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鳗点头,是该这样。 而眼下在白玉京中,又是另一番场景。 水面上的一艘小船中,龙君默默看着含章惊悸的魂魄。 这个人魂被罗刹鸟一吓,更薄了,仿佛都有些托不住龙珠。 但想到,也是因为自己的灵气,才使得那孽畜直奔这小公子而来,那么,此番,便也是他津水龙君该有眼下的际遇。 寻回一只龙目的人影,已经开始缓缓有了实体。 倏忽间,黑影化作一条巨龙,他垂首,用湛然的龙目探寻眼前的人魂。 最后,巨龙轻柔的卷起含章,冲天而起,再跃入水中。 在白玉京温和的暖风吹拂下,水面泛起层层的微波。 幽深的水底,水温逐渐变得灼热,巨龙攀卷着小公子,摩擦之间,身上原本焦黑的厚茧渐渐崩碎褪去,露出内里赤金厚重的新鳞。 柔润的新躯与薄弱的人魂缓缓厮磨,龙息与人息交汇,含章体内的龙珠在这样隐秘幽晦的水底暗自转动,牵引着魂魄神交的脉络,在他的灵魂深处搏动起伏。 水面泛着金粉,山川露着艳色。 白玉京也因此,渐渐焕发生机,枯树冒出新芽,老藤开出新花…… 含章觉得自己在做梦,极温暖又舒适,仿佛就要叹喂出来,他仿佛能感受到自己逐渐的丰盈与饱满,真叫人沉溺,再也没有比这还舒服的时候了。 应该就是梦吧,因为迟钝的五感,他感受的不太分明。在这梦里,是到处飞花的春城,是不断涌动的热泉。 一个男人朦胧的隐在雾气昭昭的池水中,他只给自己一个长发旖旎,宽肩阔背的身影,而后,在让人脸红心跳时,又从朦胧的池边伸出一只坚实的蜜色手臂。 含章从没见过这样线条流畅的臂膀,那手臂上还隐约泛着金色的脉纹,闪烁流动着,像天地间山河的走向。 男人见他愣在原地,便轻笑了一声,他翻过光洁的手臂,而后,朝自己招了招手。 修长的手指尚且缠绵的滴落着晶莹的池水…… 含章只觉自己心跳的厉害,不由自主的往池中去了,待走近后,他又有些踌躇,因为那池中的男人仿佛没穿衣裳! 正在他迟疑的片刻,那人却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而后笑着将他拽进了池水中。 男人的声音沉沉的,搔得人心里痒痒,他道,“千百年来,本君也是头一回,怕是有些粗鲁,公子莫怪。” …… 清晨,苏府的幺子浑身汗,红着脸从梦中醒来。 日光透过床帐的缝隙,偷偷的溜进来,照在小公子还在微颤的纤长眼睫上,他仿佛浑身脱力一般,但又觉得莫名的舒适。 含章张口叫了一声人,声音有点哑。门外盏儿应和,随后前来打开帷帐。 “少爷,你醒啦,早饭已经备下了。” 含章顿了一会儿,问,“小福呢?” 盏儿叹气,“少爷你不记得了?小福管家前几日摔了一跤,正在隔壁养着呢。” 前几日? 含章对时间有些模糊,半倚在塌边捋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头绪。 慢慢的,他记起了苏明的婚事,大红的喜服,暴烈的怪鸟…… 但奇怪的是,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一想起这些,胸口处就涌出一股暖流,叫他平静又安然。 只是,就盏儿的话说,距离那日,已然过去了好几天,他却觉得这几日都过的模模糊糊的。 看着去端水的盏儿,含章刚要掀被子起身,可是伸手进去的时候,却忽然僵住了。 还未经过人事的小公子愣愣的反应了一会儿,随后忽而面颊爆红。 他!他他他! 亵裤上一阵湿凉,想必已经有一阵子了。 盏儿端着茶水,回身过来给含章叠被,却没成想被含章大声拦住。 “等会儿!” 盏儿一顿脚,“怎么了少爷。” 小公子有些慌,他顾左右而言他,“那,那个,今儿什么早饭啊。” “红米莲子粥,肉末酿豆腐,还有几碟新鲜的银丝龙须酥。” 含章一听什么“龙”啊的,心中下意识一激灵,没忍住在眼前浮现出那个热气蒸腾的水池,还有池中的人…… 他赶紧摇了摇头,盏儿奇怪的看着含章,最终,被含章打发到隔壁去了。 “盏儿你,你先去小福那,把早饭给他端一份!” 盏儿应声,退出了屋子。 含章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面色羞红的掀开被子,见到眼前亵裤上的场景,有些别扭。 二十来年了,或许是因为身子弱的缘故,可从来没这么多过…… 含章藏起了裤子,换上了新的,才出得门来。 真是天光大好,艳阳高照。 仿佛那日煞气重重的夜晚,只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等去看了小福,含章才把这几天的事捋顺。 那日怪鸟的事情过后,除了被吃了一双眼珠的苏明之外,到没什么其他人受伤,就连小福也是磕到头才晕的,不过当夜就被府里去接小少爷的蒋爷寻回来了。 “大家都怎么说。”含章也怕有妖怪的事情被镇子里的人知道,再传得人心慌慌就不好了。 小福摸了摸快消肿的脑袋,“没怎么说,就是有只老鹰闯进新房,啄瞎了苏明少爷的眼睛而已啊,咱们也是出去追鹰来着,谁叫我点背,摔了个大跟头呢。” “???” 含章张口结舌,这可和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啊!不过看着眼前也一脸平常的小福,他倒是觉得,怕不是自己记错了? 但是等含章转身要去苏明府上一看时,就见小福的床下钻出来一只蹭了一身灰的白胖娃娃鱼。 那娃娃鱼还朝含章比了一个小福经常和自己比的手势。 意思是,“搞定!” 搞定?搞什么定!小妖怪果然又胡乱学人。 含章赶紧趁着小福躺下养神的功夫,把小娃娃鱼拖出来,拍了拍灰,一把藏进衣襟里,假装寻常的跑回了自己卧室。 卧室中,含章在床幔的遮挡下,双手托着娃娃鱼的胖肩膀,看着他那极对粉粉的六角来回“簌簌簌”的抖动,哼了一声,“凶神恶煞”的逼问。 “说罢,怎么回事!” 娃娃鱼被含章举着,看着这家小公子的好看的人脸,又闻着他身上弥散着的大人的味道,小妖怪颇为高兴自在,还张嘴吐了个泡泡,而后才磕磕绊绊的说话。 “嗯,嗯,乌统领来了,唰的一电,人,人就忘啦。” “乌统领是谁?” 娃娃鱼说晚上再带他去看,乌统领白日不出门。 含章还纳闷,“都忘了,怎么只有我没忘。” 娃娃鱼“啵唧啵唧”的乱吐水泡泡,“小的们不敢冒犯!” 开玩笑嘛,谁敢去白玉京里和他们大人抢出公子来电一电呢。 最后,含章趁着外头没人,把鱼塞回了池子里,这才吁了一口气。 刚放松片刻,就听院门外有人敲门,蒋爷一大把年纪却中气十足。 “少爷快来,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都到镇口了!” 含章大喜。 时光在含章这里仿佛偷偷溜走了几日,而这几日的光景,就叫他缩短了思念的日子,高兴的迎回父兄。 还没和他爹和大哥说,他病都快好啦! 看着眼前荷叶繁茂的池水,含章笑道。 “果然遇水则生!” 作者有话说: 遇水则生,对对对,遇水则“生”!
第9章 苏家父子回琼林镇的阵仗不小,他们带着大批才买办妥当的货物,从水路船运回来。 津水的港口上一时间竟都停满了,就连镇中的里正都去迎接,苏家很有面子。 只是父子两人下船之后,也没心思应酬,他们都着急回家见小幺子,不知他病情如何了,上一封信还是三月前的,只说含章身子还是不太妙,这不禁叫两人忧心。 索性,苏大哥这回用六船的贵重货物,换回一颗据说是千年的野山参,打算回来留着给含章续命用。 还没等两人走近镇子,隔着老远,就见到了主路上来迎他们的苏府马车。 苏大哥虽身高八尺,颇为伟岸,但苏父年纪不小了,又因常年应酬,喝了个大腹便便,且这几日船上呆久了,落到地上也双脚发飘,大肚子颤巍巍的。 两人正要去坐马车,却见苏府的马车门帘一掀,从里头蹦跶出来一个人来,那人脚一落地,就乐颠颠的朝他们边招手边跑。 “爹!大哥!” 苏父脚下一顿,挺着胖肚子,抬手就揉眼睛。 “经武啊,爹没看错吧,那是咱们家章儿?” 往年连出府门都不能,眼下却连跑带颠的来接人! 苏大哥诶呦一声,也不搀着他爹了,撒手之后,迈着大步就去迎含章,朝小跑的公子中气十足的喊道。 “小崽子,你慢点跑,别摔着。” 一家人团聚,还没等说话,苏大哥便上前一步,扛起含章就往马车上走,生生把含章又稳稳当当的塞进了车厢中,这才教训起来。 “不要命啦小祖宗!” 苏父也喘着大气小跑过来,却拦着苏大哥,不叫他训人,“章儿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莫要责怪,咱们赶紧回去就是了。” 含章看着风尘仆仆的父兄,高兴的不行,“大哥,我早就好啦,不信你等回家去问蒋爷。” 两人看含章一脸红扑扑的样子,也不像说假,苏父当即老泪纵横,实在感慨,他们家小幺儿重病这么多年,全靠药吊着命,何时像今天这般灵巧自由过! 父子三人都鼻酸,刚见了面又有说不完的话,回到府中,蒋爷置办了好一大桌子的酒席,一家人吃了半天的酒才罢休,苏父最后一摆袖子,当即决定要大摆宴席,庆贺庆贺,但却被苏大哥拦住了。 “爹,你可不要大肆铺张,莫要折了章儿的寿。” “对对对!那,开库放粮,积福,咱家有钱!” 三口人一叙就是小半天,天都黑了才罢休,含章叫一脸疲色的父亲赶紧去休息。 因为一直兴奋,又跑了挺远,他自己也累了,就要回院子就寝。 临走时,但被苏大哥拦住了,苏父已然靠在暖榻上打起了呼噜,苏大哥却弯腰去打开一个一直放在他身边的小箱子,而后小心翼翼的从中拿出一只羊脂玉匣子。 那匣子是一块整玉雕成,玉色剔透玲珑,做工极其精良,眼见是价值不菲。 苏府是积富之家,苏含章又是一家中的宝贝疙瘩,因此他是见过世面的,自己书房中就摆了很多贵重的古玩字画,一般的宝贝他也不觉得稀奇。 但这个有他大哥手臂长的白玉匣子,却让他“嚯”的一声,惊道。 “大哥,你和爹,这趟不会是去抢国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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