处理他们,都需要根据规章制度来办。”郑清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意气用事,深呼吸,多想想事情好的一面。上次我发给你的洗涤心灵推文,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啊?” “Oh my god,师兄你又来了——”邓子追的白眼还没翻完,终于从共享单车小山中脱身的任崝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安齐!”他单手提着红缨枪,眼里只有躺在邓子追腿边的安齐,径直越过仓库里的众人,冲到安齐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没事,老任,别慌,他还活着。”邓子追见他来了,终于想起了什么,伸手去翻任崝嵘的口袋,“药呢?你有随身带着药吗?我的包让这俩怨灵弄不见了。” “有,当然有。”任崝嵘让安齐躺在自己一侧臂弯之中,另一只手从外套内侧的贴身口袋中摸出一板药片,正要掰出一片来,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邓子追。 “我出去买瓶水。”邓子追当即会意,片刻不耽搁地往外走去。他前脚出了仓库,一个身穿快递员制服、个子矮小的男人后脚就走了近来,胸口上别着“301”的号码牌。 “……啥玩意?!”三零一号黑无常一见到那两只被困住的怨灵,还有一屋子高级领导,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片区只有我一个找上来了吗?我们处长,不在?” 听见他的声音,任崝嵘这才环顾四周,见郑小强和郑清然一前一后站着,已大概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这位就是玄乾战神真君吧?在下白乌鸦第十八代传人,凳子的师父,敝姓郑,这是我的大徒弟。”郑小强走向任崝嵘,却见他仍维持着单膝下跪姿势,抱着安齐不打算起身,只是冲自己点了点头,便也跟着蹲了下去,稍微查看着安齐的脸色。 安齐双眼闭着,眉头紧皱,一只手还搭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好像是在无意识地抓握着难受的地方,看起来情况不大好。 郑小强凝神细看安齐全身,额前天眼的光亮忽明忽暗着,呈眨眼状态。当他专注地看向安齐的胸口时,天眼乍然亮起,十分警觉。郑小强叹了口气,转身唤了一句:“清然?” 不远处的郑清然应声上前,从桃木剑上扯下一张空白黄纸来,递给郑小强。 郑小强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细针,眼也不眨地刺破了自己的食指,用血迹在黄纸上画出奇怪图案来。然后,他将画好的符放到安齐心口上,又打了一个响指,那符咒瞬间烧成灰烬,闪着微光的符灰被安齐的身体迅速吸收,不留一点痕迹。 “呃……”昏迷中的安齐叹了一口气,面容慢慢放松些许,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任崝嵘见他有所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神色和缓了一点,对郑小强再点头,“多谢郑道长。” “任将军客气了,这是我们白乌鸦的份内事。”郑小强如常回答。 “呜哇——”在他们身后,那身形微胖、憨厚可掬的三零一号黑无常正试探着往两只怨灵凑近,但还没走几步,被困在光罩之中的饿鬼兄妹就又咆哮着四处冲撞起来,吓得黑无常前进两步就又后退三步。 一听到那头的鬼哭狼嚎,任崝嵘的脸色登时又变得铁青,咬牙切齿着说:“这两只怨灵胆敢冲撞菩萨,还试图杀害天师,应当立刻就地正法!” “这个……大概还是需要遵从地府的规定吧?”郑小强显得有些犹豫,转头看向那个缩手缩脚的黑无常。另外两人也齐齐望了过去。 三零一号黑无常见满屋大人物齐刷刷看着自己,一时紧张得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呃,这,这个,我,我才上工两个星期,只是一个实习鬼差啊……” “就算是实习鬼差,《灵体通行条例办法》你应当是知道的吧?对于违反条例又造成重大危害的怨灵,理应如何处理?”郑清然问他。 “我,我查一下!”三零一号黑无常笨手笨脚地从兜里掏出一部扫码机,试图对准光罩中的两只怨灵,手忙脚乱地扫了半天,才终于从屏幕上读到了数据,“啊,这两只怨灵作恶多端,早已在地府的诛杀名单里了,可以按照程序将他们带下地府受刑,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也完全可以就地处决。既然是你们白乌鸦抓到的,就归你们白乌鸦做决定。” 见这个鬼差动作十分不熟练,那两只饿鬼又还在哭嚎个没完,任崝嵘本就不多的耐心被彻底磨灭。“不管你们人间和地府有什么规定,本将奉天庭之命下凡处理公务,本就有权随意处置任何意图伤害菩萨之人。不论是人是鬼,本将都不会跟他们客气。”说完,他正要挥舞起长枪,又不想将安齐放回到地面上,便随手将长枪抛向半空中,再从容伸手接住。掉回到他掌心中的,却是一把通体纯黑的手枪。 任崝嵘头也不回,双眼只看着怀中的安齐,朝后毫不犹豫地开了两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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