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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腹喝酒对胃不好。”麦思林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连衣裙，原先面黄肌瘦的皮肤，如今丰肌秀骨，毛躁的头发墨黑顺滑，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方瞳叼着跟香烟，麦思林运用法术帮她点燃烟头:“谢谢。” “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的加入会给您造成困扰。”麦思林说。 方瞳低低地笑了一声，摇头说：“不，不是你的问题，曲终人散，世事变迁，每个人最终都影单只影，我是感慨自己老了太快。” “如果不看祭师名册，我都揣测不出，方教士您的实际年龄。”麦思林垂睫看着椅子：“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你随意，很久也没有人能静静坐下来跟我聊聊天了。”方瞳深深地嘬了口烟，缓缓吐出蓬蓬的白雾，她心情似乎缓和了些：“给我说说你的事。” 麦思林拿起酒瓶灌满酒吧，她挑眉看着方瞳。 方瞳会意：“请便。” 她动作纯熟地一饮而尽，完全不像不谙世事的少女。 方瞳：“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你的父母都不管你的私生活？” 麦思林忍不住嗤笑：“我母亲在我孩童的时候就死了，至于我的父亲为了生存，在红灯区做万人骑上的男妓，他样子身材倒是长得不错，在颓败的社会中，算是活下来了。” “具体我所知，你在入会时，写得是孤儿，捏造谎言，可不是个好孩子应该做的。”方瞳眯眼又吐出一个烟圈，她话语内并无责怪她的意思。 “方教士，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跟前空荡的酒杯，修长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滑过杯顶的边缘，一圈又一圈，像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克制住心底的烦躁。 “他私下吸可卡因，在警察在逐家逐户勘察的时候，把剩下的拼命灌进我的嘴里，我不停地呼喊，他都置若罔闻，我深刻地记得，他当时捂住我嘴，跟我说的那翻话，我们活得还不如人，干脆一起进牢，那还能保证三餐温饱。”她指尖动作顿住：“我恨他们，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去养育教导一个孩子，却自私地生了我下来，他们都是贱人，都是该死贱人。” “不是，没有一个父母不爱自己孩子，你父亲或许在痛苦中迷失了自己。”她把细碎的烟头摁灭在桌子上：“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我剖除他体验美好的权利，那个男人舍弃我后，我却无权怨他，后来，我流产了，相比你的父母，我更糟糕。” 麦思林看出她眼里的内疚和痛苦：“我可以当你是我母亲般的孝敬，我会成为令你引以为傲的继承人。” 方瞳发出几声暗哑冷咧的笑声，好像是高兴，又隐隐透着一丝促狭的意味：“好，那么今夜我们不醉无归。” 酒吧内绚烂的灯光映照出情色迷离的气氛，众多男女两三成群地分隔在昏暗的各个角落里，彼此倾诉慰藉。数个诱人的魅影在舞池肆意地摇摆着身体，劲爆的音乐让众人压抑的心情，顷刻得到适当的放松。 幽暗的角落里，方瞳静静地坐在吧台上，独自喝着鸡尾酒，注视着舞池中妖媚的身影。 此刻有不少健壮英俊的男人围绕在她身周，他们争相斗妍想得到麦思林的垂青，飘忽不定的身影彰显着明目张胆的欲望。 纸醉金迷的生活仿佛绝对地把方瞳隔绝开，麦思林畅快地周旋在不同男人间，她极其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她兴奋地转头望向拿着高脚杯在摇晃酒的方瞳，灿然的笑意，在方瞳眼里蜕变成嘚瑟的笑意，诡谲的灯光下，方瞳似乎看到了当年风华正茂的自己。 她内心怨恨无比，表面却依然僵硬地勾了勾嘴角，一把将半满的酒一饮而尽。 她们喝道凌晨3点多，麦思林喝得又点多，她不胜酒力地伸手缠在方瞳的颈脖，她们踉踉跄跄地颠出酒吧，走进潮湿的后巷。 这个点，周围没什么人，只有寥寥几辆通宵搭客的出租车在疾驰而过，不时闪过几束明晃晃的车灯。 “真的越来越美丽。”方瞳目光着迷地抚摸着她滑亮的皮肤：“你将会继承我所有的名誉及地位，包括我的青春我的法力。” 麦思林心口堵着一口酒气，她不由自主地按住心口：“我愿意跟你分享往日的荣誉。” 方瞳敛去笑意：“不可能，孩子，当你在花样年华般的年纪当上至尊女巫的那刻，将会是我的死期。”蛰伏在长发下的双眸翻涌着强烈的杀意。 “我喜欢你的贪心，欣赏你的狠辣。”麦思林疲软的双手慢慢使力将她推开，随之抬起头，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把锋芒的刀刃，神情冷厉地拔掉刀套，用锐利的刀锋拂过凌乱披散在左肩的长发。 她露出若有似无地笑意：“可惜同一套苦肉计，不是对每一个人都有效的，蠢老太婆，噢，不，准确来说，是又老又蠢的老太婆，你除了整容之外，还需要整整你那腐朽发臭的烂脑子。” “你这个虚伪的婊子，我应该对你有所警惕。”方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对比你从前的那些愚味无知的导师，你每次都能巧妙地逃脱惩罚，制作不在场的证据，一次一次的顺利蒙混过去，果然，你们就是污秽的小人。”短刀在麦思林的掌中悬空盘旋，随着转动的频率越快，刀刃犹如脱弓之箭无声无息地朝方瞳飞袭过来。 方瞳一贯使用法术，身手自然不太敏捷，她有些狼狈的侧身躲开，身体不稳地踉跄后退了几步。回旋在空中的短刀霎时又朝她身后扑来，她一个旋转，抬手控住住刀子的方向。 “你可比我狡猾多了。”方瞳运用娴熟 的法术，轻易便掌控短刀，它缓慢地转动着，转眼已飞腾到她的手中。 麦思林戏笑几声，斜眼看向方瞳的那刻，森寒地犹如捕猎者般恐怖的杀气：“梵卓轮到你这代算是末落了，也是，作孽太多，不得善果。” 方瞳猛地额角神经一跳，轰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沿着脚裸腾升而起，身后倒影的黑影奇特地汹涌而上，宛如巨大的蟒蛇般绞住她的四肢，促使她不能动弹，犀利的短刀旋即脱手落地，在空荡死寂的暗巷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瞳心念电转，脸色灰青的睁大眼睛看着她：“纵影术，是我小看你了，这么古老的黑魔法你竟然都会用。”她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可怕的人，迷茫之下，才恍然大悟：“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居然帮你金蝉脱壳，换了副身子。” “你慧根好，即是太贪心了，从你杀第一个人开始，便不能回头，贪乃万恶之源，不是每个人都有本领去贪。”麦思林面上的笑容陡然加深，压缩的瞳孔里闪烁着欣赏之色。 伴随着深沉的法力在体内流逝，方瞳心有不甘地挣动着身体，她能清晰感觉到酸麻疲倦的绝望感，正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布四肢八骸，那是生命在流失的感应，是苍老，是丑陋。 她眼里噙满泪水，身体抑制不住地痉挛，语调近似哀求：“我可以辅助你，帮你铲除教会里的人。” 麦思林此刻踏着尖长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爱欠人的东西，我有足够的能力靠我自己。” 她忽然缓缓蹲下，捡起地上明亮的短刀，如同镜子似的竖立在方瞳的面前，即使在黯淡的光线下，方瞳依然清晰可辨，耷拉的脸部皱纹粗糙的跟干燥开裂的树皮一般的丑恶，本来明亮妩媚的眼睛，瞬间失去胶原蛋白般深陷凹凸，无法掩饰的沧桑就这么浮现在眼前。 “这就是原来的你。”麦思林讥嘲地说。 “不，不是，我永远都不会老，这个女人不是我！不是我！”方瞳奔溃似得大吼，她下意识地念叨着咒语，然而身上的暗影却绞缠的更紧。 “是你，你已经75岁了。我劝你别轻举妄动，会加速生命力的流失。”麦思林淡淡的讽刺，更像是在挑衅。 蓦地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飘然而至，她迅速低低的念着咒语，旋即，捆绑在方瞳身上那股波谲云诡的力量，霎时尽然消失。 “你玩够了，现在可到我了。”方瞳冷笑着，她倏地张开双臂，两双漆黑的手从骤然紧贴着她的手，她反手握住那双犹如恶灵般骇人的手，两者相融交合成一体，晦暗的色彩疾电蔓延全身。 与此同时，在麦思林身周火速围绕起一个镀金色的结界。 方瞳右手一挥，结界受重般挤压着麦思林的身体，强烈的压迫感促使她头痛欲裂，脑浆在头颅里仿佛快迸裂而出，鲜血不同程度从眼眶鼻腔里缓缓淌出，压得她直翻白眼。 砰然一阵令人锥心战栗的刺痛侵袭全身，方瞳此刻觉得心脏被撕裂成两半，她身形一晃，趔趄了两步，惊怖万分地低头去看。 只见一枚削尖的木头直直地刺穿她的心脏，几股粘稠鲜血绵延不断地涌出，濡湿了她高贵的玫红色长裙，悚目淋漓，她隐约认得木头上面的花纹，是用来刺杀吸血鬼的白栎树。 紧接着，第二枚白栎木刺又穿透她的大腿左侧，皮肉被贯穿的痛感令她全身如筛糠般抖动不停，方瞳歪斜着身子，片刻，肢体麻痹地倒下了。 围困住麦思林的锁命咒也随之消失，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身体失重地倒在地上。 黑暗中有位高大颀长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威力惊人的军用十字弩，一身简洁的黑衣几乎与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他头上戴着兜帽，下颚至鼻梁处用透气的黑布蒙面，在魆黑中，一双深色的眼瞳异常的锐利发亮。 他蹬着一对军靴，不疾不徐地朝她们靠近，麦思林佯装怛然失色的样子，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双脚因恐惧而一时脱力无法站起，她迫切用手肘撑地爬行。 男人走到濒死方瞳跟前，静静地俯视了片刻，方瞳大脑混沌不堪，肉体撕裂的剧痛令她本能地曲起双膝，卷缩着身子，整个人抽筋似的微微颤动：“你是近日屠杀教会猎人的杀手，你.....有何目的？” 男人慢慢蹲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二十多年不见，今夜的你真是丑态毕露。” 方瞳披散拽地的半截银发染满甜腥的血液，她似乎知道眼前的旧人是谁，半晌，她无声地蠕动着双唇，积聚已久的眼泪霎时夺眶而出，悲凉的面容勾起一抹苦笑：“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也是最后一面。”男人利落拔出插在她心脏及大腿骨的木刺，鲜血喷涌，方瞳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将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烙在骨子里。 血流的很快，她衰老的皮肤慢慢呈现出属于70多岁高龄的皮肤，沟壑纵横的皱纹，爬满她曾经娇嫩凝脂的皮肤，她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方向，狰狞且满怀痛苦的死去了。 男人冷漠地把两根木刺放在身后的箭袋中，随即倨傲无情地看着方瞳，站起身，耷拉的兜帽遮盖了他阴鸷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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