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也跟在他身后,“小弟啊小弟,你可要好好的啊。” 李孟津二话不说,一瞬间就移了位置,骤然出现在石猛眼前,还没等石猛反应过来,就被李孟津拎着衣领子,一掌拍在头上。 石猛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后,他平生的记忆就如看画一般,径自浮现在自己眼前,有的都是从前他早就记不起的事情,此刻却清晰的如同昨天似的,就连十几年前看过的一幅画,都细致到纸张边角处的一块水渍。 苏大哥刚看了一眼小弟,就见那个李孟津一脸骇人煞气,浑身气势斐然的一掌拍在石猛头上,而后两人就都不动了。 那男人的气势实在吓人,叫他一时间头皮发麻,腿都是软的。 那是一种面对未知深渊巨兽的恐惧。 这男人,就不像个人。 以往见面的文质彬彬模样,都只是这人的表象,待他稍稍一释放威压,露出冰山一角来,都叫人承受不住的胆寒。 苏大哥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到底把小弟托付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但清醒的为时已晚。 此刻,苏大哥只能艰难的挪着脚步,又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太完整的话来。 “他,他是好人,不,不会伤害我小弟的。” 李孟津根本不听,他运起法力,将眼前这个山大王,从小到大,从生到死,里里外外,清清楚楚的查了一遍。 龙力过于霸道,石猛已经有些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最后,李孟津在手下之人濒临边界时松开手。 探查完毕,他脸色铁青,这人,没有年幼的形态,他是从少年开始凭空出现,而后把自己当做凡人长起来的…… —— 含章一直沉浸在梦中一般,他眼前是那样多自己未曾见过的场景。 他盘旋于天地间,有时停驻在一座金灿灿的山顶休息,时间久了,山上众多妖怪,就都以他为首,还给山起了个名字,说,名叫金刚轮,以示主人汇通天地万法。 转眼间苍海沧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飞过的陆地变化,河海移位,渐渐的,周围的熟识的大妖怪也不剩什么了,都不知所踪。 只有他还守在金刚轮山上,护着一众零落的小妖怪。 含章迷迷糊糊的,总觉得眼前像是自己经历的事,又不像。 说像,是因为他如亲身体验一般,说不像,是因为自己心如止水,多少沧桑变化,生老病死都不能入心。 骤然间,他眼前有些模糊,天地间也时而明亮,时而昏暗,最后,只剩下热,无边无际的热,烤人欲焚的热。 山上的妖怪被烤死了好些,飞出去一看,天地间更是千疮百孔,河海全都干枯,入目赤野千里。 人间像是个巨大的火炉。 而飞到尽头,含章就隐约的看见一个女子,她一身青衣,长发曳地,容貌姣好。 含章只觉得自己浑身一紧,下意识的对这女子有些敌意,想开口问她是谁,却仿佛是因为在梦中的缘故,喉咙喑哑的发不出声音,嘶嘶啦啦的倒是更多的像鸟鸣。 最后,还是那女人转过身来,正面一看,她竟浑身鞭痕,新新旧旧的,不知道叠加了多少年。 女人看着含章,擒着嘴角一笑。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含章终于能开口了,他勉强的问了一句,“你,你是谁?” 那女子却不可思议的哈哈大笑,最后眼神诡秘的看着他,用口型轻轻说了两个字,因为没有声音,含章只看到是女什么的。 随即,梦里的赤野千里渐渐远去,迎头而来的,是高悬的天门和空中紫黑的霹雳惊雷,雷鸣在轰轰作响,继而一道道的劈在自己身上。 痛极了。 含章此时却模模糊糊的想着,啊,当时天雷之下,李孟津是不是也这样疼呢? 最后,一切如泡影般过去,含章醒在嘈杂的清晨中。 耳边是小福小声的哭泣声,还有老爹的叹气声,廊下的风铃,窗边的清风,被上的苏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自己仿佛只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醒来之后,一切都被晨风吹散,而他仍旧常年的躺在榻上。 嗯,嗯?不对,含章一时间眉头一皱。 李孟津呢,他那顶顶英俊的相公呢! 还有他那老是在肚子里翻蹄亮掌的小调皮呢! 这一切可不兴是个梦啊! 于是,等在含章身边的众人,就见这小公子在睡梦中忽然皱了皱眉,身上也不抖了,直接翻身坐起,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小福远远看着,还以为他家公子诈尸了呢,登时叫了一声。 而含章身边,正坐着李孟津,小公子一起身的功夫,就被他搂在怀里了。 “章儿,章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含章睁眼一看,他相公那张俊脸就在眼前,于是就愣头愣脑的伸手去摸,但是只一会儿功夫不见,怎么觉得李孟津有些憔悴了呢,瞧着下巴上的胡茬子,长出老长。 含章迷迷糊糊的伸手挠了挠李孟津的胡茬。 “呜,我做了个梦,现在醒了。” 李孟津大大的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说罢,他手指一动,屋里子“嘭”的一声,好像有个人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含章侧过头去一看,一个大汉正浑身被缚妖索绑着,嘴里也塞了东西,还在地上蛄蛹蛄蛹的蠕动,他使劲的方向,正是僵着身子坐在桌边的大哥。 含章浑身一激灵,登时想起来身前事了,他眼前都是那男人搂着自己大哥伸脸要往上亲的场景。 “啊,你,啊,哥,哥夫!” 话音一落,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就连那石猛都僵住不动了。 随即,含章就听见一阵抽气声,转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正是他那拄着拐棍的老爹。 他爹此刻瞪着眼睛,猝不及防的盯向地上的大汉,和他文武双全,样样精通的大儿子苏经武。 他眼睛上下一瞧,因为有含章这个前科,于是此刻登时就明白了。 众人只见他脸往旁边一瞥,手一松,拐棍一落。 当即就抽了。 “爹,爹!” “啊,爹,你没事吧!” 含章跳起来就冲向苏老爹,苏大哥也赶紧去扶人。 这时候李孟津也把捆着石猛的绳子解开了,毕竟,含章醒了,对待他大哥的人,也不好太过分,含章是很敬爱自己大哥的。 石猛这绳子一松,把嘴里的抹布吐出来,也起身去看苏老爹。 要说这土匪头子心也大,前脚刚叫人绑完,后脚还上赶着往前凑。 看着苏老爹背过气去,含章赶紧回头叫李孟津来。 只是李孟津没到,石猛先凑到苏老爹身边,他抬手就往苏老爹的人中按。 把老爷子人中都抠红了,但也真有效,含章就见他爹悠悠的转醒过来。 可老爷子一抬脸,就见那糙汉掐着自己人中,亲亲热热的挤在他大儿子身边。 见他醒了,此刻正呲着大牙,舔着脸也喊了一声。 “嘿,爹,您醒啦。” 苏老爹登时气得一翻白眼,又抽了过去……
第75章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家人才稍微心平气和的坐在桌边。 老爷子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出声,人中也肿的老高,浮现着一个粗黑的手指印子。 含章也不敢吱声,毕竟也是他,刚醒来的时候大脑掉线,直接把事给扬了…… 苏大哥上火的不敢开口,但石猛张嘴就要说话,结果被苏大哥在桌子底下一脚给踹了回去。 他就怕他们大当家的一开口,自己爹又气抽过去。 苏老爹唉声叹气的,最终无奈,也只得抬眼,眼神在桌上几人身上来回瞧。 老头心里也门清,他小儿婿虽然眼下看着一表人才,英俊的不像凡人,又和气,但今日章儿晕倒的时候他们也见识过了,极度骇人。 一挥手指,整屋子的人都动不得,从袖子里蹿出的绳子更是自己飞着把一个大汉给绑的严严实实。 就是想破天了,想必也不是个凡人。 那大儿子身边这个,虽然看着是个山寨土匪,想必也好拿捏一些,来日也有回旋的余地,再不济,就只得招进家门来了。 老爷子真是心里一阵的沧桑,他这是什么命啊,养的儿子一个个都招男人的惦记。 而桌上的李孟津,他眼下虽然心中有想不完的事情,但好在含章醒了,那他在苏家就不想太过声张,只当好好陪含章回趟家罢了。 于是,在苏老爹的视角里,“并不是个人”的小儿婿,风度翩翩的举起手中的酒杯,看着很恭谨的给自己敬了一杯酒。 苏老爹赶紧举杯,一双手颤颤巍巍的,很是殷勤,他还是有些怕李孟津的。 “岳丈,我和章儿这是第一次一同回来,也算回门,这杯酒祝您老人家身体康健,福泽绵长。” 含章闻言,侧脸惊奇的看着李孟津,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个人间的花活了,还敬酒呢! 殊不知,就这几句话,李孟津在来之前,已经同津水的众妖怪不知练了多少遍,一声声岳丈叫下去,不知给含章平白认了多少个爹呢。 但人家龙君大人背后努力,可面上不显,一时间倒叫苏大哥好生欣赏。 心说这人虽然厉害了些,但好在对他小弟好,也连带对家里人也很和顺。 话音一落,一时间,桌上这几人倒是都举杯,干了。 含章看着他爹心疼,“爹,你少喝点酒吧,要喝就喝我给你带回来的,千万别舍不得,我还有好多呢。” 苏老爹点头,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章儿这点养生酒顶着,他今天怕是要一口气上不来,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苏大哥缓了一口气,喝了一杯酒,咬咬牙,也开始叙说。 无他,主要是两人是如何如何相识,又如何如何阴差阳错混在了一块。 含章这一阵话听完,总结下来,那就是石猛大当家仗义救下遭劫商队,而后给伤员,也就是苏大哥悉心养伤,救人于难,最后日久生情的故事。 但事实如何,含章看着对面石猛那张有些尴尬且惭愧的脸,就知道,里边多的是猫腻呢。 苏老爹也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些年咱家商队走南闯北,却都没再遭一回祸事,看来,是你石猛大当家在背后护持了。” 石猛一听苏老爹松口了,就赶紧作揖,“不敢不敢,全赖苏家生意做得好,经武他讲义气,在道上是有口皆碑的。” 这么一番下来,苏老爹也没再提其他,一家人也算安安稳稳的吃了个团圆饭。 饭后,苏大哥一头官司的去处理黑风寨的事情,把石猛也扯了出去,苏父也回屋去缓缓,含章便同李孟津躺在自己屋子里的床上,小声的说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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