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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了解所有残酷的真相之后依然坚持奔赴？ 这个脆弱的群体意识最终能改写规则吗？ “...我想留下来看看，就让我、不，鄙人成为您的见证者吧。”
第95章 正合我意 “那时鄙人跟他约定，如果他未来沦为奈亚的眷族后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鄙人会找到他，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我想到我被奈亚变成狗的时候，意识不清淅，每分每秒都在遗忘。 那个病弱的男人，可能就是在精神折磨中渐渐迷失了自己吧。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质问乌洱姆。 “在之前，您从未毫无保留地信任过鄙人。您眼中的鄙人一直戴着小丑面具就是最好的证明。您怀疑鄙人，鄙人便只能说出谎话。毕竟在您面前的并不是鄙人的本体，是鄙人通过您的意识维度投射到此位面的投影，这个投影掺杂了您的印象。” 乌洱姆和我紧挨着坐在餐桌旁，我给他泡了红茶，他托着茶杯抿了一口。 “不得不说，过去的您很精明。他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当您懵懂无知、甚至恐惧鄙人时，得知真相反而是您的负担。只有您足够强大，能够理性地看待鄙人，才能从鄙人口中得知真相。” 这么一说，我的确把生态缸当成一道测验。走出生态缸后，我也摆脱了潜意识里的自我怀疑。 “乌洱姆，既然你只是一个投影，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乌洱姆眨了眨浅金色的眼睛。他身上的白西装簇新，领口戴着一枚缀有烫银星星的紫色领结。我看这枚领结觉得眼熟，恍然想起这是苏珊娜一眼相中的领结。他一手托腮，一手撑在餐桌上，微微蹙眉，似乎在苦恼怎么给我形容。 “鄙人找不到合适的人类语言来描述......从人类的角度看，如果能看到的话，鄙人大概是一颗恒星吧。” 难怪乌洱姆认为我不可能杀死奈亚。凡人企图杀死太阳，属实是不着边际的妄想。 “那......你们这样的生命，也会死吗？” “会死。”乌洱姆回答地很干脆，淡定自若。“生命都是会死的。只是高维生命的生和死都很漫长，人类看不出区别。” “那既然是生命，也是要进食的吧？”我突然灵光一闪，感觉高维生命也不是那么神秘莫测。 “你贩卖奇迹给人类，当初用什么‘情绪能量’来敷衍我，其实只是你自己需要吧？” 乌洱姆吸了一大口茶，险些被烫到，急忙放下茶杯哈气。他脸上褪去油彩后，表情生动许多，此时像一个被戳破秘密的大男孩。 “您竟然能猜到！噢，不愧是您。确实是这样，熵值是鄙人的食粮。投影需要进食的能量较少，人类情绪状态的增量就可以满足。当初并不是鄙人有意隐瞒，是您对鄙人的印象如此。” “好吧！你再啰嗦下去，我对你的印象会变成唐僧的！我刚才向你购买了奇迹，现在收取你的报酬吧。” 当我意识到可以凭借自己突破生态缸时，下意识收手了，选择与乌洱姆交易。原来那时我就放下了对他的敌意。 乌洱姆没费多少时间就决定好了。 “您从鄙人这里购买了‘离开生态缸’的奇迹。‘生态缸’是普通人无法逃出的，这是一个大型奇迹，作为报酬，鄙人收取您的‘自由意志’。您从此没有自由意志，只能为别人的期望而活，为人群的期望而活。” 我笑了，“正合我意。” 深林中天黑得早，乌洱姆起身去给壁炉添火。噼啪作响的木柴将我拉回某一天放学的夜晚。 “鄙人期望您今晚留下来。这里有我们的许多回忆，不是吗？” “是啊......是时候好好‘叙叙旧’了。”我盯着他修长的背影说道。 离开生态缸后，我的分裂意识增加到5000个。 同一时刻，我在日本东京的一家酒吧中点了莫吉托，独自坐在吧台一角。 我用手机浏览某个神秘学论坛，其中有疑似奈亚教活动的帖子。我一边飞速浏览一边思考，亲手杀死奈亚估计不现实，我得想个别的办法对付奈亚。其实我的目的只是让他不能再接触人类、不再打扰我。换种思路，将他赶出三维世界？封印奈亚？ ...... 5000个分裂意识一起动脑子，想事情就会快很多。我现在知道高维渗透，乌洱姆是通过我的意识来到这里。同理，可以从我的意识层面扼杀，那乌洱姆就不会投射到三维。 要在意识层面抹杀奈亚，就需要让全人类遗忘奈亚。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哇，那是什么语言，完全看不懂啊！” 有人在我身边叫出声，我头都没回，回答说：“西班牙语。” “姐姐能看懂西班牙语？好厉害！”那人却不依不饶，在我身边的吧台椅坐下，“姐姐是一个人来的吗？姐姐？姐姐好像不是日本人啊。” 真是个聒噪的家伙。我忍不住回头看他。 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男人，有点娃娃脸，眼睛很圆。他身高中等，穿着工装背带裤，内衬是一件做工细致的赭石色衬衣，衣服松松垮垮地不显身材，是日本年轻人喜欢的宽松舒服的风格。他的头发有点天然卷，刘海蓬松地遮住额头，有种不刻意经营的帅气。 见到是个孩子，我放下戒心，“是哦。小弟弟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同学硬拉我来的。但酒吧一点也不好玩。” “哦，小弟弟你还在上学啊。” “我明年就大学毕业了！那个，叫‘姐姐’是尊称啦，我并不是说你年纪大......不要一直叫小弟弟吧！你生气了吗？” 他收起笑容，柔和的脸颊轮廓有一丝紧绷，探头探脑地望我，似乎随时会道歉“谢罪”。 我浅尝一口莫吉托，放下手机转过身来。 “没有生气哦，只是我确实比你大很多，叫你‘小弟弟’很合适。” 酒吧有驻唱乐队，是重金属风格的，现在正在台上声嘶力竭地表演。洋红色光斑闪过他的脸，他欲言又止，是搭讪受挫的帅小孩儿，拼命捡回刚才的暧昧气氛。 “不会吧，我今年21岁，姐姐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 “我指的可不是年龄啊。”我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我是说阅历哦！” “阅历？”他又来了兴趣，想什么都在脸上清清楚楚写出来了，“那姐姐给我讲讲好嘛？”
第96章 唯一的光 “都是些大人的事情罢了。”我叹了口气，端起莫吉托，重新拿起手机刷论坛。 关于我的事情，我只跟寥寥几人讲过。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我身边。 再次跟一个人类由陌生变熟、将我所有的一切如实告知、然后与他永别，想一想实在太累了。 原来意识也是会累的。 我以为摆出这副无趣的样子，这个来酒吧寻乐子的年轻人会很快走开。 但他似乎对我兴趣不减，又搭话几次失败，他看着台上的驻唱乐队动起了心思。 “姐姐不想说的话，我给姐姐唱一首歌吧。” “这么说有点自夸，不过别人都说我唱歌挺好听的。” 他一说完，离开吧台椅径直走向舞台。驻唱乐队刚好演奏完一曲，他在舞台下嚷嚷，不知道跟主唱说了些什么。乐队成员大笑着把他拉上台。我猜即兴演出是这里常有的事。 年轻人借了一把电子吉他，在舞台上席地而坐，清了清嗓子。 突然的安静让舞池中的人们停止摇摆，好奇地看向舞台。我也坐在暗处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舞台自带扩音效果。年轻人调好吉他，深吸一口气，平稳地唱出第一句。 *受(う)け止(と)めきれないものと出会(であ)うたび「每当遇到无法承受的痛苦时」* *溢(あふ)れてやまないのは涙(なみだ)だけ「总是不禁泪如泉涌」* 他的声音比原唱清亮一些，右手娴熟地拨着和弦，在聚光灯下自弹自唱。即便不懂音律的我听起来也十分悦耳，那声音袅袅婷婷引人回忆过往。 *何(なに)をしていたの「你都经历过什么呢」* *何(なに)を见(み)ていたの「又目睹过什么呢」* *わたしの知(し)らない横颜(よこがお)で「脸上浮现着我不曾见过的神情」* 回想起来，我曾经努力地想跟别人产生牵绊。为了一见钟情的陌生同学去参加舞会，拿着纸笔帮每一个想家的战友寄出思念。我那时太天真，拿得起却放不下。 我拖着诗芬尼斯掘出哥哥的肢体，结果谁也没能救下来。我利用盆栽生命复活关雎洲，始终不承认他的牺牲。我为了执念杀死来救我的朋友，又因为大意让狮子被鬣狗虐杀。 我做过好多傻事，被命运耍得团团转。 *どこかであなたが今(いま)「如今你正在什么地方」* *わたしと同(おな)じ様(よう)な「与我一样」* *涙(なみだ)にくれ 淋(さび)しさの中(なか)にいるなら「终日过着以泪洗面的寂寞生活的话」* *わたしのことなどどうか 忘(わす)れてください「就请你将我的一切全部遗忘吧」* 但我最害怕的事就是连那些回忆都遗忘了。 在我快要沦落成眷族的时候，只有这份恐惧刺激着我支撑下去。如果有人问我重来一遍我愿不愿意，我赌上一切也想再回去相遇时的那天。我会忍着内心的悸动好好上完一节生理课，我会仔细品尝肥美的鱼汤，珍惜和战友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这段路不长，大多数时候也并不美好，但就像关雎洲说过的，悲剧也有存在的价值，那为后来者排除了一种错误的选择。 即便我一定会心怀亏欠，我会充满感激地重走一遍。 *そんなことを心(こころ)から愿(ねが)うほどに「这是我内心深处唯一的祈愿」* *今(いま)でもあなたはわたしの光(ひかり)「时至今日 你仍是我的光芒」* 年轻人结束了演唱，把电子吉他交回乐队成员手里。 在一片赞赏的欢呼声中，他小跑着回到吧台。音乐真是一种神奇的创造，超越了时间，让人跟过去现在未来同在。 “姐姐——”年轻人展露笑脸，转而吃惊，凑到我面前细看。 “你怎么哭了？” 我去摸眼角，果然有几分湿意。 “我唱得有这么好吗？”年轻人搓了搓后颈，憨笑起来。他恰到好处的自信并不让人反感，还有点可爱。我看他的圆眼睛和粗眉毛突然很亲切。自信又多才多艺，能培养出这样孩子的父母一定很欣慰吧。 “确实不错。我叫耶梦加得，你呢？” “啊！我叫岸边裕次郎，东京人，还在读大学。姐姐你是哪里人啊？” “暂时是日本人。” “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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