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含章开口,张屠就见一直病恹恹的花狗正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那俊秀公子,它肉也不吃了,绕着人家公子转了好几圈。 最后,这只奇异的大狗,就乖顺的跟着公子走了。 那公子临行前,还买了他摊子上所有的肉,给了银子,叫他把肉送到府上。 “贵府何处啊。” 公子回道,“城东南,苏府。” 原来是老主顾,那眼前这位想必便是苏小公子,真是明眸皓齿。 张屠看着远去的人与花狗,感叹,“这世道,连狗都看脸……” 莫不是嫌他丑,给肉吃都不跟着走。 这狗很温顺,就是路过炸虫子摊位时候,谨慎的看了那大汉几眼。 接着,含章就带着小厮,领着狗,把集市上所有的卖鱼摊都瞧了一遍,都天黑了,也毫无所获。 最后只得回家,去和花池子里的小妖交差。 回到家中,趁着月黑风高众人沉眠之际,含章小声朝趴在池台子上的王八和娃娃鱼交代。 只是一人两妖话还没说完,那只今日刚到的大花狗便从窝里踱步出来,紧跟在含章身后护持着。 狗一来不要紧,含章想着它不怕小妖怪就好,奈何,狗没反应,花池子里先炸了! “啊啊啊啊,这这,这是驺吾吗?” “这是大人的,大人的驺吾嘛?” “大人的驺吾卫!” “驺吾卫!驺吾卫!” 含章吓了一跳,他只见月光之下,并不很宽阔的池水中,翻滚着冒出一堆泡泡,一大群各式各样的“水产”小妖怪,都头顶着荷叶,嘁嘁喳喳冒出来说话。 “驺吾,大人呢?” “大人呢大人呢!” 花狗无动于衷,甚至坐在地上,抬起后腿,弹了弹脖颈子的痒痒。 “完了,驺吾也傻了。” “傻了,傻了!” 含章都没注意到小妖们嘴里说的什么,他骤然见到这样多的妖怪,便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倒抽一口气,指着池子的手指微颤。 “怎么,怎么这么多妖怪在我家!” 娃娃鱼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王八赶紧安抚含章,“这都是我津水水族,公子莫怕,你家花池里的活水,原本就引自津水支流,我等这才能往来两处,倒是驺吾将军。” 王八朝含章旁边的花狗客气的问话,“驺吾将军,您怎么这幅样子,大人呢?您找到大人了吗!” 花狗看着一池子鱼,没反应,还是一只狗的样子。 王八叹了一口气,把一池子小妖都遣进池水,自己同含章解释。 “小公子,你在哪碰见驺吾将军的。” 含章看着脚边的斑驳大花狗一时无言。 “肉摊上……” 将军?水里的将军是条狗?魔幻。 不过含章安慰自己,这都一花池子妖怪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只狗罢了。得,他院子里都快成妖窝了。 王八看出含章疑惑,“驺吾是我们大人的坐骑,是一只有人形的大妖,原形也很威武,如今这样……” “怕是护主时被龙门罡气所伤。” 妖怪们一筹莫展,含章也觉得有些棘手。 他只是一时兴起想给小妖帮个忙而已,如今,却仿佛与这些非人之物牵扯愈深。 但看着院子里的鱼类还有旁边瘦弱的大狗,真是与书本上危险骇人的妖怪相去甚远。 出于小妖们新学的礼仪,且毕竟是借住在人家的院子里,王八将池中的同族都叫出来给小公子见礼,并一一介绍。 “这个是靑头愣,这个是愣头青。” “这个是僧三点,这个是点三僧。” “崩葫芦霸,霸葫芦崩,随风倒,倒随风……” 含章看着水汪汪趴在池边,又弯腰施礼的一堆小东西,无言以对。 他实在是分辨不出来,两只大虾有什么区别,什么鲤鱼草鱼鲫鱼,不都是一样的鱼么…… “仿佛,仿佛都长得比较像哈。” 娃娃鱼却震惊的摇头,六只小粉角晃的噼里啪啦直响。 “差,差别那么大的!” 于是,夜晚的床榻上,小公子迷迷糊糊的躺在被窝里,一闭眼,眼前都是鱼头,还各有各的相似…… 花狗就守在含章屋外,夜极深时,睡沉的小公子胸口一阵明亮,氤氲着霍然的金芒。 而后金芒也分出了一小缕,飘了出来,补贴进了驺吾的体内。 片刻后,狼狈的花狗抻着筋骨,原地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老虎,老虎跪在地上,朝屋里拜了拜。 “多谢大人。” 作者有话说: 凶猛大老虎×乐观壮屠户 驺吾:吃肉的问题是完美的解决了!
第7章 农历二月初八,宜嫁娶。 迎亲的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前头的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挂着大红绣球,很是春风得意。后头的花轿精巧体面,风吹轿帘,得见里头是位身段窈窕的娇娘。 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佳偶天成。 队伍正行走,前头的喜乐班子却突然停了声,马上的新郎皱眉不满,挥着马鞭,叫鼓乐接着奏,小厮得令,前去催促。 这行人,正是苏明的迎亲队伍,他流连花丛多年,却片叶不沾身,如今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心里正美,哪成想这花重金雇来的喜乐班子却来找自己的晦气。 小厮跑回来,喘着大气禀告,“回主子,是乐班头子叫停的,说不远处的山梁是处乱坟岗,不能惊扰。” 苏明哪管那个,他一点不把一个吹喇叭的放在眼里,不耐烦的直挥手,“少爷我娶媳妇就是要一路热闹,叫他们奏乐,不然可没银子赏他们,真是,哪来那么多事儿。” 于是,一行队伍,只稍微静了一会儿,就继续吹奏着喜乐,走过山岗。 鼓乐喧天,大红披身的迎亲队伍从凄风苦雨的荒野坟茔路过,惊起枯树上一群寒鸦。 忽而,山路平地起狂风,卷起的飞沙走石叫人睁开不开眼,花轿帘布全被大风掀开,盖头之下的新娘花容失色,但一双眼睛却很明亮。 渐渐的,大风绕着花轿盘旋许久才散。 众人赶紧睁眼查看,全无异样,于是又在苏明的催促下,敲锣打鼓的迎亲而归。 喜宴上,高朋满座,苏明父母与亲家公敬酒寒暄,兄弟们也忙碌不停,没过一会儿,众人远远就听到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 “少爷接亲回来啦!”随即大家都起身去门口迎接新人。 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喜字的门前,老老少少挤了不少人,但却都很有自觉的给一个漂亮的小公子让了路,叫他站到前头来,免得挤坏了。 小公子正是代替父兄来吃喜酒的苏含章,他头一回亲眼瞧着接新娘的热闹,哪里肯错过,带着小厮就往门口挤去。 苏明父母刚给众人介绍过含章,实在是因为含章出现在喜宴上,俊秀的叫众人眼前一亮,便追问人家的来历,后大伙一听这就是苏兴德他家大名鼎鼎病秧子,慨叹之余也不敢有怠慢。 眼下在门口都不敢挤到含章,深怕挤坏了,他家大哥要打上门来的。 含章则激动的搓着手,看着苏明伸手掀开轿帘,并从里头牵出来一个头戴大红盖头的新娘子。 可含章却一愣,他看到又有一只脚伸出了轿门,穿着和新娘子一样的绣鞋,身披一样的红装。 众人也看到了,于是人群嘈杂了起来。 不知情的在恭喜,“怎么着,一回娶两个啊!好艳福啊。” 知情的在着急,苏明他爹娘赶紧过来查看,“怎么接来两个,明儿!又是你胡乱作为。”。 苏明也纳闷,“没有啊,我接的是赵家小姐啊。” 赵家人赶紧来查看,却不料从盖头之下看过去,两位新娘竟一模一样!实在分辨不出来。 且两个新娘又都不说话,任凭人的摆布。 可吉时已到,再不拜堂,该如何交代?岂不沦为人家笑柄。 苏明看着两位同样娇艳的小姐,贪婪一笑,索性一起娶了。 人家娶一个,他却娶一双,岂不快活。 于是,还在惊诧中的含章,就见苏明牵着两个新娘子一同进了中堂,跨过火盆,洒了枣子与花生等,去拜堂了。 亲友只以为人家是胞胎姐妹,还在羡慕苏明艳福不浅。 含章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别人都在喝酒,含章却抬头瞧着拜堂敬茶的三位新人。 忽而,其中一个新娘,蓦然侧脸瞧向含章,含章一顿,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半晌后,新人礼成,看着眼前的喜宴,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确是新娘那个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 只是新郎却不以为意,拜过堂之后,两位新娘被带到后院新房,他便兴高采烈的到处敬酒。 含章不喝酒,便百无聊赖的吃眼前一碟子花生,这时候小福则从门外回来了,给含章带了一盒小暖手炉。 含章惊讶,“这么快!” 小福则说,“我没回府去取暖手炉,太远了,索性和赵公子的小厮借了一个,我俩是同乡来着。” 含章点头,他家小厮人脉还挺广,是比自己这个久不出门的少爷强上不少。 这时候,小福却左右瞄了几眼,看都在喝酒,没人注意他们,他才凑到含章耳边,小声的说起他听来的八卦。 “少爷,我同乡说,这表公子他不老实啊,听说相好的多了去了,还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在青楼养着小老婆的,前阵子那女子还找到他们府里,最后却没消息了,如今还一娶就是两个!你可万万不要同他学。” “啊?”含章也诧异,而后皱眉,他这表哥怎么如此呢,之前还觉得他人不错,可却是如此辜负人家女子的春心。 但随即又抬手敲了敲小厮的脑袋,“我学什么学!” 他常年病弱不出门,除了几个小丫鬟,身边连打死只蚊子都是公的。 小福讪讪,心道也是,像他们家少爷这样的,怕是进了什么青楼里,也是被被人占便宜的份。想罢,他伸手接过来含章递给他的一只大鸡腿,美滋滋的吃了。 天色将晚,外客们散的差不多了,但是含章作为本家人,还是要陪到最后。 只是他自打听完小福的小道消息,便觉得什么闹洞房之类,都索然无味起来,只希望他这表兄能好好对待这两位妻子,不要再出去沾花惹草了。 话本诗词上,什么情爱故事,都是缠绵又忠贞的,但眼前这确是一个花心多情的新郎。 含章在繁闹的酒宴上浅浅品着茶暗自出神,心想,果然,真情太难得了。 就在含章放下茶杯要回府的时候,却忽听后院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出了什么事!” 苏家本家这些人都赶紧往喜房处赶去,虽然说人家新婚夫妻在洞房花烛,但这惨叫,明显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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