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远远走开后,“小差”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噗的一声,原地变作一只胖豚鼠,老练的打着洞跑掉了。 豚鼠心觉,做人有时候也挺麻烦的,真是简单复杂化。 明明他只要一个洞,就能挖到这家金顶之上,还绰绰有余呢。 胥见心收到信后,一听是有人来拜见送信的,便满意的点点头,等拆开信一看,又面色有些诡异的,但还很高兴,实在是脸色复杂,叫送信的小师弟还以为他大师兄走火入魔了呢。 无他,这封信正是含章报喜的信,上写他怀胎许久,来请他诊看。 胥见心先是奇异男子竟然也能有孕?但一想,小公子的相公是条龙,也就释然,随后就在心里狠狠的敬佩了龙君大人一番。 行!真是行,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啊,活该人家能化龙,瞧瞧,这一把子能耐! 而后,胥见心想了想,便去高高的阁楼顶拿出一盒子丹方来,想先炼几炉子上好的保胎丹,再去瞧那个“人间奇迹”苏含章啊。 谁知道这丹炼到一半,丹炉没炸,自家老祖宗的山头先炸了! 胥见心一慌,手一抖,一炉子药炸成黑渣,但也管不了这些了,他披上衣服直奔声音来处,正是金云峰。 等他赶到的时候,众位师叔们已经着手收拾残局了。 胥见心就见他师傅被迫从金云峰闭关中脱身,此刻正面容枯槁的倚在一处石碑边。 师傅在二十几年前云游之时,把快要饿死的小胥见心,从乱坟岗旁边的叫花子群里捡回来,从小悉心养大,授他法术,教他他做人,亦师亦父。 此刻胥见心看着眼前一头白发,仿佛灯尽油枯之态的师傅,好一阵心酸。 不知什么时候起,云台山灵气渐渐衰弱,他师傅也一日不如一日,从意气风发的中年,迅速老去。 直到现在被迫出关,已经完全看不出昔日的丝毫神采。 “师傅!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他师傅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喑哑,“我与你师祖师叔们研究了多年的冲关之法,竟行至岔路,他们都……” “唉。” 随着胥见心师傅道存真人的一声长叹,胥见心转头,就见,那爆开的金云峰之下,不仅是乱石一片,还有不少的干枯尸骸。 胥见心一时间失语,愣愣的站在原地,那些师叔师伯,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如今看来,竟没落得个全尸。 一时间云台山里愁云惨淡,一众道士心中悲戚,只怕道统断绝。 胥见心实在不忍师傅如此,于是连日侍奉在侧。 等他终于空出时间来,独自走到山门处,想叫那个小差来给含章把保胎丹送去的时候,竟见守山的灵兽狮子犬,已经变作一个小石像,连化形成小狗都不能了。 那小差一到云天山门,还没等胥见心开口,小差就吓的没憋住那口气,吐气的瞬间,“呼”的一声又变成了那只胖豚鼠。 小妖怪看着云天山,惊诧的指着山头,磕磕巴巴的说道。 “诶呀,才几天不见,这山怎么全都旱秃啦!造孽啊造孽。” 胥见心一见心道果然,哪来的什么小差,依旧是这个狡猾的胖豚鼠罢了,但也没心情和他瞎贫嘴,于是只默默的伸出手,要交东西。 豚鼠往前走了几步,还没等拿到东西,就不再上前了,反而炸着毛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 “呜,不祥之气,不祥之气,我不敢上前,你扔过来吧。” 胥见心闻言后凝神,他想了一会儿,再抬头往山上看,就觉得山上寂静异常,别说是寻常走兽,就连鸟雀都不见一只。 确实不祥…… 胥见心很焦虑,想要开口问问龙君在不在津水,或可来查看一番,但是一想含章的大肚子,就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说,“回去吧,别忘了替我给小公子问好。” 于是,胥道长在云台山上,心力交瘁的照看冲关失败的师傅。 看着他师傅周身灵力衰败的状态,想必,寿元将尽,或许,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只是虽然胥见心没有去打扰含章,可没几天,蛟族的大太子敖稷便在漏夜更深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胥见心吓了一跳,怕叫山上的其他师伯看见不好解释,于是赶紧关门关窗。 回头时还着恼的训人。 “干什么,你就不能每次都小心点吗?我这周围都是人。” 敖稷却一改往日好说话的轻松样子,反而沉着一张脸。 大太子不但久居高位,此时身上又微微带着怒气,语气就未免有些冲。 “走,跟我去见龙君大人。” 胥见心一看敖稷摆脸色,他也生气,心想我又不该你不欠你的,忙倒是没少帮,你做什么给我脸色看! 于是也一甩手,“不去!” 敖稷也不和他啰嗦,上前一步就拽住了胥见心的胳膊。 “快和我去!你那什么鲸皮上的阵法,叫公子身上的龙毒提前发作,九死一生,这必要给龙君一个交代。” 敖稷也是怕不主动去说清楚,按照龙君的大人的个性和对公子紧张的程度,真怕不到明天,就把这什么破山头给淹了。 胥见心正生气,一听这话却大惊,“什么?不可能,那阵我临摹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啊。” 此刻他也顾不上生气不生气,迅速在房中留了口信,转身就跟着敖稷去了。 于是,枯槁死寂的云台山上,远远可见一只巨大的蛟龙在夜空中飞踏而去。 夜里静悄悄的,躺在床上的道存真人睁开暮气沉沉的浑浊双目,仿佛有所感的抬头,微微一瞥。 桌上的烛火烧到了蜡柱尽头,火光一跳,变得更暗了。 就像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第78章 敖稷驮着胥见心,一路飞至津水边。 刚要下落,便被一处结界“嘭”的一声震出了好远。 敖稷从空中滚落在地,而后眼疾手快的一把搂住兀自跌撞出去的胥见心,叫这道士不至于还没到龙君面前,就在这里先跌死了。 这结界的威力很大,两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喘匀气的起身。 敖稷正要上前高声求见,就见附近的水渠里“噗噜噜”冒出几只鱼脑袋。 鱼精简直是装备精良,左手环头大刀,右手股尖刺,肚皮上还挂着一只小鼓,应该是本命法器。 “呔!何人擅闯津水,速速报上名来。” 敖稷好歹是一条蛟,要说在水族中的身份,也只在龙君之下了,但放在别处畅通无阻,在津水却不行。 津水中的妖怪,除了李孟津,谁也不认,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含章公子,且现在公子在妖怪中的呼声,隐隐有超越龙君的架势。 凡事只要含章点头了,就算龙君皱眉头,他们也敢悄悄的干! 反正,最后就连龙君,也是要一起来干的…… 他们不太与外界交流,总是努力修炼或悠游自在,俨然自成一体。 所以,此刻敖稷一报身份,鱼妖不但没让路,反而竖起股尖刺来赶人。 “龙君有令,津水全域封锁,闲人不得进入,违者,格杀勿论。” 后边又冒出些妖怪来助阵,嘴里一同念叨着,“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一时间鱼声鼎沸。 敖稷也不敢托大,实在是津水是各个江河湖海之源,千百年来又有龙君坐镇,里头的妖怪,看着平平常常,娇娇小小的,战力却藏得深,只是不轻易出手罢了。 敖稷无奈,“请代劳传话,就说东海敖稷拜见龙君。” 小妖也不动,每日来拜见他们大人的妖怪多到数不过来,若是平日,自然是要尽心通报的。 可是如今不同,他们大人远出给公子找药去了,临走前特地开启了津水大阵,叫他们好好守着公子的。 胥见心着急,看着小妖们不为所动,索性就直接问,“你们公子身体怎么样了,我们是至交好友,此番来给他治病的。” 小妖一听是给公子治病的,就不复刚才那样的硬气了,当即就嘁嘁喳喳的交头接耳,最后鱼妖还是以含章的身体为重,为首的那个一摆尾就隐没在了水渠里。 没一会儿,得到鱼妖禀告的驺吾就从结界里飞了出来,看到来人是敖稷和胥见心,就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诶呀,是你们啊。” 不过驺吾就站在津水大阵里侧,叙旧是叙旧,依旧没让他们进来。 索性,胥见心就在这里把话说开,“我不知道那鲸皮上的阵法有蹊跷,自己也是临摹过的,没有丝毫问题才给你家公子送来观看,此时紧急,快叫我去看看含章吧,或许能诊看诊看。” 只是驺吾就像个滚刀肉,油盐不进,严守着大人临走的交代。 “有劳道长记挂,公子已经安然无恙,此刻睡着了,不如道长改日来拜访。” 个人正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胥见心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时,津水边的山林中清风一阵,随后,幽幽的远山深林中,就走过来一座院子。 那院子雅致极了,此刻像是长了脚,自己伸展着根须,平稳的朝这边来。 驺吾一见,诶呦一声,赶紧去迎。 而后,胥见心就见那大老虎在院子里迎出来一个一头青色头发的男子,仔细一看,那脸不就是含章么! 最后,含章发了话,这些个妖怪不敢不听,敖稷和胥见心这才进了大阵,又被含章请到自己的建木院子里做客。 两人对含章的变化都很惊讶,小公子不但头发变了颜色,那肚子也很显形了。 含章依旧是很信任胥见心的,这道士要是有害他和李孟津的心,那早在阳泽大阵的时候,也不必费尽心血的把自己送进幽冥去找回李孟津了。 说到底,也是有恩。 于是含章索性拿出鲸皮,将事情通通说了一遍。 胥见心的脑子都要炸了,他赶紧拿过鲸皮,和敖稷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可两人拓印出来的,依旧是个丝毫无害的阵法。 所以,这阵法,竟只有含章能看见…… 琼林镇中,苏府。 自从石猛和苏大哥的事过了明路,这土匪头子就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苏府。 不过为了不把苏老爹生生给气死,两人还是分屋住的,在老爷子铁着脸的监视下,离得还挺远。 夜里,骤然刮起狂风一阵,石猛屋子里忽然青光一闪,而后便中门大开。 一只灰色的老鹰从屋中飞了出来,它双目如炬,展开的羽翼足有十多米。 老鹰啼叫一声,在苏府上盘旋一圈之后,直奔津水的方向去了。 鹰击长空,飞的很急,像是他并没有多少时间一般。 泰山之巅。 这里曾是逍遥道人借半片龙鳞,举剑叩天门的地方。 只是之后以失败告终,被阳火焚烧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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