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吗?” “有没有用不好说,你不弄肯定没用。” “有用,有用。”齐星辉在一旁鼓励,“现在好多人利用短视频做广告呢,别人可以,你当然也可以。” 孟玉蕾将信将疑地看着齐星辉,“看来你在家带孩子没少刷手机呀!” 齐星辉朝她挤挤眼,小声道:“蒋蔓还在呢!”说完,他对着孟玉蕾的手机道:“蒋蔓,我明白你意思了,这个账户我来弄,等我把内容丰富一些再跟那个视频博主联系,到时候让他直接转发,趁机给玉蕾做招生宣传,对吧?”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公司这两年也跟一些本地网红合作过,后期我找他们再做做推广。既然咱还想继续做钢琴老师,那就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孟玉蕾,你听到了没?”蒋蔓的声音高了八度。 “听到了,听到了。” “你就好好弹琴,好好教学,剩下的交给我和齐星辉。” “行,我听你们的。” 为孟玉蕾经营账号让齐星辉精神抖擞。一整晚没睡,他把孟玉蕾从前弹琴的视频都整理了一遍,剪出了几十个他认为不错的小视频,一条条地发在了“玉蕾钢琴教育”的账号下。他还很有耐心地下载了很多流行歌曲的五线谱,等着孟玉蕾录新的视频。虽然那些谱子他一点儿都看不懂,但他还是按名称页码整理得清清楚楚。 当齐星辉准备这一切时,他怀着复杂的心情。从前一杯咖啡加班画图到天亮的感觉又重回心头,工作的成就感和黎明一起到来的喜悦会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栗,他喜欢那种彻夜投入、完成后的释放和交付图纸后对一幢大楼的向往。可是现在,他是在为妻子的事业奔忙,竟也体验到了久违的成就感。他希望妻子能从事她想要的工作,希望她能像从前的他一样从工作中找到快乐,更希望她取得一些成绩,不然他整晚忙活些什么? 可是心头依然有些微妙的情绪,他很怕她的事业发展得太好——她能挣来很多钱当然是好的,但是总不能比自己从前挣得多吧?这不止是颜面的问题,而是一种否定。 可是转念,齐星辉又觉这种否定来得不合逻辑,夫妻二人,真的要相互比较吗?谁挣得多,谁挣得少?谁能力强,谁又比较弱?若在他变小之前,这些比较或许还有讨论的余地,可是现在,他的体形只有她的三分之一不到,他在任何层面上都不能再和她相提并论,那这样的比较还有什么意义? 是的,必须得认输,向生活认输,更向孟玉蕾认输。可是,孟玉蕾就赢了吗?她从中体会到胜利的快乐了吗?她完全没有!她似乎比他更期待他能早日变回去,让生活恢复正轨。在他变小的整个过程中,她比他更焦虑、她吃了更多的苦、承受了更大的压力。所以,这种比较是没有意义的,夫妻二人是一体的,是共同进退的,好胜心与虚荣并不该存在于夫妻之间,男人的尊严也不该置于妻子前面。 想到这里,齐星辉释然了。他比刚才更期待孟玉蕾的事业能够拨云见日,希望她好,希望她更好,而他自己的事业、年薪、面子,并不该成为她事业的坐标系,他要做的,就是帮着她,拉着她,甚至推着她,喜欢她,让她继续向前。 关上电脑,齐星辉钻进了厨房。今天是周日,他们三个可以多睡一会儿。他用手机播放孟玉蕾毕业演奏会上的视频,他听她弹贝多芬、弹肖邦,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结婚前,他去琴行接她的时候,总能看到她认真演奏的样子。那时候的他真的被她深深吸引。她精致的五官,她说话时灵动的神态,她的开朗乐观,还有她弹琴时认真的样子都让他着迷。他多么幸运地将她娶回了家,跟她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可是当初那种迷恋,却在不知不觉中消退了,与其说消退,不如说是损耗,损耗在柴米油盐中、损耗在孩子的屎尿屁中、损耗在乏味的日日夜夜中。爱情和亲情在不知不觉中你退我进,爱情究竟还剩多少,他不知道,也不敢想。或许,只能把年龄当药方,当你知道全天下无数的夫妻都是这样一起变老时,关于爱情的问题就被匆匆解决了。只是,心底深处,终究还是有一丝遗憾吧! 关于爱情,他想到自己从前一些荒唐的事情,他也对别人动过心,并摇摆不定。当心悸的波浪退去,感情片甲不留,如今只剩懊悔。他又感到庆幸,在事情变得不可控制之前,他拥有足够的理性。可人总是微妙的,在不同的境地,会有不同的感受。他的确意识到了自己的转变,当他深入家庭,比起从前,就像多走了一段路。而这一段路,让他的是非观念更加清楚。除了庆幸,他似乎更懂珍惜,这种感受让他如今对家庭的付出更加心甘情愿。 齐星辉踩着凳子摊煎饼的时候,孟玉蕾倚着房框看他,“了不得了,你连煎饼都会了!” “这有什么难的?网上看看就会了。”齐星辉倒了一勺面糊进去,将平底锅轻轻一转,面糊就在锅底均匀地摊了开来,“你昨天不是批评我看短视频吗?这些手艺我可都是在短视频上学的。” “土豆丝也切得不错啊!” “这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两个土豆切了整整三十七分钟。” “这么精确?” “一首贝多芬奏鸣曲,一首肖邦的圆舞曲,正好三十七分钟。”他指了指一旁的手机屏幕。 “这个琴声听着有点儿耳熟。”孟玉蕾凑近一看,笑道:“这不是我弹的嘛!” “演技真差!” 孟玉蕾把手机拿起,专注地盯了一会儿,感叹道:“那时候弹得真好啊!” “现在不行了吗?” “那时候为了毕业演奏会一练就是五六个小时,现在哪还做得到?” “要是有时间肯定可以嘛。” “心态不一样了,同一首曲子表达也不一样了。唉,说了你也不懂。” 齐星辉撇撇嘴,“对,你们艺术家的世界,我这样的俗人当然不懂。”他把煎饼从锅里倒进盘子里,“要不要尝尝,我这辈子摊的第一个煎饼。” 孟玉蕾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起来,“还真是这辈子第一个。” “可不是嘛。别减肥了,必须得吃!” “那我吃一半儿好了,就当早餐了!”
第32章 新的契机 齐星辉又给那个视频博主发了私信,“您昨天视频那𝖒𝖑𝖟𝖑对儿母女是我太太和女儿,事情可能不是您想象的那样,麻烦您给我回个电话。号码是——” 五分钟后,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声道完“您好”就开始仓皇道歉,“当时的场景的确很感人,我也是犹豫半天才发的。我没有多少粉丝,想着也没人看,没想到一下子火了,我也没想到。” “你明明有六千多的粉丝,你睁眼说瞎话呀!”孟玉蕾大喊。 “实不相瞒,一大半粉丝都是我买的。” “那些我不管。我刚才又看了一下,这个视频播放量已经有两万多了,甚至有朋友认出了我们,还打电话来问,这的确给我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齐星辉道。 “您是想要分成吧?这没问题,等平台跟我结算了该多少——” “你以为我们是问你要钱吗?”孟玉蕾又生气喊道。齐星辉伸手捂她嘴,她歪着脖子躲避开来仍对着手机喊,“你看我们像是掏不起两份卤肉饭的钱吗?” 电话那头的小伙子好像被吓得不轻,半天没有动静。 “你让我跟他说好不好?”齐星辉道。 孟玉蕾翻了个白眼儿,终于安静下来。 “是这样,我太太的确不是买不起一份卤肉饭,她就是最近有演出,急着要减肥,午饭不吃碳水。可是昨天中午她饿极了,一时没忍住就把女儿的剩饭吃掉了。妈妈吃孩子剩饭很正常的事情,的确不至于说买不起一份饭。但是您的视频发出去后,我太太被朋友认了出来,甚至还有国外的朋友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是不是遇到了困难,我们的确很尴尬。” “唉呀,实在是对不起啊,我真是没想到。我当时和女朋友在餐厅吃饭,我俩都觉得您女儿特别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发现她和妈妈两人互相谦让一份卤肉饭,我们特别感动,就给拍下来了。您相信我,我们真没什么恶意。” “这我知道。” “您要是不满意,我们也可以删了,反正咱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的。” “我知道,但是你们拍摄剪辑也不容易,毕竟付出了那么多工作量。” “这——那您说怎么办呢?” “我太太也有视频账号,但是她平时教学任务重,没有精力运营,所以一直没什么热度,既然这次被你们拍了,我们就想借个东风,咱们一起合做个视频,一来呢解释一下其中的误会,二来呢也替我太太做做宣传。” “哦——”对面的声音拉出好长的调子,“我明白了。” “这样吧,我把微信号发给您,咱们加个微信,具体细节微信聊,可以吗?” “行,没问题。” 在短视频运营方面,孟玉蕾全听齐星辉和蒋曼的。虽然每天手机不离身,可她也不敢说自己懂网络,更何况什么流量与网络经济。每次齐星辉对新媒体、网络运营这些东西侃侃而谈的时候,她只能冒着红心儿眼认真听讲。长篇大论听下来虽然一头雾水,两眼金星,可是她还是意识到了她和齐星辉的差距。 如今他被困家中,可是多年的工作习惯让他保持了良好的学习习惯。孟玉蕾总是抱怨他躲在窗帘后面看书,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她现在才明白那些书籍和他手机里那些阅读软件在潜移默化地驱动着他。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他曾自我打趣过。因为他关心时政和社会新闻,对很多事情都有见解。而孟玉蕾整天早出晚归,可是对整个社会大环境依然浑浑噩噩。这件事让她突然意识到,想要真正转变家庭主妇的身份,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家好,我是孟老师。上一条视频里互相谦让卤肉饭的母女是我和我女儿笑笑,谢谢网友们对我们的关注。看到大家很关心我们,甚至要给我们捐款,我特别感动。但事实是,我们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糟,那天在店里为几口饭让来让去是因为最近我一直在减肥。因为要和女儿要同台演出,所以想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可是那天实在太饿了,女儿剩了几口饭,我没忍住就吃掉了,结果被大家误会,实在是不好意思……”孟玉蕾拿出了自己减肥前后的对比照片,鼓励同样需要减肥的网友。然后,她介绍了自己的职业,屏幕里出现了她当年弹琴的片段。一段炫技的李斯特的《追雪》之后,是人人耳熟能详的《致爱丽斯》,接着,孟玉蕾继续介绍,“我多年前从西安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毕业后一直从事钢琴教学,所带的学生在区、市、省级各种比赛中均有获奖——”
83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