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船沿着睢河一路向南,沿途的景色也在不断变幻,从白雪皑皑的隆冬过渡到新芽吐绿的早春。虽然风中还是有些冷意,光秃秃的枝头却吐出了一粒粒新芽。 逄风注意到两岸的农人已开始春耕,他们牵着的却并不是耕牛,而是许多头形如牛、却额生独角的木玩意。农人为它们套上轭,将独角拧个转,那木牛便吱吱嘎嘎耕起地来。 他也看到群山之间的矿井,虽然施加了遮蔽法术,逄风依然看得一清二楚:数个身穿黑蓝袍子的人手持灵器镐,于山脉间开垦灵石。 他们的挖掘很小心,沿着灵石矿脉的支脉挖掘,并不损伤主脉。逄风清楚,从前如果有修士发现一条灵脉,便会马上开采殆尽,如蝗虫般不留分毫。 将灵石挖掘殆尽对龙脉伤害极大,灵石凝聚需要成千上万年的时间,开采殆尽却只需要数月。这些灵石镇在矿脉,也会匡扶清正之气,压制邪祟。若是适量挖掘,灵石也会在龙脉的作用再生。 可没有修士敢留下主脉,让灵石再生。他们承担不起这风险。若是被发现了矿脉,马上其他宗门便会马上打上门来,洗劫一空。 但长夜做到了。 逄风不禁感叹:“真是天才。” 他能猜到长夜如何保护这矿脉,天道有规,元婴以上的修士不得干涉凡人气运。譬如屠城、灭国、刺杀帝王都会判定为干涉气运,从而招致天劫。 而这座矿脉恰巧位于一城之下,若要动手,想必会担负灭城之罪,遭受灭顶天劫。 他问小二:“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不是长夜的修士?” 小二愣了一下:“客官,咱们这的仙人只有两种,其中一种是长夜卫,剩余便是别地的仙人。长夜卫都带着特制的腰牌,就算解了甲,腰牌也都留着。” 统一管理么…… 逄风对小伙子道:“可否看下腰牌?” 小伙子很爽快地取出腰牌,逄风翻过来看:腰牌是用极难毁掉的乌金木打的,镌刻着长夜卫的姓名和籍贯,还留着神魂印记。 他心中了然,这应当是与心念钟差不多的大型灵器的一部分。它想必没有心念钟的神异,但也能记录所有长夜卫的姓名、生辰、籍贯和神魂印记。 若是人遭遇不测,神魂印记消散,也会第一时间被察觉。 天很快黑了下来。 小二喊道:“请各位客官回舱休息!” 逄风便回了他与南离的房间。可方一进屋,还未看清眼前景象,他便被抵在墙壁,两只手腕便被攥住,举过头顶。 逄风无辜地眨眨眼:“师祖?弟子哪里做得不对么?” 南离死死盯着他:“林逢……你再摸摸我……摸摸这里……”
第191章 狗皮褥子 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床上。 逄风这才开始打量四周之景:舱室空间不大,装潢却极精细,木制墙壁雕着昙花与月亮。涂的漆掺了贝壳粉,莹白透亮,又有些亮闪闪的感觉。 手指触上去,细腻如白沙。 逄风猜想,这船应当是专门招待修士的,船上只收修士物件便是如此。长夜矿脉终归是不够,还要靠商旅充盈国库。 南离咬了他的颈侧一口:“我才发觉,长夜好多昙花与月亮的纹饰。” 逄风猝不及防,“唔”了一声,他抬起眼:“以前宫中也有,都被母后换掉了。” 这不是巧合。 尽管人们逐渐遗忘了长夜君,代表他的纹饰却走进民间,被广泛运用于种种装饰。 南离赤着精壮的上身,盯逄风的眼神里带着直白而炽热的渴求:“你白天那么玩我,我怎么可能受得住……” 他引他的手向下:“再摸摸我。” 逄风脑中不由自主闪过妖谱关于天狼的记载:忠贞而重情,群居捕猎为生…… 天狼能力极强,通常可达到一个时辰。为了在严苛的环境下尽可能繁衍,雄性天狼会将自己与伴侣牢牢锁在一起。尺寸大约为…… 妖谱很详细,还附了他根本不想知道的图解。可南离比寻常天狼强太多了。 而南离已经欺在他身上,开始解衣带。 解到一半,这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按照律法,他得先让妖神允许才行。于是南离注视着逄风的眼睛,一本正经道:“上神,我可以和你做么?” 逄风:“……” 他为什么可以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 逄风也一本正经:“上神说,不可以。” 南离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可怜兮兮,就连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他像小狗一般,胡乱去吻逄风的嘴唇:“上神,你好香……我快受不了了,你难道就不想吃我?” 或许是进了长夜,逄风汲取到长夜君的信仰之力,阴气的味道也更精纯,这是令所有妖兽都会趋之若鹜的味道。南离有私心,不愿让其他妖嗅到这味道,便时刻为他压制。 逄风继续逗他:“那得看这条小狗能不能让我满意。” 这算是同意了? 南离的心脏并没有出现不适之感,反而扑通扑通跳得很剧烈。他口干舌燥,望向床头。 床头放着一罐明晃晃的脂膏。 小二显然预料到这些修士在船上总是免不了要春宵一度,就连脂膏都准备好了。 南离伸手去取,逄风按住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不需要。” 南离回忆起他们每一次融魂,逄风的魂魄是冷冽的冰湖。可完全浸进去之后,反而会变得温热而熨帖,稍微在湖水中搅动几下,便泛起连绵不断的春潮。 南离有时候觉得他像朵阴云,表面看上去危险、冷淡、时刻缭绕着闪电,内部却是湿淋淋的雾滴,拧一拧便会下场雨。 他俯下身,与逄风额头相抵。 魂魄交织,船忽然颠簸起来,逄风揽着南离的脖颈,下意识咬住了嘴唇,贴近了他。 南离去吻他:“别总咬嘴唇,会痛。” 但这其实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逄风从前别说咬嘴唇,一个神情,一个动作都吝啬赏给他,他如今也开始沉浸其中了。 …… 逄风整个人缩在锦被里,露出一半圆润的、留着齿痕的肩头。南离为他按摩着腿,逄风忽然道:“你知道为何方才颠簸么?” 南离手一顿。 逄风:“是妖兽,有一伙未开灵智的鱼妖感知到灵石的气味,开始冲撞船底。” 他在和自己云雨时,都能敏锐留意船外之事,南离不知是喜是忧。 南离:“怎么解决的?” 逄风道:“你知晓万兽退角么?” 南离:“……听着像仙器。” 在焆都混久了,他也知道能叫这种名字的,都是仙器。 逄风赞许:“是,还是妖神亲手制的。” 南离:“你做的?” 逄风慢条斯理地梳着南离的尾巴毛:“不,是烛照制的。” 南离:“你和烛照到底什么关系?” 逄风:“天帝和王母的关系。” 南离:“?!” 狼一瞬间思绪天马行空跑到很远:等等逄风不会和别人从小有婚约,但就算他有婚约也是自己的道侣,谁也抢不走,神也别想—— 逄风白了他一眼:“不熟的同僚。” 南离:“啊?” 逄风:“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天帝是男仙之首,王母是女仙之首,仅此而已。” 逄风:“虽然我们都是妖神,但是职责不同。烛照司刑,主要惩戒有罪之妖。他司掌阳火一脉的妖族,万兽退角也是他的法器。” 逄风在脑海构想了一只号角的模样,由于融魂,南离也同样看到了,逄风解释道:“这是万兽退角,它会发出只有妖能察觉的声音,妖闻之肝胆俱裂,不过它已经破损了。” “后来许多人想仿制万兽退角,仿制出来的却只是鸡肋:这东西对大妖无用,最多能威慑一下未开灵智的小妖,让妖生出畏惧。这东西在焆都应当也有卖的,基本给小孩防身。” 逄风抬了抬下巴:“用在这正好。” 南离皱了皱眉:“若是遇见大妖……” 逄风:“大妖应当不会袭击这么一艘船,倒是有船上客人的敌人寻仇而来袭船的可能。不过我想,它应当也预备了解决方案。” 南离啧啧称奇:“用仙术造福百姓,到底是谁想到这么妙的法子?” 逄风点了点他的额头:“江采月,你应当知道的,在东宫被你吓到的那姑娘。” 南离尴尬地摇摇尾巴。 逄风:“她兄长你应该也认识,就是总让我扒你的皮做狗皮褥子的那位。” 南离:“……” 南离真诚道:“宝贝,你真好,没让我变成一床褥子。” 逄风接着逗他:“你该庆幸我不喜欢狗皮褥子,太闷热,没有丝被舒服。” 南离急了,一下子变成一头大白狼,狼呜呜直叫:“很舒服的,你试试在我肚子上睡一觉,保证比丝被舒服。”
第192章 全部 狼直接将爪子搭在逄风肩头,尖尖的嘴吻伸过去,不住去啃咬舔吻他的喉结。大尾巴挤到他的双腿撩拨着。 逄风一把捏住狼的嘴:“别闹。” 他从前就很经常捏住狼的嘴,欣赏狼胡乱甩脑袋却挣脱不得的模样。南离一下子变作人形,轻轻松松把他揽入怀里:“我现在觉得做套狗皮褥子也不错,至少你能天天睡我。” 逄风用脚尖勾他的小腿:“你就不累?” 他自认为体力不算差,可每次都累得要命,尤其是被迫锁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太难耐了。尽管吃到南离的阳气让逄风也很受用,但狼那玩意真的很折磨人。 南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累?” 他伸手去按逄风的小腹:“都炼化了么?这回我让你满意了?” 逄风下意识躲开:“别碰,还……” 太多了,他还有一部分没炼化。 南离了然:“抱着你睡?” 他去吻逄风的唇,舌尖抵着微肿的唇瓣:“都咬肿了,有这么舒服?” 逄风被他吻得呼吸急促:“……渴。” 南离放开他,为他酌了杯茶,递到他唇畔。逄风喉结滚动,咽了几口茶。 茶水微苦,末了却又回甘,是他极为熟悉的味道。林家贩茶为业,这茶水与二百年前的贡茶如出一辙。这杯茶下肚,他才有种实感:他终于回家了。 南离揽着逄风的腰,将他拖入怀中,顺便将尾巴盖在他身上。船颠簸着,逄风闭着眼睛,回到了幼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久违地梦见了母亲,不是郁郁寡欢的林皇后,是林泠。她穿着束袖的男子衣袍,英姿飒爽,将长发高高挽起,对他轻轻哼着歌。 摇篮挂在船舱里,随着水浪晃啊晃。 他闭着眼,又往南离怀中缩了缩,耳畔是狼均匀的呼吸声,逄风在心中轻轻哼唱起睢河两岸流传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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