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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羽离开暗室的时候，陆岐远还坐在那座宽大的皮质沙发上，他只能看见一个料峭孤寂的背影。冷白色的月光从天窗照进来，落在陆岐远的肩头，清辉笼罩，他整个人都冷冽得触不可及。 寻羽突然感到无力，他没有资格与陆先生并肩，更不能与他共担一二。 回到自己的房间，寻羽在床上辗转难眠。那滩血液刺激了他的神经，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刺眼的红。他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一下想到陆岐远被黑洞洞的枪口打倒在血泊里，一下又想到他冲上前去用自己瘦弱的躯体为他阻挡。 太多的思绪在头脑中翻涌，陆岐远这次受伤对他的意义远远不仅是表面上那样简单。他将陆岐远奉为神明，救苦救难无所不能，山崩于前都不显于色，遇到什么艰难都能轻松化解，只要躲在他的羽翼下一切都是安全。 可他却是忘了，陆岐远也是人，也会受伤。他开始惧怕失去陆岐远，惧怕这个被他神化的形象崩塌，惧怕未知潜藏的那些伤害，惧怕现有的一切美好终是镜花水月。 这一夜寻羽想了很多，可是始终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第二天他醒得很早，可陆岐远起得比他更早，等他洗漱完下楼的时候陆岐远已经在偏厅用餐了。 偏厅的电视开着当背景音乐，今天的天气不错，初升的朝阳顺着落地窗铺满餐桌，陆岐远沐浴在暖光里，冷硬的面部轮廓也被阳光打磨得柔和了几分。 寻羽忽然就生出一种阖家美满的错觉来。 他来到陆岐远身旁坐下，端起手边的热牛奶，借着仰头喝奶的空档偷偷观察陆岐远。陆先生看上去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寻羽自己都快要怀疑昨晚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电视里的晨间新闻开始播报消息，声音清朗动听的男主播平静地朗诵文稿：“……昨日夜里二十三时许，我国国务卿于宴中遇刺。行凶者行踪隐秘，与安保人员进行枪战后脱逃，目前警方正在全力展开追击。” 分明只是一则普通的新闻，寻羽却脸色大变，手中的刀叉在瓷盘上磕出一声脆响。他怔怔地望着陆岐远，脑子里杂乱的想法炸开了锅。 现在世道乱，有枪不稀奇。联邦与帝国表面上和平，暗地里斗得起劲，军火交易屡禁不止，平民们家里都供着枪以求自保。最近时不时的就会发生个枪击案，就连街道上帮派火拼都带着枪，人们早就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可直觉告诉寻羽，没那么简单。 电视里的男声还在冷漠地播报：“警署与国情司第一时间对案情进行了甄别和调查，不排除是帝国对我国高层进行刺杀行动的可能……” 陆岐远感受到了寻羽的投来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又像是觉得他那副样子有些好笑，出声提醒：“看我干什么，吃饭。” 寻羽这才如梦初醒，低头将脸几乎藏进餐盘里。他不敢再试探了，事情的发展早已出乎他的意料。他向来机灵，既然陆岐远明摆着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了伤，那自己就该配合着把这事儿瞒下去。 陆岐远吃完早餐照常去公司上班，寻羽站在门口为他递上手提电脑。陆岐远捏了捏寻羽这些天终于圆润了那么一丢丢的小脸，微微勾起嘴角：“在家乖一点。” 寻羽绽开了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脆生生地回答：“好的先生。” 陆岐远被这灿烂的笑容照进了心底，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等我回来。”
第8章 08 蛇蝎 寻羽在家呆着的时候从来不好好穿衣服，就套了身法兰绒的居家服，光着脚丫走来走去。反正家里有地暖供热，他也不用担心会着凉。 他正在厨房里忙活，想着陆岐远受伤了，要做些食物来给他补一补。想来想去决定做一锅鲫鱼汤，就是普通家常菜，他自己也爱喝还不会被人怀疑。 寻羽系的那条围裙是安娜的，主体是粉色还带蕾丝花边，和他的毛绒睡衣配上像是在玩过家家。 陆先生还没回来，他把灶台上的火关小，用汤勺舀了一点贴在唇边尝尝咸淡。可他忘了要吹凉一点儿，舌尖被烫得一阵刺痛，忍不住皱眉做了个鬼脸。 听见客厅有动静，他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噔噔噔跑出去。 “先生，我给您……” 寻羽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陆岐远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旁还跟着一位极美艳的女人。她烫着风情无限的大波浪卷，脸上的妆容精致浓艳，身上穿的是修身的大红色连衣裙，身材曼妙凹凸有致，说是个万里挑一的美女也丝毫不过分。女人的身上还带着香甜浓郁的香水味道，寻羽一下就认了出来，正是陆岐远昨夜沾上的那一种。 那女人寻羽在电视上见过许多次，是个电影明星，好像叫什么秦韵。人如其名，的确是很有撩人的风韵。她挽着陆岐远的手臂，两人像是相识已久的好友，颇为熟稔地聊着经济形势与房价。 陆岐远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寻羽没有听清，秦韵却被逗得朗声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从她丰满性感的嘴唇中吐出一大串。 寻羽呆愣愣的站在厨房门口，突然有些手足无措。陆岐远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停止正在进行的交谈，反倒是带着秦韵往书房去了。 身上的围裙被自己拧得皱巴巴的，寻羽还给老管家时还有些不好意思。老管家摇着头说没有关系，又盯着寻羽的眼睛看了半晌，自顾自地说起来：“秦小姐是陆先生的老朋友了，两人相识很多年，外界关于他们的传闻很多，你不要胡乱听信。” 老管家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寻羽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开得极低的胸口和那白皙又高耸的双峰，微弱地应了一声：“哦。” 陆岐远和秦韵也不知道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就连晚餐也没有出来吃，吩咐下人将饭菜送进房间里。 安娜端着餐盘在书房门口徘徊许久，迟迟没有进门，像是在偷听什么。寻羽接过了她手里的餐盘，示意她去忙别的，干脆把人打发走了。他将鱼汤乘出两碗，特意将陆岐远那碗里的刺都挑得干干净净。 叩了叩门，听见屋里传来一声低沉地回答：“进来。” 陆岐远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放在唇边，伸手准备去口袋里掏打火机，秦韵便自然而然地越过沙发，倾下身，用自己唇间的香烟嘴对嘴地给他接了个火。寻羽推门进去，刚好撞见眼前这一幕。 红色光点明灭，青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两个人的侧脸都是像精雕细琢出来的好看，画面朦胧又暧昧，显得特别相配。 寻羽觉得自己非常多余，放下餐盘就想落荒而逃。倒是秦韵先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笑盈盈地叫住他：“别急着走啊。” 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了寻羽的脸颊，秦韵涂了酒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在他细腻的皮肤上划过。她笑着打量了片刻，转头问陆岐远：“这就是你拿瑞星的项目从孙程那儿换来的？” “嗯。”陆岐远随口应一声，却仍然专注于手中的那支香烟。 “刚听说的时候还以为你疯了，钱太多烧得慌。现在一看么……好像也不亏。”秦韵的指尖在寻羽脸侧游走，寻羽却被指甲的奇怪触感刺激得后脊发麻。 秦韵似乎对寻羽的样貌十分满意，简直有点爱不释手，笑着问他：“小弟弟，想不想跟姐姐去拍戏？” 秦韵的手指清清凉凉，寻羽总有一种被冷血动物缠上的不好预感。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危险。 “就你这个长相很讨喜的，姐姐保证你能一炮而红。”秦韵捏上寻羽尖翘的下巴，敛着眼神低声蛊惑。 寻羽像是被盯紧的猎物，又怕像上次一样说错话惹客人生气，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先生。 “不必。”陆岐远果断拒绝了秦韵的提议。 秦韵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特意将烟雾呼在寻羽面前，笑意更深：“哎呀，你家主人还舍不得呢。” 寻羽被甜腻的香水和浓烈的烟味呛得闷咳几声，用手背挡住口鼻，有些歉意地弓了弓身。 陆岐远似是有半分不悦，默默将自己手里的香烟挪远了一些：“别逗他了。” 陆岐远一声令下，秦韵的手终于收了回来。 寻羽解脱了，赶紧朝陆岐远道了声歉，转身往书房外走。陆岐远的视线跟着他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露出来的那一截脚踝上。 小家伙光脚踩在长绒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带着肉垫的猫爪悄无声息。细瘦的脚踝在裤管里晃荡，如瓷的皮肤都能透出青色血管的形状。 陆岐远突然轻咳了一声，说：“把鞋子穿好。” 寻羽送完饭就一直在客厅沙发上趴着。傍晚七点有他喜欢的电视节目，是介绍各种动物习性的科普类栏目。他对这方面有点兴趣，没事的时候都会按时收看。 今天他倒是没什么心思，望着一幕幕闪过的画面发呆，主持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后来陆岐远和秦韵从书房走了出来，两个人说笑着又往楼上卧室走去。寻羽的眼神忍不住的追着他们两人瞟，他看见秦韵嘴唇上鲜艳的口红被擦得淡了许多，已经显露出了她本身的唇色。 眼看着两人进了卧室，寻羽的视线停留在被关上的那扇门上。他突然就对电视节目失去了兴趣，神色怏怏地回了房。 寻羽的听力从小就很好，能听见许多别人注意不到的细微声响。他侧耳细听，竟然真的听见隔了好几个房间的主卧里，衣柜滑轨发出的声音。 陆先生居然带那个女人进了暗室。 暗室的隔音效果他是知道的，之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寻羽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陆岐远养的玩物，就像个猫儿狗儿一样，没资格对主人的行为有任何置喙，可是他没有办法压制住心里的胡思乱想。 秦韵的嘴唇看上去丰满又柔软，亲上去的滋味也一定很好，比自己干巴巴小嘴美妙得不知道哪里去。她的身材那样曼妙，肯定能把陆先生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不像自己干扁的骨架子，摸上去都会硌手。陆先生带她去暗室，肯定还会使用那些自己连用处都不清楚的道具，她也一定能配合得更好，在陆先生的手下缠绵承欢，用她那特别的嗓音发出诱人的呻吟。哪里像自己稍微一点痛都受不住，只会抱着陆先生的腿哭得那样难看。 他越想就越是委屈，自己竟然连讨主人欢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怎么这么没用！ 寻羽在床上一把将被子蒙过头，丧气地缩成一团。 暗室里的真实情况，其实与寻羽的预想有一些偏差。 秦韵一进来便环视了一圈，有些感慨道：“布置得越来越像模像样了啊。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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